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祖師爺爺

    事情發(fā)展到這里，變成了這樣。

    國王想保住王位, 鹿力大仙想搶王位, 孫悟空不讓他搶王位, 然后我徒弟表示他也要一起參與搶王位。

    ……

    ？？？

    惠岸為了彰顯自己的通融溫和，公然微笑著說道：“這只鹿說的不錯, 人人都有資格搶王位。妖怪能搶，神仙也能搶。既然他要搶，我便也來試試, 公平競爭如何？”

    鹿力大仙哆嗦了一下：“如何公平競爭？”

    惠岸漠然看向他道：“哦, 你我打一架, 誰贏了歸誰。”

    ……

    我是真不知道為什么我徒兒偏要來蹚渾水，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對, 非得來湊這個熱鬧。

    我仔細看了看他那副神情, 終于恍然大悟：你根本就是想打架對吧！你就是想名正言順來和妖怪打架對吧！

    這個鹿力大仙雖然沒有虎力大仙為信仰獻身的氣魄, 但是事已至此, 他打也得打，不打也得大, 我就眼睜睜看著他們倆在車遲國上方打了一架, 真沒有什么風云變色天地玄黃, 這場架真是打的毫無懸念，鹿力大仙沒兩個回合就敗下陣來，只見惠岸提著它一只鹿角跳下云端, 遞給孫悟空道：“最后一下留給你?！?/br>
    孫悟空：“？？？”

    他看看惠岸手里拎著的鹿，又看看我, 道：“惠岸行者的功勞，不敢搶?！?/br>
    惠岸忽得露出一個笑來：“留給你?！?/br>
    孫悟空看著那個僵硬猶如死人的微笑，當即就是一個哆嗦，一身的雞皮疙瘩rou眼可見地涌起，一個激靈后駭然道：“好好好，我打就是！”

    說罷，一棍子敲在鹿力大仙頭上，他便昏了過去。

    他這般打完了，惠岸臉上那令人驚恐的笑容才緩緩退去，又變作那個冷冰冰的少年人模樣了。

    惠岸轉(zhuǎn)過身，一副淡漠的樣子，看著羊力大仙自言自語道：“還剩下最后一個……”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我猛地想起我們之間打的賭來，我若是輸了便要答應他一件事情，可是如今看來，三個中兩個已經(jīng)敗給了孫悟空，如今還剩下最后一個，若也是孫悟空打敗，便是他贏了，若小魔星吞了，便是善財贏，總之都是我輸，搞得我愈發(fā)郁悶起來。

    我當時到底為什么要聽善財?shù)臄x掇，和他們打這個賭呢？

    羊力大仙見兩個師兄已經(jīng)敗了，他自己又是個沒主意的，此刻放聲痛哭道：“我既不想要什么江山社稷，又不想要什么不老長生，只想求師兄弟三人永不離散，現(xiàn)在好了，什么也不省下了！”

    他走到我面前，拜了一拜，道：“觀世音菩薩，你大慈大悲，救苦救難，我等三人雖打碎佛像，驅(qū)使和尚做苦力，害死不少生靈，但國家大旱也招風降雨，救了一方國土臣民，如今我大師兄已經(jīng)死了，二師兄也敗在惠岸行者手下，求菩薩放我二人去吧！”

    我說：“這只鹿心魔太重，怕是不能放他走?！?/br>
    羊力大仙道：“不是這樣的，我?guī)熜制綍r絕不是這樣的，他只是受了刺激，我用性命擔保，他絕不會真的下殺手的！我等與國王陛下相識多年，早結(jié)為莫逆之交，他只是一時氣話，怎么會真的傷害他呢？”

    見我不為所動，又道：“不如這樣，我以我性命換我?guī)熜值男悦?。我知道，如今這一方有難，你們佛家總要拿誰去交差，若是都放走了，交不得差，你也為難。我大師兄已死，二師兄又已經(jīng)敗了，都沒什么威脅，如今要交差，就讓我去吧，這些年我也助紂為虐、為虎作倀，算我一條性命，不冤的……”

