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回家辦的滿月酒更簡單一些，田寧他們時間趕, 照舊是給了錢讓孫繼偉和孫老頭幫忙籌備, 自家買了菜請來同村的師傅做菜，他們回去露個面。

    滿月酒上也沒收什么禮錢, 單純?yōu)榱撕痛蠹曳窒硪幌伦约业南矏? 熱鬧一回。

    田家人倒是來吃席了, 但田寧避開李鳳英沒理，孫老太太一直拉著李鳳英說話，免得她到田寧面前要死要活的鬧到大家都不愉快。

    不過李鳳英被田旺發(fā)教訓過一頓, 就算要找田寧求和, 也不能讓外人知道她們母女有隔閡，表面上還得親如一家，酒席紛亂, 誰也看不出田寧和娘家不親熱。

    酒席散后, 田旺發(fā)倒是想找田寧服軟：“你媽她就是……”

    田寧微笑，說出的話一點都不客氣：“爸，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你們有什么主意都別打到我身上。”

    田旺發(fā)好沒面子，扭頭走人。

    對這樁宴席過分期待的還有另一人，翹首以盼這次宴席會給自家cao辦的賀明輝再次失望, 滿月酒之后期期艾艾找到田寧說借錢的事。

    “盈盈也定了人家, 八月就要結(jié)婚，雪鵬是今年十月結(jié)婚，紡織廠里下崗了不少人, 家里實在沒辦法，但是盈盈的嫁妝不能少，你們倆手里有閑錢就借給我們點，我跟你嬸子一定砸鍋賣鐵還?！?/br>
    賀明輝先找到田寧是篤定她不會一口回絕，兒媳婦總得顧及賢惠的名聲不是？

    田寧確實沒有回絕，抱著賀錚笑笑：“爸，家里的錢都在東升手里，你問他吧?！?/br>
    “這，你不能跟他說說？盈盈年齡大了，要是嫁妝給的不多婆家肯定得挑理，那是你meimei，你總不能看著她嫁不出去吧？”

    賀明輝以前就對賀東升不上心，反正不管不問不也長這么大了，何況當兒子的還能不要老子？就算賀東升以后不給他養(yǎng)老，他還有退休金還有個小兒子，可誰知道炙手可熱的紡織廠還有揭不開鍋的一天，他這才后悔沒有早早準備。

    田寧垂眸看一眼昏昏欲睡的閨女，笑道：“盈盈能出嫁當然是好事?！?/br>
    就是不答要怎么辦。

    “爸，希希要睡覺了，我哄她，您去找東升說話吧?！?/br>
    田寧轉(zhuǎn)身去了安靜的里屋哄孩子，賀明輝站在院子里跺跺腳，去找賀東升，說辭還是一成不變。

    “你手里也不缺錢，再說生了個閨女以后也花不了多少錢，先借給我點讓你弟弟meimei結(jié)婚?！?/br>
    賀東升冷笑：“爸，他們是你的兒女，你沒本事給他們cao辦來找我借錢，不太合適吧？”

    賀明輝聽明白之后氣的耳朵嗡嗡響：“你你你，有你這樣說你爹？有了幾個錢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這次滿月酒，范秋月沒跟著過來，賀雪盈倒是來了，不樂意和田寧說話，一直纏著張敏，這父子倆的對話先前旁人沒聽到，但賀明輝一大聲，其余人都看過來。

    孫老頭不問都知道兩人在說什么，無非是錢，他別有深意的說：“東升，別跟你爸一般見識，大喜日子別攪和了?！?/br>
    賀東升點點頭，又說：“爸，酒席已經(jīng)辦完了，你還是快點回去吧?！?/br>
    “你……”

    賀明輝你了半天，可也不敢在老丈人家里和賀東升叫板，最后不得不撇下心里的不服和孫老頭求援：“爸，盈盈結(jié)婚的事……她、她怎么說都是繼紅留下的閨女，你和我媽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嫁不出去吧？”

    孫老頭有些猶豫，外孫女雖然不聽話，可當長輩的怎么能看著她變成老閨女受人嘲笑？

    “你要給盈盈準備啥嫁妝？”

    賀明輝精神一震：“也不多，就是三十六條腿，還有一臺電冰箱，男方家里買電視機和縫紉機，他們家誠心娶盈盈，我想給盈盈辦的漂漂亮亮?！?/br>
    一臺電冰箱至少得八丨九百塊錢，孫老頭沒有一口答應，而是問：“你手里有多少？”

    “我……存了一千多塊錢，但是雪鵬結(jié)婚也得買個電視機，還有酒席啥的，手里的錢不夠……”

