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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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說說罷,你這是去哪里了?”安蘭尾調(diào)上揚,飄散在黑暗中,帶了分呵責的意味。 她聲音是冷的,簡直比雙杏帶進廂房來的涼氣還冷。 透過燭光,雙杏能看見安蘭側(cè)著身子,眼神斜覷她,漂亮的眼中迸射出絲絲惱意。 安蘭也在黑暗中看她。 雙杏隱約面帶迷幻之色,因著搬動和跑動,衣衫些許凌亂,面上浮現(xiàn)出一層紅霞。適才在小院雜物房的塵土落在她頭上,還混著幾片落雪,她也沒顧得撲弄,顯得她有幾分狼狽,和因這狼狽帶來的可憐可愛。 她一向乖順,每日除了正殿服侍主子便是在廂房做女紅。遠不及那些心野的宮女,恨不得將這后宮跑個遍。 但也正是因為她的乖順,讓安蘭在她過了入寢時間還久久未歸時格外緊張。 她心中一直有個不能說的念頭……不做這不是冷宮但勝似冷宮的地界上一個小小宮女,她也想受寵,被人恭維著、奉在頭頂上,想真真切切地沐浴君恩?;噬稀?/br> 像雙杏幼時殿中的jiejie們那樣。這是中宮到了年齡還未被放出去的宮女的歸宿,也是皇上不慈不仁的體現(xiàn)。 但她不管!雖至今也未有一人能坐到嬪位以上,可都是人下人了,難道還不能賭一場嗎? 今夜雙杏遲遲未歸,她怕她上了龍榻,一步登天,心中的暗涌翻騰。 雙杏動作僵住了,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 安蘭比她大兩歲,一貫是挑挑揀揀嫌棄人的性子,不算怎么可親。一張?zhí)依畎憷`綣的臉,高興時,眼角眉梢都艷光四射。眼下又冷又兇,花朵都成了鉤子,讓她胸膛下一顆心怦怦跳。 雙杏也不知怎么回答,嘴唇囁嚅,擠出“沒去哪里”四個字。 安蘭端著燭臺,娉娉裊裊地走近兩步。 她的眼神黏在雙杏身上,從頭到尾逡巡了一番??措p杏眼神仍舊懵懂天真,宮裙也只是沾上了些塵土,像是沒被皇上破身的樣子,心下大定。 安蘭一瞬便重回了喜笑顏開,伸手輕輕撫上雙杏肩膀。 雙杏為她孩子般的變臉驚疑不定。 只見她又開口:“你雖沒事,但身為皇后娘娘身前的大宮女,不能不守規(guī)矩,萬萬不能做出辱沒娘娘的事……”言下之意,是在警告諷刺她不守規(guī)矩。 雙杏嘴唇張開,卻說不出話來,她懂得了她的暗示。這紅唇中吐露出的刻薄字眼有些刺痛她。 保不定安蘭在心中是怎么想她的,她帶了點委屈,稍斜過身子,避開安蘭的撫摸。 不過總歸是安蘭一個人想,懷疑她是和侍衛(wèi)有情也好,呵斥她不司其位也罷,至少沒暴露了段公公。 看雙杏郁郁的神色,避開自己,安蘭也不惱,好像沒事人一樣,招呼她去睡覺。 被安蘭嚇得半身汗,她匆匆換了小衣。兩個人一夜無話,卻竟然無夢好眠。 第二日依舊是在天光微亮時早起,乘著冷風去中宮正殿。 她白日在皇后宮中,總是恍恍惚惚?;貞涀约菏遣皇情Z好了門,免得冷風侵襲?;貞浨彘Z好了門,又怕蠟燭未熄,被風吹得起火,又怕段公公被歹人欺負。 歹人,宮中宮規(guī)森嚴,又有什么歹人呢。有也只是心懷叵測的壞人。而一個人的壞,隨著他地位的降低,就是最大的壞了。 曾經(jīng)天神般的人掉落。有的人嫌欺負了他,都如同踩一塊污泥,臟了鞋子。但也保不準會有人享受居高而上的□□。 她心中藏了事情,半天便轉(zhuǎn)瞬過去了。 