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終于反應(yīng)過來，司機(jī)已經(jīng)一腳油門，用加速度把他緊緊地糊在后排的車座里了。

    轎車開上從機(jī)場通往k市市區(qū)的主干道。等車?yán)锇察o片刻后, 駕駛座的司機(jī)小心翼翼地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車內(nèi)的人。

    “小小姐，我們的目的地定在哪里呢？”

    “……”

    “小小姐？”

    “……啊?！碧迫窘K于回神。

    小姑娘紅著臉手足無措地轉(zhuǎn)了轉(zhuǎn)，大概還沒反應(yīng)過來聲音是從哪兒傳來的，就先撞見隔著車內(nèi)過道，坐在鄰座的駱湛單手撐著下頜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的眼睛。

    那雙眸子漆黑，瞳底很深，讓人恍然覺出些戲謔而深情的模樣。

    唐染頓時臉上更紅。

    駱湛見了不由啞聲笑著低了低頭，支起來的手指向駕駛座：“他喊的你?！?/br>
    “嗯?！碧迫拘÷晳?yīng)下。

    在她剛轉(zhuǎn)過頭的時候，就聽見耳旁那人愉悅地笑：“不過，聽我說一句喜歡就這么開心嗎，小姑娘？”

    “……”

    唐染僵住了。

    過去好幾秒，女孩偷偷轉(zhuǎn)回頭。她不安地望著駱湛，然后在某一刻終于鼓足勇氣，撐著扶手湊到駱湛耳邊。

    “嗯，開心?！?/br>
    女孩的呼吸不安得輕顫，語氣卻柔軟而認(rèn)真。

    猝不及防的駱湛怔在座里。

    等唐染紅著臉坐回去，跟駕駛座的司機(jī)交流起來，駱湛這邊才慢慢回過神。抬眼看著小姑娘趴在前面的側(cè)影，駱湛啞然失笑。

    后排，見證全程的譚云昶輕蔑地哼了聲，壓低音量：“讓你sao，被反將軍了吧？”

    駱湛：“只是走了下神。”

    “少來。”譚云昶往前一趴，胳膊肘搭到駱湛座椅的頭枕后，“你不知道你自己呆了多少秒是吧？我剛剛可差點給你掐秒表了——不就是被唐meimei湊近說了句悄悄話嗎，瞧你那點出息?！?/br>
    駱湛沒再辯駁，只專注地望著女孩的背影。

    看著看著，車窗映著的那張清雋側(cè)顏上，少年人的唇角就情不自禁地勾起來。

    為了隨診復(fù)查的便利，唐染從手術(shù)后一直被家俊溪安排在他私人眼科醫(yī)院的附屬療養(yǎng)院里住院。

    而駱湛在t國耽擱了兩三個月的時間，實驗室?guī)讉€參與項目里，他這邊的個人進(jìn)度都落下不少。回國之后自然免不了一頓惡補(bǔ)。

    k市和m市隔著的又不是幾十分鐘的車程距離，兩人除了每天的電話信息以外，駱湛即便專程趕來m市，往往也是用不了多久就被int實驗室的人叫回去了。

    這樣的情況維持了一個月，終于有所緩解。月底的周六早上，駱湛和譚云昶一道去了m市。

    進(jìn)了唐染的病房，駱湛發(fā)現(xiàn)房間里只有小姑娘和一名專職護(hù)工在。

    在唐染這里輪班的護(hù)工對駱湛早就熟知了，此時見到他和譚云昶來，那名女護(hù)工連忙起身，朝駱湛點頭后就準(zhǔn)備進(jìn)套房的盥洗間里。

    駱湛抬手把人攔?。骸癿atthew……藍(lán)先生人呢，他怎么不在？”

    “啊，藍(lán)先生昨天好像公司里有什么急事，連著接了幾通電話后就離開了，一直沒露面?！?/br>
    駱湛皺眉，但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br>
    等護(hù)工進(jìn)了盥洗室關(guān)好門，駱湛走向窗邊。

    譚云昶在他之前已經(jīng)和小姑娘聊起來，駱湛過去以后并未打斷，而是再自然不過地停在女孩身旁，輕摸了摸女孩的頭。

    “中午好，”趁譚云昶滔滔不絕，駱湛俯低了身，在唐染耳邊輕著聲帶笑地打招呼，“染染?！?/br>
    唐染被那呼吸燙了下似的，往旁邊縮了一點，然后才紅起臉乖巧又認(rèn)真地點頭：“駱駱中午好。”

    “哎喲我去，真是看不下去了。”譚云昶嫌棄地后退一大步，“駱湛，求求你挽回一下你岌岌可危的k大性冷淡校草的形象吧，能不能別每次一來就黏著我們唐meimei？”

    駱湛打過招呼就順勢靠到女孩身旁的墻上，此時也只懶散地支了支眼皮，嗤笑：“我什么時候有過那種狗屁形象？”

    “bingo?！弊T云昶捏了個指響，指駱湛，“說的就是你現(xiàn)在這副吊兒郎當(dāng)‘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樣?！?/br>
    “……”

    駱湛懶得搭理他，垂下眼，望回到小姑娘身上：“下周就是你生日了，有沒有什么想要的生日禮物？”

    唐染一呆。

    兩三秒后她回過神，右手攥成細(xì)白的小拳頭在左手掌心敲了一下，恍然道：“我忘記告訴駱駱了嗎？”

