季喻川笑了笑, 斜靠在她的身上，懶洋洋地應(yīng)道：“我像這么膚淺的人嗎？”

    “不像?！笔⑶迦绲恼Z氣平靜, 還沒等季喻川開心得笑起來, 她又說道, “你根本就是?！?/br>
    “好啊?！奔居鞔ㄑ鹧b生氣，甩開了盛清如的手，“你最近別爬上我的床了，哼?！?/br>
    “直面現(xiàn)實吧，我的小可愛?！笔⑶迦缒罅四笏哪? 輕輕一笑。

    楚謹言沒有在公司，她住在宅子是當初楚老爺子怕她餓死在街頭劃到她名下的，看著四周的風(fēng)景不錯，楚謹言便住了下來，唯一的缺點是這兒有太多人知道了，時不時來點親朋好友，不勝其煩。

    季喻川兩人還沒有靠近的時候，就聽見屋中傳出來不小的動靜，以及楚謹言那刻意壓抑著怒氣的話語。屋中要不是薄念之在場，恐怕早已經(jīng)亂了套了吧？季喻川暗忖道，可是當敲門進屋后，發(fā)現(xiàn)情況早已經(jīng)變得很糟糕。被救回來的常羲像是一個犯人，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嘴巴中還塞了一根布條。薄念之冷著臉坐在沙發(fā)的一端，而楚謹言在另一端翻著白眼。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綁架了她?！奔居鞔ㄣ读撕靡粫?，才開口道。

    “其實也沒有差多少，她根本就不愿意跟我們回來，就算是告訴她宅子已經(jīng)毀了?！背斞岳浜吡艘宦暋Ｋ龑⒊ｔ藥Щ貋淼臅r候，本來想跟她好言解釋這一切，可是這位姑娘一直放開嗓子大叫，甚至還拳打腳踢的，情緒很激動。怕引來不相干的人，只能夠出此下策。

    “妖監(jiān)會的人走到臺面上了?！笔⑶迦绲亻_口道，“華澤那邊答應(yīng)調(diào)查常羲失蹤的事情，我們把她帶回來，其實妖監(jiān)會的弟子也都知道，可是為了走個程序，他們還是會找過來的?！?/br>
    “這什么破組織，真是讓人心煩。”楚謹言不耐地挑了挑眉，問道，“那應(yīng)該怎么辦？這姑娘油鹽不進，都告訴她周昊天出軌了，她還不愿意相信。明明人家小三兒都已經(jīng)上門來耀武揚威了?！?/br>
    “找個沒人知道的地方安置她吧?！笔⑶迦缫灿X得為難，任儀雖然被廢掉了功體，可誰知道會不會有其他的妖類找到常羲？

    “羽山陣法里？”楚謹言提議道，那兒原本鎖著龍魂，可是龍不知道被誰吞噬了，陣法只是一個空殼。她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盛清如竟然點點頭同意了。

    “她是什么身份？”季喻川指著被塞了布條還在嗚嗚咽咽的常羲，低聲問道。

    “你覺得呢？”盛清如反問道。

    “是月母？”季喻川看著盛清如的神情，張了張口，最后只余下了一道嘆息。她的猜測被證實了，常羲這個名字根本用不著她多猜，日月女神，是妖皇帝俊的妻子。可是按照這種說法，周昊天就是帝俊本人了？那任儀又算什么人？她不是自稱是周昊天的女朋友嗎？

    “常羲的元魂沒有覺醒?！背斞缘貞?yīng)道，“或許不會再覺醒了，除非——”

    “除非什么？”季喻川追問道，未知的一切推動著她去尋找答案。

    “她瞎了是因為丟失了日月之眼，如果找不到日月之眼，元魂就沒有醒來的時刻?！笔⑶迦巛p嘆了一口氣，又說道，“我知道你在懷疑什么，但是那事情我也不敢太確定，畢竟周昊天除了腳踩兩只船以外表現(xiàn)不出任何的異樣，要說他沒有覺醒元魂，那更是不可能。妖皇令已經(jīng)進入了妖界，他必定是個神識清醒的人?！?/br>
    “會不會是東皇在暗中搗鬼？”楚謹言已經(jīng)聽了盛清如說西皇村的事情，在那久遠的、模糊的記憶中，東皇一直是一個行事詭譎、難以預(yù)測的人，他跟帝俊共掌太古天庭，這兩人親如兄弟，可是在某些時刻，不見得有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好。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盛清如苦笑一聲道。還以為找到了五行靈珠后，思緒會越來越清晰，可沒想到，一個又一個的謎題接踵而來，幾乎每時每刻都陷入了“我是誰”“他是誰”的疑問中。

    “先找到轉(zhuǎn)靈珠吧?！背斞皂新舆^了一抹異色，她不再其余的問題上做深究。眼神落在盛清如的身上，直白地看著她微微冷凝的臉。一開始她們就知道對方的目的是轉(zhuǎn)靈珠，可一個是守護，而另一個跟其他人一般，是掠奪。“等到對付完那一群家伙，我覺得我們會在轉(zhuǎn)靈珠一事上反目成仇?！本盼埠蛔?，因為天罰不能再修出九尾，靈力始終無法再精進一步，一切都是拜媧皇所賜。楚謹言對族中代代相傳的故事感到了膩味，她也品不出什么恨意，但是她知道自己需要轉(zhuǎn)靈珠，需要它幫助自己修煉出九尾。

