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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延抬起眼皮, 似是因他的話而回過了神來。他卻是不著急回話, 只是神色悠遠地四顧打量了周圍一圈熟悉的景致, 這才看著沈驚鶴輕聲開口。 “有人曾告訴過我, 同樣的一番話在那亂糟糟惱人的地方說,和在這片翠葉扶疏的竹林中道來,心意可是大有不同。” 沈驚鶴因他這聽來頗為耳熟的言語周身一頓,回想之后,面上登時不自然地閃過一抹飛紅。他躊躇了半晌,這才咬牙氣惱地抬起頭瞪著梁延,口中恨恨,“我那日明明說的是用午膳的事!” “是么?”梁延只看著他笑,“六殿下便當我是觸類旁通吧?!?/br> 沈驚鶴噎了噎,只好撇開眼不去看他那被陽光勾勒得過分清晰分明的輪廓,“……兜了這半天圈子,你到底想對我說些什么?” 聞言,梁延漸漸收起笑意,向他這頭又徐徐走了幾步,一直到他身前不足一尺處才堪堪停下。 驟然包圍裹襲上的屬于另一個人的氣息令沈驚鶴微妙地有些不自然,他右腳微微向后蹭了半步想要退后,誰知梁延卻已傾身用兩手輕輕扶住他的肩膀,低下頭,神色認真鄭重地望進他的眼眸里。 “對不起。” 短促而有力的三個字,卻讓沈驚鶴猛地一下抬起了頭,神色怔怔地盯著梁延肅然的面容。 他……沒有聽錯?眼前這個骨子里始終藏著一股傲氣的小將軍,此時是在對自己道歉? 梁延看著他略有怔忪的表情,心中像是被鋒利的錐尖輕刺一般一縮地疼。他握住眼前人雙肩的手下意識又緊了緊,然而下一秒,卻又像是怕弄疼了他一般迅速放開。 “……我當初勸你離開太學回宮,絕沒有半分小瞧你的意思?!绷貉拥纳裆乔八从械恼J真與專注,“我當然知道你的才華,你的心志,你的抱負。只是,我看到你在這兒過得不快樂?!?/br> 梁延垂首望向沈驚鶴的面容,眼中神色復雜,似是藏著暗流洶涌的一潭深深湖水。 “而我不愿看見你不快樂。” 沈驚鶴瞳孔緊縮,他茫然地張開雙唇想要說些什么,然而一瞬間呼嘯彌漫上心頭的委屈卻一下沖垮了他平日里總是慣帶著的淡然模樣。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兩世為人,早已迎頭經(jīng)歷了迢迢前路無數(shù)風刀霜劍、滔天波濤,他本應(yīng)早已習慣于每一步都踏在鋒利的白刃之上,可是此刻聽著面前高大的青年低聲道來這樣一句話,他卻只覺自己所有被強自按捺深埋在心中的寂寥與落寞,竟皆爭先恐后地破開他的心防,直教他眼角都幾欲被隱隱沖上的熱氣逼得濕潤。 不愿看見他不快樂。 前世,今生,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從來沒有人。 “快樂?”沈驚鶴艱澀地開口,輕笑中難以掩藏輕描淡寫的一抹自嘲,“不過是奢求罷了。能茍存至今我便應(yīng)已心懷感恩,又何來資格談這些太過渺遠的東西?” 梁延疼惜地皺起了眉,他捏緊了指節(jié),克制著自己伸手撫平他緊蹙眉間的欲望,以一種宣誓般的篤定口吻喟嘆著,“你會的,這世間的諸般美好,你皆有資格一嘗?!?/br> 沈驚鶴怔怔對上他的目光,卻是笑得溫柔又無奈,“有沒有人說過你可真是一根筋?” “我以為人們通常都會稱其為赤子之心?!绷貉硬婚W不避他的眼神,充滿磁性的聲音盤桓在不大的石亭里。 赤子之心么? 沈驚鶴側(cè)首想了想,覺得這個詞的確竟與面前英挺青年的身影萬分貼合。無論是戍守北境三余年來對家國百姓的責任與守候,亦或是對待自己這個朋友時毫不掩飾的真心,都讓他這個在三冬匆匆兼行于風雪中的旅人,仿佛望見了迥迥前路上一叢溫暖炙人的烈烈火焰,忍不住想要一再靠近來溫暖被嚴寒冰封的心。 可他在倚靠著火焰取暖之時,心下卻總有一股慚愧難當縈繞不散。這般全然純凈的赤子之心應(yīng)是交付于更加無暇之人的,他這樣一個在黑暗中掙扎生活過一世的人,又當真有資格心安理得享受這份溫暖嗎? “梁延?!鄙蝮@鶴望向他輕輕開口,明知道這些話說出來會讓自己心下多么的難過,他卻不得不盡力克制著,用清醒而微涼的聲線劃破腦海中不肯彌散的眷念,“我不是什么好人,你所看到的沈驚鶴,或許只是我想讓你看到的樣子。” 梁延抬眼靜靜回望著他。 眼前少年面上有一絲倦憊,他明明是淺笑著的,可是眉眼中分明橫溢著滿滿的不舍與低落。正如同一宵狂肆冷雨打濕后的芝蘭玉樹,明明落盡了荼白花瓣,天明時卻仍要強撐著撐起枝椏迎人,不肯顯出一分狼狽與脆弱。 “你先前對我的好,或許更多是來自軍士天然對于弱小的保護欲。”沈驚鶴難得斂容正色。一字一句剖白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頓了頓深一呼吸,才有力氣繼續(xù)艱澀地輕啟雙唇,“如今你既知我并非弱小,亦不完美……你的這份赤子之心,我卻當真是感激愧受?!?/br> 艱難的語句最終還是從口中吐出,他如釋重負地垂下了眼,面色隱有黯然。似在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告別,抑或?qū)徟小?/br> 梁延卻并沒有如他所想那樣露出失望或憤怒的神色,他只是站在原地滿懷探究地細細端詳著他的眉目,良久,一聲輕笑。 “保護欲?或許吧。那這樣看來,也許我亦并不是什么好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