    駱湛遲疑：“告訴我什么？”

    “我的生日改了。”

    駱湛：“？”

    唐染正思索著怎么解釋，兩人斜對面的譚云昶主動攬過話去：“這個我知道，我來講！”

    “……”駱湛不爽抬眼，“為什么我不知道的她的事情，你會知道？”

    譚云昶嘿嘿賤笑兩聲：“可能因為我前幾個月和我男神越來越熟，正所謂只要鋤頭揮得好，沒有墻角挖不倒?！?/br>
    駱湛冷淡地睨著他。

    譚云昶沒再敢挑戰(zhàn)駱湛在和唐染有關(guān)的問題上高得不得了的底線，直言：“就是祖宗你在t國那兩個月，我男神不知道怎么聯(lián)系著唐家拿到了唐染meimei的出生醫(yī)學(xué)證明，給她改回了正確的出生年月?！?/br>
    駱湛一頓，低眼看向唐染：“我記得之前那個生日，是你進(jìn)孤兒院的時間？”

    “嗯，”唐染眼角微彎下來，“現(xiàn)在，我也有自己的生日啦，駱駱?！?/br>
    “……”

    看著女孩的笑，駱湛心里一顫。

    唐染已經(jīng)興奮地低下頭去拿桌上的小臺歷，并沒有注意到駱湛此刻的表情。

    她翻到12月去，然后舉起來開心地指給駱湛：“等到今年的這天就是我的成人禮了！”

    駱湛微怔：“不是17歲的生日嗎？”

    譚云昶小心提醒：“他們送唐染去孤兒院的時候，應(yīng)該已經(jīng)快滿歲了，直接把入院當(dāng)做生日的話，所以那邊是少報將近一年。”

    “一、年？”

    駱湛垂在身側(cè)的手慢慢攥緊起來。

    唐染這次聽出駱湛聲音里的情緒，她茫然地抬眼：“駱駱？”

    駱湛皺了下眉。

    須臾后，他慢慢壓下情緒，垂眼：“就算這樣，下周我也要給染染過生日——以后我們小姑娘每年過兩個生日，把以前落下的都補(bǔ)回來，好不好？”

    唐染眼神雀躍，但在開心前又遲疑住：“這樣會不會太麻煩？”

    駱湛：“最關(guān)心你的人就是我和藍(lán)景謙了，對我們來說，一年陪你過365個生日也不會覺得麻煩，只會覺得和你一樣開心。你怕什么？”

    唐染認(rèn)真想了想，彎眼笑起來：“你說得對?！?/br>
    駱湛問：“那今年的第一個生日，想要什么禮物？”

    “嗯，我想想……”

    唐染認(rèn)真思索起來。

    思考了不到半分鐘，駱湛面前慢慢豎起一根細(xì)白的食指。

    駱湛視線壓下去。

    小姑娘正舉著手指，不安地看著他：“我確實有一個想要實現(xiàn)的生日愿望，但是不知道會不會麻煩到你們，或者……能不能實現(xiàn)。”

    駱湛莞爾失笑，他抬手勾住女孩的那根手指，下意識地摩挲了下，壓回身邊：“這么快就想到，看來是已經(jīng)想要很久了。說吧，是什么？”

    唐染抿了抿唇，小聲：“駱駱?！?/br>
    “嗯？”

    “駱駱。”

    “我在——”駱湛的話聲一停。

    下一秒，他反應(yīng)過來什么，有點意外且錯愕地低下頭：“你是想要，那個駱駱？”

    唐染不安地點了點頭：“送來m市還想帶進(jìn)病房里的話，是不是會有點困難？但是我已經(jīng)好久好久沒看見它了，或者哪天我回k市，去你們學(xué)校的實驗室看一看它，這樣可以嗎？”

    駱湛復(fù)雜垂眼，沒有應(yīng)答。

    譚云昶這半晌終于反應(yīng)過來，急得直給駱湛使眼色。

    唐染見兩人都不說話，眼神黯了黯：“實在不方便，那就算了?！?/br>
    “不、不是不方便的問題！”譚云昶急忙接話。

    唐染：“那是什么問題？”

    譚云昶急得快要滿頭大汗。

    在唐染一眨不眨地望著他的澄澈目光下，譚云昶牙一咬心一橫，張口：

    “對不起啊小染，我們實驗室前幾天有幾個傻孩子，一不小心把、把那個機(jī)器人拆壞了?！?/br>
    唐染驀地愣住。

    第92章

    病房里死寂半晌。

    唐染慢慢眨了一下眼睛, 像是這許久才醒回意識來：“壞……了？”

    “對，”譚云昶硬著頭皮解釋, “是實驗室今年新來的學(xué)生，不懂事，以為那機(jī)器人是實驗室內(nèi)的研究材料。他們私自研究的時候一不小心就、就給拆壞了?！?/br>
    “……”唐染的臉色慢慢白下去。

    譚云昶連忙補(bǔ)救：“雖然暫時沒法開機(jī)，但是已經(jīng)返廠重修了！實驗室里也給它的生產(chǎn)商那邊下了新的加急訂單。唐染meimei，我保證，很快、很快就能送回來一架新的了，你放心！”

    “那，”唐染緊緊地攥著手指, “它的記憶還會有嗎？”“記憶？”譚云昶一噎，下意識地看向駱湛, 不過在目光落上去以前, 他已經(jīng)回過神又心虛地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