    “但愿轉(zhuǎn)靈珠是真的轉(zhuǎn)靈珠?！笔⑶迦绨戳税疵夹?，低喃道。

    “所以，你們到底是什么人？”一直沉默的薄念之開了口，她想要仰起頭大笑，可是發(fā)現(xiàn)自己的面部肌膚像是僵硬住，做不出任何的表情來。從“盛小如”出現(xiàn)后，她就覺得荒唐，再加上微博上鬧得紛紛揚揚的妖鬼之事，難道所有都是靠電腦合成的嘛？傳播這事情的人有什么目的？她的腦海中盤桓著類似的疑問，到后來不得不動搖自己的信仰。構(gòu)建了二十多年的世界觀在一夕之間崩塌，她根本就分不清什么是真相什么是假象。

    盛清如沒有死，但是尸體明明是她看著火化、看著埋入公墓的。

    楚謹言不是人，那楚家的其他呢？是一家人都是妖類？

    “跟你的猜測差不多吧?！痹谑⑶迦鐏碇埃斞跃鸵驗檫@個問題跟薄念之陷入了爭執(zhí)中，她不愿意薄念之知曉那些過去，知道可怕的未來，有時候無知才一種幸福，可她偏偏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嘆了一口氣，楚謹言的臉上收起了那慵懶的笑容，她指了指盛清如道，“她是鳳凰，所以死亡是一次涅槃；而我嘛，人家都罵我是狐貍精，我還真是狐貍。只不過比動物園里的同類要高貴些，我是九尾狐?！?/br>
    “季喻川呢？”薄念之放在沙發(fā)上的手猛地縮成拳，她的胸脯起伏著，半晌后才平定下來。一開始季喻川就自稱是盛清如女朋友，說要走上演藝這條路，然而她大部分的時間都沒有在演戲吧？不是她自己，就是楚謹言的阻攔，她當時還奇怪，就這樣怎么能走上盛清如曾經(jīng)的位置呢?，F(xiàn)在看來，她一直都志不在此。

    “我是人類。”季喻川聳了聳肩道，“一個比較倒霉的人，盛清如死的那天，她的鬼魂突然間出現(xiàn)在了我家，我當時也是嚇慘了。后來我跟她做了一個交易，在演藝圈中闖出名聲。我看在錢的份上就答應(yīng)了，而她建議我來找你。我當時口誤把朋友說成了女朋友，不過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變成真的了?！?/br>
    就算是聽到了季喻川的解釋，薄念之心中還是一顫，近些日子遭遇的打擊比知道盛清如已經(jīng)死了還要大?！澳?、你們——”話到了唇邊無論如何都說不下去了，最后只能頹唐地松開手，垂在身體的兩側(cè)。

    “抱歉，我不是故意隱瞞你的?！笔⑶迦鐕@息了一聲，她走近了薄念之，開口道，“念之，我把你當朋友，我不想你進入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里，雖然我沒有真正的死亡，可我們到底是兩個世界里的人。你不應(yīng)該知道這些事情，而是在自己原有的世界中好好地、自在地活下去。”

    “可現(xiàn)在，還能嗎？”薄念之的眼眶紅了一圈，她知道盛清如的用心，可是最終不依舊知道了這事情？她轉(zhuǎn)頭看著面色幽沉的楚謹言，又問道，“那你是怎么想的？”知道是兩個世界，可時那種撩撥為了什么呢？是打算等到她泥足深陷的時候再抽身而去？人的生命只有百年，可是妖呢？

    楚謹言不敢對上薄念之的視線，她的一切行為都在矛盾中進行，說到底還是自私和自我占了上風(fēng)。她想過以人的身份陪薄念之一輩子，可沒有想過，自己在轉(zhuǎn)靈珠這一天地劫難中，很有可能身死?！氨??！彼械狼傅脑捳Z都是無力的，時光不可能再倒轉(zhuǎn)到相遇之前。

    第067章

    薄念之在聽了楚謹言的道歉后笑出了聲, 突然定定地望著眼前的人, 許久之后才開口道：“說實話, 我無法理解你們的世界, 就算我親眼看到了那些東西的存在。你們想要做什么我都不會阻止，我所能做的只能祝福你們平安, 所有的話都能到回來后再說吧?！彼斞灾g始終存著一絲絲的曖昧，可這段緣到底能不能續(xù), 全看天命如何。

    楚謹言不說話了, 她已經(jīng)無法可說, 許久之后才嘆了一口氣，輕輕地點頭。她知道薄念之的意思是讓她平安回來, 如果不能夠活著, 一切都是一種空談。她站起身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還以為喜歡她會拼命讓她留宿呢。”直到兩個人的背影消失之后，季喻川才笑著開口。