下午她不當值,中宮主子少宮人多。宮女們往常休息也多,但是她一貫牽掛娘娘,就算不是她當值,也每每特意頂了班。 現(xiàn)在她有了更焦慮、更掛心的人。只能對不住娘娘。 那條曲折的小路上又積了一層薄雪,她頂著寒風疾步走過。心里胡思亂想著,腳下卻好似很熟悉,像回家一般。 通往廢宮的路,白天人也很少。這么走了一刻鐘余,還未碰上人。大概舉凡沾上“廢”字,人人皆唯恐避之不及。無論是廢宮,廢后,還是……廢人。 她昨夜心亂如麻匆匆而至,只隨手帶了一種傷藥。這次,她翻遍了自己的藥箱,把可能用到的藥都包了起來塞在懷里。鼓鼓囊囊一大團。 頂著寒風凜冽,雙杏不知怎得,竟然還在面上掛著一抹笑。 來到廢宮小院前,不遠處有個年輕細瘦的太監(jiān),著下等太監(jiān)灰袍,繞著院口,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像是想進,又不敢進。 她面上的笑凝住,更匆忙地走過去。年輕太監(jiān)看見有人來了,轉(zhuǎn)身便走了。 雙杏沒追,進院檢查了門,倒沒有什么破壞痕跡。 屋里的人還是好好躺著,靜謐下,只能聽見他均勻的呼吸聲。她的心安定了下來。 她從偏房搬過來一個矮凳,雖不知能干什么,就打算侍疾一般守著他。 掀開被子準備為他重上藥時,雙杏發(fā)現(xiàn)不對。他的身體不再冰冷僵硬,反而冒著熱氣般發(fā)燙。那從指尖觸及到的溫度打著旋,順著她身體一圈一圈上升,直至灼傷她心臟。 看臉色,更不對。他常年蒼白的臉色帶了一抹緋色,像紙上滴了滴紅色墨水,泛著漣漪暈染開,意外地帶著一絲嫵媚。 他的呼吸變成了一次次緩緩地吐氣。 縱是沒醒來,他也如神志清明般微微□□著,理智、情感、病痛都與他地身體對抗。 這是發(fā)燒了。 她撩起他僅穿著的略長的袍,俯下身仔細檢查他的傷口。 傷口很驚人,昨夜她給他上了藥,卻只是在宮燈的照影下。如今在白天看得更清楚,她看見有的地方血rou模糊,甚至露出森然白骨。 因為她昨夜的照料,傷口顏色還算正常,沒變得更糟。 雖然她不精通醫(yī)術(shù),但是也明白這沒到最壞的結(jié)果,沒有傷口感染。 如何退燒……她想起兒時僅剩的浮光掠影般的記憶,奶嬤嬤在她貪玩受涼發(fā)燒后用白酒擦拭她身體,酒氣味刺鼻,卻在奶嬤嬤的手下一次次帶走了她身上的燥熱。 雙杏計算著路途。雖然她從小廚房拿酒可以保證不被人發(fā)現(xiàn),但中宮離此處太遠了。 而在這里,只要不到一刻的腳程,她就能走到御膳房。 咬咬牙,她為段榮春蓋上被子,再退出房內(nèi),仔細閆好門。 到了御膳房,她找了平日要膳經(jīng)常遇見的小太監(jiān)。言語間含含糊糊,只說要烈些的酒,未說是誰差她來的。 太監(jiān)與她熟悉,知曉她是皇后身邊的宮女。便也沒問,就遞了瓶燒刀子過去。 她返回小院時,時間也只過去兩刻鐘。 雙杏強忍怯意,給段榮春脫下全部衣服。 在看到他身體時,她沒有什么反應(yīng),只是有本能的害羞罷了,而這害羞也被照料病人的決心頂去。她本就知道太監(jiān)與正常男人不一樣,但常人的她也沒見過。 費力地揭開酒蓋,她被那刺鼻的味道熏得眼睛一痛。 這個下午,她給他擦了一遍又一遍身子。一開始還又羞又怯,后來她視若無物,只是一心盼著他快些退燒。 日暮黃昏時,屋內(nèi)暗了起來,只有窗口透進來一些暖黃色的光。雙杏點上那兩方燭臺。 差點忘記上藥,她把懷中一大包藥散亂扔在床尾,將有用的藥都挑揀出來。