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染：“因為只是這樣聽起來也會覺得駱駱很厲害。好像只要有你在，就可以什么事情都不用擔(dān)心了?！?/br>
    駱湛：“不是好像?！?/br>
    唐染微怔。

    駱湛：“我說過我是你一個人的許愿池，忘了嗎？只要有我在, 任何事情你都不需要擔(dān)心?！?/br>
    “……”

    和想象中女孩輕聲的回答不同, 安靜幾秒后, 駱湛耳朵里突然響起的卻是一個非常嫌棄的糙漢音：

    “祖宗你是不是忘了, 你答應(yīng)人小姑娘的第一個愿望還不算是實現(xiàn)了呢?！?/br>
    駱湛一默。

    兩秒后, 他微皺起眉，看了一眼導(dǎo)航手機(jī)上的通話狀態(tài)：“……你怎么還沒掛斷電話？”

    譚云昶冷笑：“不是我還沒掛斷，明明是你哄小姑娘哄得太過投入、完全忘了自己還在接電話的事情了吧？”

    駱湛：“但我記得我已經(jīng)說過結(jié)束語了?！?/br>
    譚云昶氣結(jié)：“那是你自己一個人的單方面結(jié)束語, 你還記得電話是得有兩個人才能打的嗎？？”

    “……”

    沉默幾秒，駱湛冷淡地一扯嘴角：“你說的對?！?/br>
    譚云昶意外：“祖宗，你這么突然，夸得我受寵若驚啊?！?/br>
    駱湛：“所以兩秒后，電話里就只有你一個人了?！?/br>
    譚云昶：“……？”

    “嘟”的一聲，通話結(jié)束。

    譚云昶對著回到主頁界面的手機(jī)，沉默數(shù)秒，黑屏上映出他咬牙切齒面目扭曲的五官：

    “這他媽也算個人？？”

    另一邊。

    跑車內(nèi)。

    唐染轉(zhuǎn)過頭，問：“是店長的電話還沒掛斷嗎？”

    “嗯。”

    “他是不是等急了啊?！?/br>
    “沒有，”駱湛懶洋洋地答，毫無心虛，“他說他和林千華還有那個唐珞淺相處得很愉快，讓我們不用急，晚點到也沒關(guān)系?！?/br>
    “……”

    車?yán)锇察o幾秒，傳來女孩的輕笑：“駱駱，你這樣被店長聽到，他會氣壞了的?！?/br>
    駱湛勾了勾嘴角，側(cè)眸：“怎么這次不乖乖地‘哦’一聲了?！?/br>
    唐染小聲：“一聽就是騙人的。”

    “之前不是？”

    小姑娘安靜了會兒，還是誠實地小聲說：“也是。”

    “那那時候怎么不拆穿？”

    “……”

    小姑娘不說話了。

    駱湛等了好一會兒，聽唐染仍不做聲，他才啞笑了聲，問：“我猜，你是以前覺得沒安全感，總擔(dān)心不順著我的意思就會丟了我這個朋友；而現(xiàn)在慢慢發(fā)現(xiàn)，好像無論你做什么我都會寸步不離地站在你這邊，所以膽子也大了，對吧？”

    “……”

    唐染低著頭，心里慌起來。

    駱湛第一次把自己的明銳用在她的身上，被這么不留余地地拆穿讓嘴不擅長人際交往的小姑娘一時無措，滿心都在不安自己是不是惹駱湛不高興了。

    正在她揪著手指想要怎么做的時候，突然頭頂被揉了揉。

    唐染茫然抬頭。

    趁著紅燈停穩(wěn)車，駱湛從駕駛座那邊側(cè)過身，抬手安撫驚慌的小姑娘。

    他有些無奈地垂下眼，聲音里透著一點沙啞還有縱容的笑：“你的發(fā)現(xiàn)一點沒錯——不管你做什么，我就是會寸步不離地站在你這邊。”

    唐染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聽見這句話以后，她心里那些驚慌和不安變成了一種酸澀，一股腦涌上來，撞得她鼻尖發(fā)酸。

    小姑娘眼角憋得泛紅，半晌才努力壓著聲說：“我不想……被討厭。”

    “不會。”

    看著這個模樣的小姑娘，駱湛心里止不住地抽疼。

    他嘆了聲氣，到底還是沒忍住，慢慢俯身下去，在女孩頭頂烏黑的長發(fā)上落下一吻。

    “唐染做什么我都不會討厭，這是我說的——所以在我身上，你可以任性，可以更膽大，可以恣肆妄為。”

    “……”

    唐染怔在那個吻下。

    駱湛也意外自己這樣的舉動。

    他以前總覺得男孩女孩之間那些膩歪是無聊無趣而且毫無意義的，但等到自己身臨其境，才發(fā)現(xiàn)小姑娘的每一個反應(yīng)，哪怕只是多一秒的呆滯，都像是在給他能制造出不同愉悅感的“反饋激勵”。

    駱湛回神，不由失笑。

    趁唐染還在發(fā)呆，他靠在她身前，聲音里帶著點壓得低啞的笑意：“‘許愿池’也有一個愿望，希望以后能實現(xiàn)?！?/br>
    唐染耳朵動了動。還在丟魂階段的女孩順著本能抬頭：“是什么愿望？”

