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黎凝視著指甲間沾上的紅色血跡，冷汗幾乎浸濕了襯衫。兩只手被一股強力猛地制住，唐黎錯愕地回頭，是一個穿著黑色制服的陌生男人。

    戴著眼鏡的中年女人半蹲在地上，兩只手緊緊護著懷里大聲哭泣的孩子，一邊用衛(wèi)生紙擦拭著孩子臉上不斷滲血的傷口：“瘋了吧！瘋了吧！小遠，疼不疼？老師先帶你去醫(yī)務(wù)室——”

    女人和穿著制服的男人帶著男孩離開了教室，教室亂成了一鍋粥。同學(xué)們朝默不作聲的唐黎投來了各色的目光，卻沒有一個人敢靠近他。

    “校園欺凌？！”

    姜紹輝震驚得說不出話，握著紙杯的手有些難以抑制地顫抖。

    陳老師皺緊了眉頭，猶豫了很久才開口道：“我當(dāng)時也覺得很吃驚，一個才7歲的孩子怎么會突然在教室里當(dāng)著那么多人，甚至老師的面使用暴力。按理說，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應(yīng)該是比較畏懼老師的?？赡液⒆?，好像并不大在意我。我特意關(guān)注過他，他上課的時候也很難集中注意力，思維比較渙散。性格……似乎也比較內(nèi)向吧，總是一個人獨處?！?/br>
    唐代荷輕輕地背過身去，揉了揉太陽xue。

    姜紹輝沉默了片刻，只問道：“孩子的傷勢重不重？”

    “還好拉得及時，沒有什么大傷。就是臉上三道口子，不大好看。不過孩子小，手勁沒那么大，留疤不至于，應(yīng)該過一段時間就好了?！?/br>
    姜紹輝點了點頭。唐代荷轉(zhuǎn)過了身，又問：“陳老師，請問您能具體說說當(dāng)時是什么情況嗎？”

    陳老師仔細回想了一下，回答道：“當(dāng)時是課間十分鐘，孩子們在教室里休息，我站在教室門口跟其他孩子講解作業(yè)?？烧l想到，里面突然傳來特別大的哭聲，我急忙跑進去一看，您家孩子正用手指甲抓著那孩子的臉，把他的臉撓出了三道血淋淋的口子。老吳過來幫我拉開唐黎前，他還正咬著那孩子的肩膀，差點就要出大事！”

    聽聞這一番話后，姜紹輝久久地不再吭聲。陳老師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勸說道：“兩位家長啊，唐黎這孩子的事，你們可能還要多上上心，留留神。這孩子從小就有暴力傾向的話，長大了以后更難糾正了。以后如果再發(fā)生更嚴重的事，學(xué)校也承擔(dān)不起這個責(zé)任……”

    姜紹輝點頭，拿起紙杯喝了一口水：“嗯，我們會教育他的，老師您放心?！?/br>
    陳老師也點了點頭，接著道，“后來啊，我也去班上調(diào)查過了。事情的起因原來是一個模型玩具。小遠那孩子新買了一個汽車模型玩具，結(jié)果帶來學(xué)校那天下午就弄丟了。小遠急得不行，有人就說在唐黎那孩子的課桌抽屜里看見了。小遠就著急去拿，可能當(dāng)時唐黎正趴在課桌上睡覺，小遠動作大了一些，把唐黎給晃醒了。兩個孩子的矛盾就觸發(fā)了?！?/br>
    唐代荷聽到這里，聽出了幾分不對勁：“唐黎這孩子……偷東西？”

    陳老師皺了皺眉：“其實……也不確定，只是同學(xué)間的一個說法而已?！?/br>
    說到了這里，唐代荷和姜紹輝夫妻倆面面相覷，兩人臉上都帶著復(fù)雜的神情。

    唐代荷來接唐黎放學(xué)前，特意在唐黎的房間門口多留意了幾眼，并沒有發(fā)現(xiàn)陳老師形容的那種玩具模型。唐黎的房間基本維持著他們接唐黎住進來之前的模樣，只有被子亂糟糟地擺放在床上。

    等候唐黎放學(xué)的時候，唐代荷內(nèi)心焦急萬分，表面上卻只有佯裝平靜。終于在下課了快半個小時后，學(xué)校的小朋友大部分已經(jīng)離開了，唐黎才背著書包慢吞吞地走出了校門。

    唐代荷像往常一樣自然地牽起了唐黎的手，簡單地問候他：“今天過得怎么樣？”

    也依舊像往常一樣沒有得到任何的回復(fù)。

    說話的時候，唐代荷帶著唐黎去學(xué)校對面的烤腸店買了一根剛出爐的烤腸。平時她是絕對不允許小孩子吃這些不健康的食物的。

    唐黎手里拿著烤腸，卻好像胃口不大好。只咬了幾口就沒再吃了。

    唐代荷整理了一下情緒，盡量平淡自然地問道：“唐黎，今天你在學(xué)校是不是和班上的同學(xué)鬧不和啦？”

    手里的小手掌果不其然輕輕顫動了一下，唐黎頓住了腳步，動作慢了幾秒鐘。

    唐代荷順勢接著問道：“發(fā)生什么了呢？愿不愿意告訴阿姨？”

    沒有得到答復(fù)。

    第9章

    “會不會因為是因為唐黎太喜歡那個玩具了，而他又不好意思開口向我們要？”

    唐代荷躺在床上翻著雜志，突然說了這么一句。

    姜紹輝正在研究工作日志，聽到唐代荷這么說，便合起了筆記本，揉了揉眉心：“有可能吧。但是偷東西的手段肯定不對，暴力就更加錯誤了。這一點一定要教給他?！?/br>
    唐代荷嘆了口氣：“從小在惡劣的環(huán)境長大，染上了一些壞習(xí)慣。就怕思想也惡化了。我們啊，一定要注意教育的方式。孩子還小?！?/br>
    姜紹輝嗯了一聲，起身抱住了唐代荷的腰，吻了吻她的耳側(cè)：“老婆，辛苦了。”

    唐代荷搖了搖頭：“我只覺得，孩子太小了，看著真是心疼?！?/br>
    “等后天我下班了，提點水果去小遠家里走一趟。”

    “嗯，也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