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被佛法耽誤的吐槽大帝_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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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這座山的盡頭有一座死火山, 里面有一個洞xue漆黑一片, 就算是有鏡像, 只要沒有光,就沒有人可以傷害他。 只要沒有光…… 對, 他就是從這樣的環(huán)境里生長起來的。 最開始的時候,沒有光。 他不知道自己從什么時候才看到這個世界的,或者是, 不是看, 而是反射。 即便是如今他已經化成人形, 他依舊不是用眼睛在看世界。也不是不全用,只是不很習慣, 他的眼睛大多數(shù)時候沒有聚焦, 顯得極為無神, 像死人一樣。當他化為原形的時候, 也就是說,變成那個不人不鬼的鏡面怪物的時候, 他可以用全身去看周圍的世界, 這種感受對他而言是極為熟悉的, 對于外人而言卻極為可怕。 他一直就是這樣的一個怪物,沒有人理解他,沒有人和他一樣, 他孤零零地觀察著別人,想融入一個地方, 卻無論如何都融不進去。 天生的異類,一生的怪物。 直到有一天,他學會了變成別人喜歡的樣子。 有一段時間他最喜歡的就是變成別人喜歡的樣子,他的靈智來的很慢,即便是化了形,也如同死尸一般在人間行走,別人如何做事,他也如類模仿,僵硬的動作,生硬的發(fā)音,遲鈍的痛楚——麻木的愛。 他沒有被別人喜歡過,也不知道如何喜歡別人。 人類總是很聰明,能自如地運用他們的感情,可是鏡子只能模仿,在幾千年的時間里他偶爾能感受到來自身體深處的一絲波動,或許是感情,或許是什么別的,他不知道。 但是有一件事他是知道的——因他的怪異,人人都怕他,只有一個人愿意凝視著他,那便是青蟒。 他喚她阿青,這是他學會的第一個詞。 阿青會長時間地凝視著他,他分不清她眼里的神情是什么,但是除她之外,他從未得到過任何的關注,別人甚至連看也不敢看他。 她給他起了個名字,叫玄鏡,告訴玄鏡他以前是她的鏡子,所以他是她的,她也是他的,他們一個死靈,一個鏡子,除了彼此以外,在這世上什么也沒有。 但是玄鏡不明白。 不只是不明白她的話,他一切都不明白。 但是他覺得阿青說什么都是對的,即便是理解人類的語言與他而言都是困難的事情,但是他想聽阿青說話,他想知道這世上唯一一個不怕他的人在說什么。 于是她教他說話,教他修行,教他……殺人。 玄鏡有時就蹲在山野的草叢里,看螳螂捕食昆蟲,看鳥雀捕食螳螂,再看人類用彈弓將鳥雀打下來,他覺得生物之間相互殘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是有時候他也會看到母鳥保護幼鳥,那時他又陷入困惑。 搞清楚這一切對他來說過于漫長了,而這延續(xù)下來的不過是無邊的遲鈍里的一點又一點零星的火花。 他開始知道——阿青不喜歡他變得聰明,有時候她只希望他變成一個平面,做一個合格的鏡子,只要十年一動,去給她尋一個新的rou體就可以。 他經年日久地望著阿青映在鏡子里的景象:有時她是一個肌膚白皙的少女,有時她是一個眼神嫵媚的少婦,有時她將鮮花插在頭上,有時她扮作男裝,他從她的眼睛里去好奇人到底是什么,他看了又看,看不透。 阿青有時會對他將她年少時的事情,她如何曾經愛過一個人,直到她愛到了頭,滿身傷痕。 