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清蘆,對不起。” 清蘆沒有說話,她只是伸出手,顯出那顆珍珠。然后,她把那顆珍珠狠狠地摔在了清蔚面前。 “你走吧,從此以后,你做你的人,我做我的魚,你我姐妹恩斷情絕。這珍珠你也不必再給我……你余生都休想踏進(jìn)這洞庭湖半步!”清蘆說罷,便轉(zhuǎn)過身去,不再看清蔚一眼,可她眼中卻流下兩行清淚。 她在說氣話。 清蔚看著清蘆的背影,眼角也流下淚來。她伸出手抓起了那顆珍珠,仔細(xì)瞧了瞧,塞進(jìn)了懷里放好?!扒逄J,”清蔚垂眸說著,似有些哽咽,“做魚唯一的好處,就是可以有你這樣的一個meimei??上А僖娏恕!?/br> 她說罷,便站起身來,去了。 “你沒有去找她嗎?”蘇商商忙問。 清蘆紅了眼,道:“沒有。”她的眼里盡是悔恨。 她是氣jiejie的。她想,若jiejie不要她了,她又何須上趕著去找jiejie? 除非jiejie自己回來,不然,她是不會主動去尋的。 “我當(dāng)時還是幼稚,不懂人世險惡,只顧著賭氣,竟就放心她一人在凡間……我好傻,我該去找她、去保護(hù)她的?!鼻逄J說著,捏緊了手上的茶杯,茶杯受不住清蘆的法力,剎那間變成了碎片,割破了清蘆的手掌。 “她這一去,就沒有回來嗎?”蘇商商忙去為清蘆處理傷口,又問清蘆道。 清蘆搖了搖頭,苦笑一聲:“自然……還是回來了?!?/br> 聽見這話,蘇商商本該如釋重負(fù),可她知道故事的結(jié)局并不美好,見清蘆如此,她心里更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只聽清蘆接著道:“可等我再見到她,已經(jīng)是二十年后了。” 這聲音里有著說不出的悲涼。 二十年,對于妖來說,不過彈指一揮間。 一個尋常的雨夜,清蘆正在閉關(guān)修煉,忽然心中一痛,渾身泛起寒氣。她被迫停了運(yùn)功,坐在青石之上急喘不止。 過了好一陣,清蘆才完全緩過來,可她心里的不安卻完全沒有消失。她終于忍不住,破關(guān)而出,直向水面游去……她想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這樣或許會好受些。 可是,還沒到水面,她便愣住了。 眼前漂過了一具尸體,一具女尸,一具面容酷似自己、但刻滿了滄桑的女尸。 清蘆呼吸一滯,隨即心中一陣鈍痛。 “jiejie!”清蘆忙喚了一聲,上前擁住了jiejie的尸身,拼了命地想給jiejie輸送靈力,救她回來。 “jiejie?”她輕聲喚著,期盼著jiejie可以回應(yīng)她……可jiejie終究還是沒有。 jiejie已經(jīng)沒了呼吸了。她面容憔悴,從前烏黑的長發(fā)里如今摻雜了不少銀絲,她的身體也十分瘦弱,根本不像是一個大戶人家夫人該有的模樣。 清蘆以為,jiejie在人間會過上很好的日子……她不該是這副模樣的! 她緊緊地?fù)碇鴍iejie,拼命地試著各種辦法想挽救jiejie的性命,可卻回天乏術(shù)。jiejie已經(jīng)斷了氣,任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得了。清蘆聽著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又看著jiejie慘白的面容,終于繃不住了,淚水奪眶而出,卻又卷入了水波。 “jiejie――”她撕心裂肺地喊著。洞庭湖剎那間翻起萬丈高的巨浪,直沖天際,又狠狠落下。 “你知道在這二十年里,我jiejie都經(jīng)歷了什么嗎?!鼻逄J看向蘇商商,紅著眼睛,問。 蘇商商沒敢回答。只聽清蘆忍著恨意咬牙道:“那個凡人,負(fù)了她!” 清蔚雖死,但清蘆發(fā)現(xiàn)她尸身的時間比較早,魂魄并未完全離去,因此清蘆還能感知到j(luò)iejie的部分記憶。于是清蘆連忙封住了jiejie的魂魄,窺視了jiejie的記憶,她想知道jiejie這些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怎么會落魄至此? 可這一看,她的恨意便再也壓不住了。 在離開洞庭湖后,清蔚用珍珠換來了一副凡人的軀體。清蘆沒有從jiejie的記憶里看到幫她做這些事的人是誰,只體會到了jiejie脫離魚身時的剝皮刺骨、魂魄抽離之痛。 或許是因為太痛了,清蔚關(guān)于這部分的記憶里只有疼痛,再無其他。那顆珍珠自那以后也徹底消失在了清蔚的記憶里,不知流向何處了。 而呂鏡則在一個良辰吉日,把清蔚八抬大轎、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娶進(jìn)了門。如今的呂鏡不再是一個窮酸書生,而是一個頗有幾分美名的風(fēng)雅才子,有許多達(dá)官貴人爭搶著與他結(jié)交。 他們過上了世人艷羨的生活,他們的伉儷情深,一時間傳為美談。當(dāng)時的清蔚也以為,他們可以如諾言里的那般,一生一世,同生共死,同甘苦,共患難。 可塵世之事,總是事與愿違。 原來,清蔚在嫁給了呂鏡之后,是曾有過幾年神仙眷侶的生活。他們還有了一個兒子,名叫呂封。呂封雖不算聰明,但相貌俊俏,又忠厚老實,十三四歲時便已是當(dāng)?shù)赜忻目⌒愎恿恕?/br> 可不知什么時候,一切就變了。呂鏡開始學(xué)著別的大戶人家,納了妾,府里的年輕姑娘也就越來越多了。自然而然地,清蔚在呂府也成了個擺設(shè)。 呂府早已是當(dāng)?shù)赜忻拇髴羧思遥瑓午R也早成了名揚(yáng)天下的名士,因此,呂鏡納妾在旁人眼里不過只是又一樁風(fēng)流韻事罷了,可于清蔚來說,卻是第一把刺破她美好幻想的刀。 呂鏡不自覺地開始冷落清蔚,整日和小妾們廝混。他的小妾可真是多啊,多到清蔚都記不清名字了。小妾們也有了孩子,有男孩,有女孩,其中不乏聰慧的,因此,看起來不那么聰慧的呂封也被冷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