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闋晴辭賦誰知_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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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出人意料的簡單呢。 淘汰了近兩成不守規(guī)矩遲到的學子,又發(fā)了一大堆復(fù)習資料回去背誦,這鬧劇一般的晨會也就結(jié)束了。 鐘離晴把玩著人手一份的玉簡,也不顧嬴惜在耳邊唧唧喳喳說個不停,兀自往學院外走去——只要不違反明令禁止的規(guī)矩,學院并不限制學子的人身自由,只是學院中布設(shè)了聚靈陣法,靈氣比外邊要濃厚數(shù)倍,待在里面修煉總要強上不少,是以基本沒有學子會搬出去住,若非不得已,輕易也不會離開學院。 臨近考核,就連敖幼璇這樣幾乎板上釘釘要入選的學子也都抓緊了時間修煉,像鐘離晴這般無所事事且自由散漫地離開學院去街上閑逛的人,實在是屈指可數(shù)。 而見她離開,不說別人如何側(cè)目,嬴惜自然是要跟上的。 鐘離晴心里有事,倒也不趕她,只是自顧自走著,并不搭理她;嬴惜雖然失落,卻也知道鐘離晴性子偏冷,且一直想著要擺脫自己,所以并未強求,也不再多話——就算只是安安靜靜地跟在鐘離晴身邊,她也覺得很開心。 她要的從來都不多,只是能待在她身邊而已。 ……可就連這一點,也不過是奢求。 走出幾條街外,鐘離晴終于確定自己的直覺沒有錯:有人在跟蹤她們。這個人的修為無疑十分強大,至少強過她與嬴惜數(shù)倍,只是并不善于隱匿行蹤,而鐘離晴本就是個敏感多疑到偏執(zhí)的性子,自然察覺到了不妥。 為了確定自己的猜想,她一把拉過嬴惜的手,將幾錠銀子放在她手心——借著替她合攏掌心的時候,悄悄在她手背畫了一個防御性的玄鐵符——溫聲說道:“惜,我忽然想吃剛才街口那家糕點鋪的栗子酥,你替我去買一些回來……我在街尾的茶樓等你,可好?” 雖然疑惑鐘離晴以前從未差遣自己做過這等跑腿的小事,但是對鐘離晴的任何要求都不會拒絕的嬴惜還是點點頭,樂顛顛地拿著銀子去了,務(wù)求要買到最好吃的栗子酥,讓鐘離晴知道自己也是有用處的。 而自她離開后,鐘離晴若無其事地背過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走著,同時放開了神識四散感知,卻發(fā)現(xiàn)那股子讓她如芒在背的探視也消失了……她腳步一頓,回過頭看了一眼嬴惜離開的方向,已經(jīng)看不到那丫頭的背影,只是她的獨有的氣息還未曾遠離,仍舊在鐘離晴的感知范圍以內(nèi)。 她忽然意識到,恐怕那股窺伺的視線,從始至終都是沖著嬴惜而去的……那么自己這招調(diào)虎離山,卻也就變成了送羊入虎口了。 思及此,鐘離晴皺了皺眉,卻并未慌張,而是又沿著長街走了一會兒,直到眼中出現(xiàn)了那座她與嬴惜約定的茶樓,抬步走了進去。 定下了一個包間,囑咐堂倌除了迎一個配著莘元學院腰牌的美貌少女,其余時候不要上來打擾,在確認并未有人尾隨跟蹤后,她閃身從后窗躍到另一邊的街上,迅速朝著嬴惜的方向趕去。 神識外放,等到尋摸到那點心鋪不遠處,果然感覺到了嬴惜的氣息;而在她身邊,還有另外一股強大的氣息,似乎正是她之前感知到的窺伺者。 找到了位置,鐘離晴也不急著現(xiàn)身,將自己的靈力收斂到最低,而后選了個隱蔽的角度,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頭,朝那里張望——嬴惜雙手捧著油紙包住的糕點,不斷想要突破面前的阻礙,偏偏她對面的高挑女子不依不撓地纏著她說著些什么,神色又是焦急又是苦惱,卻沒有半分敵意。 鐘離晴這才放心了一些,將手中扣緊的符箓又收了回去,剛要凝目辨認兩人的口型,卻見本還鼓著腮幫子一臉不耐煩的嬴惜猛地一抬眼,準確地看向自己這邊,而后小臉便多云轉(zhuǎn)晴似得,綻開了一抹欣喜的笑來,側(cè)身避開那個攔著她的高挑女子,樂呵呵地蹦跶過來。 “情哥哥,你要的栗子酥!”雙手捧著糕點獻寶似得遞給她,臉上就差寫著“夸我夸我快夸我”幾個字,讓鐘離晴只好強自壓下被發(fā)現(xiàn)而突然升起的幾分尷尬,笑著接過糕點,順勢揉了揉她的額發(fā)表示夸贊。 “大膽!竟敢輕薄殿下!”一聲斷喝,來自那個被嬴惜無視的高挑女子,也教鐘離晴得以光明正大地打量起對方。 這女子看起來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比鐘離晴要高了一個頭,綁有護臂與抹額,腰間還掛著一柄長劍,打扮偏向暗沉,眼神也不似年輕女郎的鮮活嬌俏,而顯得端方肅然,身上更縈繞著一股子殺伐獨斷的鐵血之氣,像是久經(jīng)沙場的軍官,斬首萬人的煞星。 