    他見無人應他，越發(fā)著急起來，因鹿力大仙已失去意識，隨便誰一腳就能將他踩死，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護在那鹿的旁邊，撲通跪在地上：“他已經(jīng)被打得現(xiàn)了原形，法力虧空大半，饒是為禍人間也不能了啊！”

    唉，我還是很同情他的，他是個齙牙，為什么要為難一個齙牙呢？

    我正為難，惠岸忽然道：“你我若是出手，難免顯得我等插手人間之事。不若留給玄奘法師與孫大圣做決定如何？”

    我說：“也罷，悟空，你來決定?！?/br>
    孫悟空沉吟半晌：“這妖怪愿意替他師兄受過，也算有情意義，不如放他一馬。”

    豬八戒在旁邊哼哼唧唧道：“什么有情意義，分明是權(quán)宜之計。你們都別犯傻，被他蒙騙了去，他心里知道，西天只能封印他，不會殺他，所以想求個自保，討好你們呢！這等妖怪，如此詭計多端，殺了他也罷！”

    羊力大仙嚇了一跳，連忙伏在那鹿身上，急道：“我都說了甘愿受罰，我?guī)熜忠讶恢貍链?，為何還要奪他性命？”

    這時，地上的白毛角鹿幽幽轉(zhuǎn)醒，睜著沒有聚焦的眼睛，忽得低低地笑了起來。

    只聽見他自嘲地說道：“我已經(jīng)在神像前跪了太久、服從了太久、做了百年的奴隸了……”

    他忽得驀然睜大了眼睛：“可是如今到了我自己做主的時候了！”

    我們眾人聽得他這般說，立刻防身自御，以為他要盡最后的力氣前來殺誰，卻見他猛地一昂首，鋒利的鹿角驟然刺入羊力大仙的胸膛，血rou撕裂聲如裂帛一般地傳來，一瞬間，鮮紅的血染紅了他身上白色的道袍，一路蔓延蜿蜒著，劃出無序的曲線。

    羊力大仙整個身體被徹底貫穿，如今連回頭也不能，痛苦驟然傳遍全身，猶自不可置信道：“師兄……師兄？！”

    鹿力大仙漠然道：“你總是太過軟弱，丟盡了我妖魔的臉面?！?/br>
    他雖然這般說，眼淚卻從眼角滾落而下：“真是沒用！優(yōu)柔寡斷、左右恐懼，什么事也做不成，只知道求他們！你看看他們有那一個會憐憫你？傻子，傻子，誰要你代我受過！”

    他忽得厲聲道：“我才不要你為我求這些冷酷的神明！他們早就將我們踩在腳下了！”

    “與其要你在他們手里受折磨，還不如……”

    他猛地閉上口，一個字也不肯說，那羊力大仙也不知道聽見他的話了沒，渾身抽搐，只神志不清地不斷啞聲道：“冷……好冷……”

    白毛角鹿狠心咬牙，眼睜睜看著師弟鮮血流盡而死，冷笑著自言自語道：“我說了，現(xiàn)在輪到我做主了?！?/br>
    說罷，咬舌自盡，血盡而死，鹿角上猶自掛穿著死去的羊力大仙的尸首，只不過一時三刻，便也化作一只山羊的本相，只心臟被鹿角貫穿，心碎而死，甚是慘烈。

    惠岸耷拉著腦袋，沉默半晌，忽得冷不丁道：“都輸了。”

    我一抬頭，忽得見兩個小魔星瑟瑟發(fā)抖地抱在一起，顯然是嚇壞了。

    一個說：“我以后天天對你好，你生氣了不要殺我?！?/br>
    另一個說：“我以后也天天對你好，你生氣了和我商量，求你也不要殺我?！?/br>
    然后，他倆瑟縮地抱成一團，看著羊力大仙和鹿力大仙的尸身，哆嗦道：“那、那要一直當好兄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