怕混著用藥反而對傷口有害,她只為他上了兩種傷藥。 他身上的袍子委實礙事。雙杏惡向膽邊生,索性把段公公衣服全扒了。看樣子他也不會醒來,用不著怕他亂動,踢翻被子。 她為他加蓋了一床被子,把他帶著血污的衣服包在布包里。又把布包放到床邊,等著哪天得了空為他洗出來。 今日打更人路過,梆子聲響起的時候,他的熱已經(jīng)幾近褪下去了。 謝天謝地,雙杏長吁了一口氣。在這寒冬,她的頸子上竟冒出了細細的汗珠。 雖然仍有些不放心,但好歹熱度已經(jīng)褪去不少,她也能回中宮去了。 抹掉脖頸上的汗珠,她一直為他擦身的手掖好他的被角。起身便要離開。 突然什么抓住了她的手。 是他的右手。 因著發(fā)熱,和往日都不同,他的手握起來竟有些溫暖。 雙杏掌心一麻,慌忙側(cè)頭去看他的臉。他仍未醒來,靜靜地閉著眼,雖是身上消了熱,臉上還殘留紅霧,那么靜謐。 可就這么一瞬,還未等雙杏反應(yīng),他的手又垂下了。呼吸還是輕輕地,在這廢宮冷院里,敲在她心上。那么無辜的臉,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fā)生。 雙杏知道,那是存在的。她看向掌心,那里還泛著紅,殘留一些不可言說的觸感。 燭影輕晃,她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這個男人。靜默良久。 然后她臉上泛起一陣紅霞,逃一樣回了中宮。 到廂房時,時間比昨夜還晚。 安蘭正在燈下看一本話本,那是太監(jiān)宮女們私下傳閱的書,其中倒也沒什么禁忌內(nèi)容,只是寂寥宮人為了找樂子寫的罷了。雙杏也識字,但她從不參與。 看見雙杏進來,安蘭連眼神也沒有飄來。許是內(nèi)心已給她下了定義,在她心中,雙杏勇氣和聰慧都缺乏,看她有時傻傻的模樣,怎堪為競爭對手。 雙杏也樂得她不理她。 洗漱后拆了發(fā)髻,才想起今天午膳后她便匆匆去了廢宮,直到現(xiàn)在也粒米未進。她還能記得向御膳房索要一翁清粥試著喂段公公,卻忘記了自己吃飯。 這對于雙杏來說,真是怪事一樁。 她在段公公身邊,已經(jīng)全然忘記了很多自我的感受,現(xiàn)在離開他,也沒有覺得腹中空空是多難受。她的身體里好似填滿了另一種比飽腹感更吸引人的感受。 ……是她的求而得之。 有個人能告訴她,她的挽救和努力都是珍貴的。她在償還一份難以言說的情分,至于以后如何,誰也說不清。 月上中天,雙杏披著寢衣,坐起。 她睡不著,心中思緒翻滾,來來去去只剩下一句低語:“愿日日如此。” 即使有慌亂,有風波,也無事便好。 第四章 今日是宮里發(fā)俸祿的日子,對宮里的太監(jiān)宮女來說,是不多的歡欣時候。早上從內(nèi)務(wù)府領(lǐng)了月俸銀子,卻沒想到皇后娘娘還另外有賞。 看著眉目間皆洋溢著喜色的宮人們,站在他們前面的雙杏也跟著瞇眼笑了笑。 竟已是滴水成冰的臘月了。 雙杏替娘娘發(fā)完了銀子,就候在中宮正殿外。她雙手合攏,放于臉前,唇間輕輕呵出一口氣。 白色的水霧四散,溫暖了她被凍紅的指尖,也氤氳了她粉嫩的小臉。 宮里才剛進臘月,就陷入了一種緊張而興奮的氛圍。雖說離新年還有將近一個月,但誰讓這宮這么大、這么空,平素也沒有什么事值得期盼。 新年,是喜慶、歡樂的,連最苛刻的嬤嬤、最刻薄的公公,也要在新年這兩個月笑臉迎人,免得傷了下一年的福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