而她口中所稱的“殿下”二字,卻讓鐘離晴不得不深思——嬴惜這丫頭,果然身份不低。 可這也意味著,她此前的遇險,更是危機重重。 “此非詳談之處,且隨我來?!边@人身上浮動的氣息在金丹上下,單單論起修為,還沒有身上的煞氣教鐘離晴在意。觀她神色,也是不愿當街就起了沖突,引人注意,鐘離晴便提議,帶著她與嬴惜去了之前訂好包房的茶館。 堂倌對于她第二次從樓下進來十分詫異,到底也是個有眼色的,沒有聲張,只是恭恭敬敬地將她們迎到了二樓,重新上了茶水,這才離開了。 給自己倒了一盞苦茶,在嬴惜眼巴巴看過來的時候,又順手將特意為她點的花露推到她面前,看著她喜滋滋地捧著喝了起來,這才抬眸看向一直都保持著一級警戒狀態(tài)的高挑女子:“足下何人,為何跟著我兄妹二人?” 鐘離晴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明顯修為要遠遠高于她的金丹修士會對著她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而她也摸不清對方的來意,是以便只裝作不知道她是沖著嬴惜而來,仍舊以兄長自居。 卻聽那金丹修士一拍桌子,怒氣沖沖的呵斥道:“豎子休得無禮!竟然自稱是殿下的兄長……”也不知她見到了什么,還是聽見了什么,正要繼續(xù)說下去以前,卻猛地一頓,訥訥地放低了聲音,一改先前的態(tài)度,好聲好氣地解釋起來,“我叫赫連奕,出自嬴氏衛(wèi)族——赫連家的嫡支,奉家主之命前來護衛(wèi)殿下回族?!?/br> 鐘離晴從她緩和態(tài)度后所說的話中抓住了幾個重點:嬴氏衛(wèi)族,殿下,回族。 “惜,對她所言可有印象?”鐘離晴看向最有發(fā)言權(quán)的當事人,后者卻只是舔了舔被花露洇濕的嘴唇,不假思索地搖了搖頭。 那女子苦著一張臉,卻像是礙著什么,不敢多嘴,這副畏畏縮縮的模樣,實在教人難以置信這是一個金丹修士。 鐘離晴似有所覺地瞥了一眼正專心致志地低頭抿著杯沿的嬴惜,又看著那金丹修士,微微笑了起來。 雖說她的確恨不得立即甩掉嬴惜這個小牛皮糖,好專心于考核,順利過關(guān),但這并不代表著她能夠毫不在意這丫頭的性命,將她的安危交付到一個陌生人的手中。 這赫連奕口口聲聲稱自己是為了護衛(wèi)嬴惜而來,又隱約強調(diào)了她的尊貴身份,卻也同樣映射著嬴惜面臨的危險——既然是未來的王位候選,又怎么會落得被打入滅魂釘,變賣為奴隸的下場? 而時隔這么久,這號稱護衛(wèi)的人才找到嬴惜,卻是在自己將她救下以后。 這個赫連奕身上是純正的人族修士氣息,與嬴惜身上略帶一絲陰鷙和沉煞的氣息大相徑庭——只是因為鐘離晴天生便有元嬰期一般強大的神識才能辨別出嬴惜身上細微的不同,元嬰修為以下,卻難以分辨。 這也是為什么她在一開始極力阻止嬴惜加入學院的原因之一:若是被那個號稱元嬰初期修為的院長察覺端倪可怎么辦? 幸好那尤百川比她預(yù)料之中更無能,莫說修為虛浮,是拿丹藥和法寶堆積上來的,恐怕神識凝煉程度也遠遠遜于普通元嬰大能的平均水準,這才讓嬴惜這丫頭得以安然地在莘元學院里渾水摸魚。 可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紙,總是包不住火的。 現(xiàn)在,赫連奕的出現(xiàn)無疑是一個契機。 只是在她通過試探以前,鐘離晴是絕對不會輕易放任嬴惜被她帶走的。 這一段幾乎朝夕相處的時日,哪怕養(yǎng)只伴寵多少都會有些感情,何況是人? 雖然口口聲聲地告誡自己勿要心軟,勿要被這蠢得無可救藥的丫頭牽絆拖累,鐘離晴卻勢必要為她多考慮幾分,總不能讓她再被人拐了去。 下一次,可沒有好心人愿意為她出兩塊靈石了。 各懷鬼胎的幾番試探之下,這場會面最終還是在嬴惜的不配合與鐘離晴的不積極中不歡而散。 沒有再去理會因為嬴惜似真似假的威脅警告而不得不放棄跟隨的赫連奕,打包了幾分糕點,鐘離晴便帶著嬴惜回到了學院。 將大部分的糕點都塞進這丫頭的懷里,目送著她依依不舍地回到女子寢房以前,鐘離晴忽然問道:“惜,三日的光景,這玉簡里的常識都要倒背如流,你可能辦到?” “唔,這個、那個……不行。”嬴惜鼓了鼓腮幫子,想要爭辯什么,最后卻蔫頭耷拉地回答道,“我的記性不太好,莫說這些,就連以前的事兒都記不得了?!?/br> 鐘離晴安撫地揉了揉她的額發(fā),然后好心情地轉(zhuǎn)身朝著男子寢室走去,最后那句帶笑的回復(fù)也被輕拂過的微風攜走,飄散在紛紛揚揚的微光塵粒之中。 “那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注:出自《論語》 五千字的大肥章奉上,入V前的福利吧→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