    “前途是未知的, 留下來有什么用？”盛清如輕描淡寫道。

    “那我呢？不是被你留在身邊？”季喻川反問道。

    盛清如凜了凜神，半晌后才嘆息一聲道：“你跟念之不一樣, 你是被困在命運中的人吶?！?/br>
    “行了行了, 別再跟我講什么命運?！奔居鞔〒]了揮手, 一聽見這兩個字便覺得周身縈繞著一股無奈和悵然，命運有這么可怕？它真的是不可抵抗？視線又轉(zhuǎn)向了被五花大綁猶是不安分的人，她開口道，“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在神話里有月神常儀和日神羲和, 月神又叫做常羲對吧？但是你之前說她是日月女神，說明常儀和羲和都是同一個人咯？那么問題來了，任儀到底是什么人？她的名字里有個儀字，她會不會把自己當做是常儀？”

    “但是她把自己看成是周昊天的女朋友?！笔⑶迦鐟?yīng)道，“她的元魂已經(jīng)覺醒了，如果她以為自己是常儀，那絕對是把自己當做妖皇正妃的，哪里會跟別的男人牽扯？”

    “不對啊?！奔居鞔〒u了搖頭道，“你之前也說過周昊天可能是妖皇本人，或者是他放在人間的一個玩具?！?/br>
    “不排除這種可能。”盛清如點了點頭，她對周昊天放心是因為沒有觀察出他的異樣，至少在《昆山玉》這個節(jié)目中，她是近距離接觸了周昊天的。可如果他真的是妖皇，用大神通掩蓋自己的身上的氣息，也不是沒有可能。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房間中一時間只聽得低低的、不滿的嗚咽。許久之后，季喻川嘆息了一聲，用一種漫不經(jīng)心的語調(diào)開口道：“五行靈珠已經(jīng)都在手中，女媧血玉也收了回來，是不是應(yīng)該做些什么，找到轉(zhuǎn)靈珠了？”盛清如沒有答話，她的眉頭緊緊蹙起，眸中流露出些許的哀色來。季喻川又問道：“你在害怕什么？你不是很堅定自己的使命嗎？”

    “一旦開始了就不能夠回頭了?！笔⑶迦缒曋居鞔ǎ靶闹杏辛藸繏?，行動也有收起影響，猶豫是必然之事。其實這不僅僅是問我，還得問一問你自己啊，你做好迎接自己使命的準備了嗎？就算你不是轉(zhuǎn)靈珠，你與眾不同的體質(zhì)，必定被扯入到漩渦中啊。”與其說她是在擔(dān)心自己，倒不如說她是擔(dān)心季喻川啊。

    “這真是一個好問題啊?！奔居鞔ㄐα诵Γ拔铱梢赃x擇說‘不’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吧？不管是命運還是其他的東西，背后推動的力量啊，已經(jīng)不是一個渺小的她能夠抗拒的了。“當一切都降臨之時，我不會再逃避了，你放心吧。有句話怎么說的，早死早超生嘛，早點找到，是死是活也早點知道。”

    盛清如神情復(fù)雜，她點了點頭，當下便做出了決定。妖皇的人沒有費盡心思搶奪五行靈珠，但不代表著他們漠不關(guān)心，他們只是想要等到轉(zhuǎn)靈珠的最終人選確定下來吧？誰都不知道潛藏在背后的是一股什么樣的力量?！拔覀兊谜覀€安全的地方，再請楚謹言、嚴女娣她們過來幫忙護法?！?/br>
    最終確定的安全地方是羽山長生樹下，將常羲送到了羽山別墅里，她們一行人又朝著長生樹下進發(fā)。那兒是鳳凰一族的棲息地，是媧皇氣息的遺留處，周邊有多重的結(jié)界，再者長生樹有著遠勝于普通妖物的感應(yīng)力，可以察覺到妖族進犯的氣息。盛清如作為媧皇的使者，她最是懂得如何運轉(zhuǎn)五行靈珠。這曾經(jīng)的媧皇寶物，最后流落到不同的人手中，沾染上不同的氣息，可是等到那外來的靈息被凈化后，剩下的依舊是媧皇的殘靈。沉睡的神祇不知道在何方，很可能不再會醒來，當年的巫妖大戰(zhàn)她沒有插手干預(yù)，太古天庭的隕落她沒有放在心上，那么現(xiàn)在呢？當太古天庭欲重啟，當她的人族子孫被摧毀，她是不是借著轉(zhuǎn)靈珠之力，來維系人世間的太平？

    五行靈珠浮在半空快速地轉(zhuǎn)動著，像是漫長歲月中轉(zhuǎn)動的日月星辰，幾乎所有人都定睛看著這一幕，除了季喻川。盛清如一個人在前方掌控著五行靈珠，季喻川便跟嚴女娣并排站在一起，她扯了扯嚴女娣的袖子，低聲道：“嚴嚴，我有點兒緊張?！?/br>
    “你緊張什么？”嚴女娣掃了她一眼，嗤笑一聲道，“你不是早已經(jīng)知道結(jié)局嗎？大家都把你當做是轉(zhuǎn)靈珠，今天只是弄個儀式確定一下而已?！?/br>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