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此乃常情,世間萬物都不能免俗,”梁蕖淡淡說著,“若是再讓我看到一只渾身是血的貍花貓,我只怕也還是會(huì)失控。你只是趕走了張貴妃而已,頂多是惹人閑話,卻也不必如此擔(dān)憂?!?/br> “阿蕖……”蘇商商聽見梁蕖又提起自己的過往,不禁有些擔(dān)心地看著她。 梁蕖一笑,示意蘇商商放心,又道:“我還有事,今日不能多陪你了。” “你怎么又有事?”蘇商商問。她有些不滿,這些日子她能看見梁蕖的時(shí)間簡直是少之又少,梁蕖總是有一堆事,在這清涼殿留不了多久就要離開。 她一向膽小,在皇宮里沒什么熟人,只想整日和梁蕖粘在一起。只可惜,這于她們來說太難了。 “商商,等過了夏至,我會(huì)有很多的時(shí)間來陪你。”梁蕖說著,站起身來,就要出門。 蘇商商還是不解,為何梁蕖總是提夏至,難道只是因?yàn)樗谙闹林敖ǔ赡侨f丈高臺(tái)嗎?梁蕖的話里好像還有別的意思,聽起來,仿佛過了夏至,她就可以高枕無憂,一切順?biāo)炝恕?/br> 可蘇商商還沒想明白,梁蕖便已經(jīng)要走了。 “等等!”蘇商商見狀,連忙喚住了梁蕖,又一揮手從袖子里變出了一個(gè)食盒來。 梁蕖疑惑地看著蘇商商:“這是?” 蘇商商笑著起身,又拉著梁蕖坐了下來?!澳愠扇绽锊缓煤贸燥?,實(shí)在是太瘦啦,這幾日你又這么勞累,我實(shí)在是不忍心看你回府去吃那些偷藏起來的干糧?!碧K商商說著,打開了食盒,里面擺了幾盤菜,有葷有素,還是熱的。 蘇商商的話的確不假。梁蕖本就清瘦,這幾日一忙碌,倒是比從前還要清減了幾分。 梁蕖那些飯菜,心里一暖。她長到這個(gè)年紀(jì),也只有蘇商商這只小狐貍會(huì)在意她是不是吃飽穿暖。凡人看不起野獸,更是嫌惡妖精,可眼前的這個(gè)狐妖卻比她見過的所有人都要好。 凡人怎么有臉去嫌棄這個(gè)、嫌棄那個(gè)? 想著,梁蕖有些鼻酸,又忙忍住,故意一笑,問蘇商商:“我若沒記錯(cuò),你這清涼殿里如今也很少有大魚大rou。你的宮女就眼睜睜地看著你把這些菜都藏起來嗎?”說著,她卻又覺得不對(duì),看向了那些飯菜:“還是熱的?” 蘇商商得意地笑了笑,坐到了梁蕖身側(cè),貼在她耳邊悄聲道:“這是我今天起了一大早去御膳房里偷來的。那些凡人特別好對(duì)付,誰都沒注意到我?!闭f罷,她難得地露出了狐貍獨(dú)特的狡黠笑容。 “快吃吧,吃完再去忙。”蘇商商說著,把食盒向梁蕖這邊推了一推,又乖巧地?fù)沃掳屯嶂X袋看著梁蕖。 梁蕖看著蘇商商那雙水靈靈的眼睛,心中一動(dòng)?!澳苡鲆娔阏媸侨行??!彼?。 梁蕖貪戀著蘇商商給她的溫情,這是她以往生活里從未體驗(yàn)過的存在。她想把這溫情長長久久地留住,想和蘇商商一起共度余生,哪怕沒有這滔天的權(quán)勢(shì),只有這些柴米油鹽醬醋茶,也足夠了。 她想要活下去,她一定要活下去。 離開清涼殿,梁蕖先去了煉丹房,在煉丹房裝模作樣地待了好一會(huì)兒,這才慌慌張張地去求見皇帝。 “國師為何如此慌張?”皇帝在自己的寢殿里,悠閑地吃著新上的瓜果。瓜果飄香,香氣鉆進(jìn)了梁蕖的鼻子。 梁蕖聽見皇帝發(fā)問,連忙行了個(gè)禮,道:“陛下,貧道今日發(fā)現(xiàn)了長生不老藥遲遲不能煉成的原因!” 大殿之內(nèi)一時(shí)安靜了,皇帝手里的葡萄掉在了地上?!皣鴰熆煺?qǐng)講!”皇帝連忙起身,走下座來就要拉著梁蕖促膝長談。 梁蕖也是一臉的急迫,開始說她早就編造好了的謊言。 “今日,煉丹房內(nèi),司南震動(dòng),指向不定,恐是……”梁蕖說著,卻停了下來,她要看一眼老皇帝著急的神情。 “何意?”老皇帝忙問。 梁蕖一臉痛心,猛然跪了下來,對(duì)著老皇帝行了一個(gè)大禮,道:“陛下,國中疑有妖邪作亂!” “什么!”老皇帝震驚無比,手都在發(fā)抖,“太平盛世,哪里來的妖邪?” “陛下,司南做不得假,”梁蕖抬眼看著老皇帝,眼里是十分真誠的焦急,“司南不穩(wěn),預(yù)示著妖孽橫行。國中有妖孽,仙人必然不肯降臨凡間,故而長生不老藥遲遲未成,故而陛下求仙問道之路一直受阻!妖邪狡詐,幻化為人,藏匿于世,人眼或許難以分辨,可司南不會(huì)!” 梁蕖振振有詞,老皇帝聽得面色發(fā)白。 “陛下如若不信,可隨貧道前往煉丹房,一看便知?!绷恨☆h首說道。 “朕、朕會(huì)去的,”老皇帝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著,又忙問,“國師可有破解之法?” 梁蕖好似犯了難,她低下頭來,先是請(qǐng)了罪,這才又道:“妖邪難以分辨,一時(shí)間想要一網(wǎng)打盡是不可能的。但貧道會(huì)盡力降妖除魔,為陛下分憂!只是陛下務(wù)必記住一件事――” “何事?”老皇帝問。 梁蕖抬眼看向老皇帝,十分鄭重地說道:“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枕邊人,都信不得。因?yàn)?,我們永遠(yuǎn)不知道,人皮之下,是怎樣的禽獸。” “國師……” “陛下務(wù)必要記住,每一個(gè)人都有可能是妖邪,縱使披著一張人皮、行動(dòng)起來與凡人無異。”梁蕖幽幽說著,眼里毫無波動(dòng),看起來淡漠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