    “‘許愿池’希望，等將來有一天，他的小姑娘長大了，漂亮，自信，無畏——像最驕傲的小玫瑰一樣?！?/br>
    唐染沉默幾秒，用力點頭：“我會的！”

    駱湛垂眼，笑：“我期待?！?/br>
    駱湛話聲剛落，敞篷跑車后一聲鳴笛。

    駱湛微皺眉，回眸。

    墨藍(lán)色超跑后，按喇叭的大哥按下車窗，微微探頭。

    顧忌地看了眼駱湛的超跑，那男人壓著不悅，cao著一口m市當(dāng)?shù)氐姆窖哉f：“老弟，咱哄媳婦能回家哄不？紅燈都讓你哄綠啦！”

    駱湛：“…………”

    駱小少爺懶洋洋不正經(jīng)地活了二十年，沒在乎過別人眼光。

    頭一回，油門一踩，最新代豪華超跑的車屁股都透出點落荒而逃的狼狽勁兒。

    小少爺難得犯臊，也就沒注意到副駕駛座的女孩聽見那話后就紅了臉兒。只是等車開出去幾十米，小姑娘像是突然回過神，茫然地摸了摸自己臉頰。

    ——手心里一片陌生的燙。

    對著黑暗里自己余溫猶在的手掌心，唐染陷入了一種陌生又悸動的不解和深思里。

    周末的游樂場，人流量一向是可怕到堪稱修羅場的。

    游客中年輕女孩的占比本來就高，再加上駱湛和唐染這一對身高上反差萌，又是一個冷臉大帥哥一個失明小姑娘的奇妙組合——從停車場到約定點的這一路上，那些或明晃晃或偷偷落來的目光，幾乎讓駱湛覺得自己是只被牽出來溜街的猴。

    按回頭率和議論度，還得是稀有少見的金絲猴。

    ——再次被勾起剛進(jìn)k大時的陰影回憶，駱小少爺一路上臉色都冷冰冰的，仿佛一尊剛從南極空投回來的冰雕。

    好不容易到了約定點，兩方離著還有十幾米，譚云昶和林千華已經(jīng)憋不住扭開頭笑。

    駱湛面無表情地沉著一張禍害臉，停住身時就皺起眉：“笑什么笑?！?/br>
    盡管兇巴巴的，也沒耽誤小少爺躬身去熟練收起唐染的盲杖，扶她在太陽傘下的藤椅上落座。

    然后駱湛扯住另一把藤椅，往小姑娘身旁一擱，他懶撐著一雙長腿做進(jìn)藤椅里。

    單手撐著靠在扶手上，小少爺耷拉下眼皮，蓋住眼底的躁戾。

    譚云昶直回身：“咳，唐家那大小姐發(fā)脾氣發(fā)累了，嫌游樂場里又臟又亂，已經(jīng)回車上了。說等你一到，讓我們立刻打電話通知她?！?/br>
    “嗯。”駱湛應(yīng)聲，眼都沒抬?！安挥霉?。”

    “……”

    譚云昶憋著壞，拖著藤椅往身旁湊——坐下的小姑娘正好奇地沉浸在游樂場上空蕩過的尖叫聲和歡笑聲里。

    “唐染meimei，你同意來的??？”譚云昶問。

    唐染回神，點頭：“嗯，我以前就想來游樂場感受一下了?！?/br>
    “嘖嘖，難怪呢?！?/br>
    “？”唐染不解地轉(zhuǎn)向譚云昶。

    “……”

    唐染的藤椅旁，駱湛從譚云昶湊過來時，就已經(jīng)像只守著獵物的野獸被侵犯到領(lǐng)地一樣露出警覺。

    他沒動，只支起眼皮，憊懶冷淡地望著譚云昶。

    有唐染這“免死金牌”在，譚云昶膽子分外地大。

    他直回身，給不解的小姑娘解惑：“剛剛我和千華還在討論，說你們會不會進(jìn)來呢?！?/br>
    唐染問：“不是約好的地方嗎？為什么我們會不進(jìn)來？”

    譚云昶看了一眼林千華，林千華沒敢看駱湛，只憋著笑低聲說：“湛哥對游樂場這種地方是提不起興趣的。如果是換了旁人要進(jìn)來，那他肯定理都不理。”

    譚云昶附和地嬉笑：“就是啊，我們祖宗到了這種地方，簡直能被眼神扒掉三層皮啊?！?/br>
    唐染忙轉(zhuǎn)身，摸索著朝向駱湛的方向：“駱駱，你不喜歡游樂場的話我們現(xiàn)在就走吧。我只是好奇，來過就夠了?！?/br>
    “……”

    譚云昶咳嗽了聲，壓住笑，和林千華對視了眼。

    小姑娘對駱湛的稱呼到現(xiàn)在還叫他們有點接受困難，而他們已經(jīng)是最常聽見這個詞的外人了，如果int實驗室的其他成員聽到，那還不知道要驚掉多少眼珠子呢。

    駱湛輕瞇起眼，從林千華和譚云昶那里收回冷冰冰懶洋洋的目光。轉(zhuǎn)望到女孩身上時，他眼神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