她對玄鏡說:愛是一種會刺痛人的東西,愛同喜歡不同,喜歡總是會刺痛別人,可是愛卻只會刺痛自己。愛是盲目的,你割下自己的rou、剜出自己的心給別人,這是人類的弱點。 她又說,我給你生命,給你靈智,不是為了讓你和人類一樣有弱點,你是一面鏡子,你沒有自己的心,就不會割傷自己。 可是玄鏡總想——正是因為他沒有自己,才總是割傷自己。 但是阿青不聽,阿青告訴他他想的一切都是錯的,是他自己幻想出來的,外面的世界,不是這樣的。 阿青說,一個人喜歡一朵花,會把花摘下來,看著花朵在自己手里枯萎??墒侨绻粋€人愛一朵花呢,他會為了這朵花斷臂,剜心,寧愿失去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也要讓花完整,你要是以后遇到一個肯斷臂救你的人,她肯定是很愛你了。 阿青又說,可是你是一面鏡子,誰會傻到去愛一面鏡子呢? 因他是一面鏡子,修行久了,開始可以照出更多的東西——跳動的心臟,內里的骨骼,流動的血液……人心的恐懼與向往。 最開始的時候,他只能看見,卻不理解。 直到有一天,阿青讓他帶來一個女人。 以往的時候,他只是將她們殺死,像螳螂殺死其他昆蟲、像鳥雀捕捉螳螂、像人類打落鳥雀。因他和他們不一樣,他覺得這有什么不對。 可是阿青很快就發(fā)現(xiàn),殺死一個人會讓尸體變得丑陋變形,讓他把她們活著帶回去。 阿青又說,不能嚇到她,要好好地帶回來,不然魂魄會變得怨毒。 玄鏡陷入了一個困境里。他不理解人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們?yōu)楹问沁@幅樣子,他試圖去理解草叢里的螞蟻、樹上的鳥兒、河里的魚,卻一個也想不通。他為了帶那女人回去,便在她家的周圍,一日又一日地望著她,看她的過去,看她想要的東西,看她害怕的東西,后來時間久了,他覺得這個人有一些東西,一些屬于人的東西留在他身體了。 最后,他變作那女人死去的兒子,三歲不到的孩子在門前玩耍,追著一只蝴蝶跑來跑去。女人從屋子里沖了出來,極度懷疑自己是看瞎了眼,卻依舊控制不住自己,追了上去。 玄鏡一路追著蝴蝶跑,跑到那懸崖邊上去,女人在后面撕心裂肺地喊著孩子的乳名,明知道自己可能是看錯了,或者是瘋了,最后在他跳下山澗的時候還是奮不顧身地跳了下來,將孩子死死抱在懷里。 那一刻,有什么新鮮的東西在他心底流動著,他不清楚那種東西的名字,只知道那是溫的,是熱的。 他用一陣風,將女人帶到了山洞中去,交給了阿青。 他看著女人陷入環(huán)境,魂魄追逐著眼前的幻象,自己跳入了鎖魂的罐子,他看了又看,末了,抬頭對阿青說,似乎這個魂魄里有什么東西,留在他身上了。 他試圖伸出手去,抓住阿青的手告訴她,那是一種溫暖的東西,如同火花,一閃而過。 可是他的手冷得厲害,阿青一個哆嗦,甩開了他。 后來,他帶回來的人越來越多,有越來越多的細小的東西留了下來,那些屬于人的記憶,那些小小的溫熱的光,他靠著蠶食別人的渴望與恐懼來使自己變得越來越像一個人,與此同時,越來越憎惡自己丑惡的面容。 不是丑,而是異類。 在這世上,沒什么比異類更令人不安了。 那種感覺越來越深入他心,隨著感覺的不斷健全,他開始意識到一件可怕的事情:他沒有自己。 他可以變成任何人,卻沒有自己。 他自己到底是什么樣子,什么形狀?他以前以為是自己襯托出了別人的樣子,他是一面鏡子,可以照見別人,卻不知他一直以別人的存在來彰顯自己的存在,因他自己只是一片虛無。 這種恐懼愈演愈烈,愈演愈烈,直到這一個十年,他的靈智徹底健全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