    賀東升冷眼旁觀，強忍著將賀明輝扔出去的沖動，直接打斷：“姥爺，你的錢留著自己花吧，有多少錢置辦多少嫁妝，這都是他們的事?！?/br>
    賀明輝重重咳了一聲：“東升！那可是你親meimei！你怎么娶了媳婦就大變樣，連你meimei都不管不顧了，是不是有人跟你說啥了？”

    他暗示是田寧挑唆賀東升不親近家里。

    孫老頭和孫老太也有些不知所措，以前賀東升確實對賀雪盈不錯，現(xiàn)在雖說不好，可是結(jié)婚之后都是各家顧各家，東升這樣確實也沒啥不對，就是有點不近人情。

    田寧哄睡賀錚放到床上也出來了，聞言挑眉。

    賀東升擰眉：“爸，你要錢就要錢，不要挑撥離間，這么多年，你也和范秋月學會這一招了？”

    原本有所猶疑的孫家人立刻統(tǒng)一戰(zhàn)線，孫老太差點指著賀明輝鼻子罵：“你是當?shù)臎]出息，平時我們一家子也沒少給盈盈出錢，你現(xiàn)在沒錢給閨女出嫁妝，是你沒本事，跟東升要錢還擺你奶奶的譜啊？”

    活到現(xiàn)在外孫子也長大了，孫老太也不耐煩和賀明輝假和諧。

    “讓俺們一家子給盈盈出了嫁妝，合著你們兩口子就養(yǎng)你那個小兒子，到頭來東升和盈盈你們都沒養(yǎng)，等著當現(xiàn)成的爹媽，等著東升給你養(yǎng)老，我呸，賀明輝你咋恁厚的臉皮？”

    孫老太罵的賀明輝不敢抬頭，但賀雪盈不樂意了，剛才還親親熱熱拉著張敏的手，霎時甩開不說，還氣呼呼的反駁：“姥姥，我不要你給我掏嫁妝，爸，咱們走！”

    賀明輝再不走還要被教訓，當即任由賀雪盈拉著離開孫家。

    孫老太倒是習慣了外孫女這性子，就是個沒心沒肺的，等人走遠了還能笑著說：“人家說外孫養(yǎng)大了也成了人家的，我這養(yǎng)兩個落一個也不算虧?！?/br>
    她倒是看開了，反正從頭到尾也沒指望賀雪盈多孝敬她，給她養(yǎng)老，無非是看在早逝女兒的面子上。

    田寧和賀東升對視一眼，心知有些事是到了該說的時候了。

    “姥姥，姥爺，咱們進屋坐著說話吧。”

    賀東升鄭重其事的表情嚇了孫家老兩口一跳，異口同聲地問：“說啥呀？”

    田寧扶著孫老太到堂屋，包括孫繼偉夫妻倆都坐下來，靜等賀東升開口，賀東升看一眼田寧，田寧回房從隨身帶的包里拿出來三份文件和一板錄音磁帶。

    磁帶放入錄音機，還未播放，賀東升將鑒定文件交給孫繼偉看。

    “姥姥，姥爺，你們就不覺得奇怪嗎？盈盈長得和我不像，和賀明輝也不像，偏偏和范秋月越來越像，我一直沒跟你們說，寧寧大學開學前我們?nèi)ミ^賀家一次，那天，范秋月為了不讓盈盈嫁給于青山，對于青山留有幻想，也為了破壞我的婚事，給我們幾個人的飲料里下了藥，把寧寧和于青山鎖在一間房里面，當時我們?nèi)齻€都很警覺，沒有出事……”

    賀東升將當時的情形原原本本解釋一遍，免得老人家誤會田寧。

    “那之后我就開始懷疑盈盈到底是不是我一母同胞的meimei……”

    孫老太太臉色煞白：“什么？”

    孫老頭或許是早有念頭，竟然對此不是很震驚，鎮(zhèn)定的問：“這些文件都是什么？”

    “是我拿到的證據(jù)，盈盈和范秋月的長相是我最懷疑的，我等了這些年才知道有個親子鑒定的技術(shù)，前段才偷偷取樣，送到深市托人做了鑒定，三份文件是盈盈和他們兩口子的鑒定結(jié)果，我怕出意外就給盈盈和范秋月的做了兩份。

    “鑒定結(jié)果顯示盈盈是范秋月和賀明輝的親生女兒，盈盈既然是范秋月的女兒，就不可能是我媽生的，姥姥，我媽懷孕的時候有人說過她懷的是雙胞胎嗎？”

    孫老太仍舊沒緩過神來，張敏一個勁給她揉胸口，就怕老人出意外，老太太愣了一會兒含著淚花搖頭：“沒有，那時候啥技術(shù)都沒有，從懷孕到生下來孩子都不一定去醫(yī)院一趟，咋可能知道懷的啥，你媽懷你的時候身體就不好，我一直說去醫(yī)院生孩子，可是繼紅發(fā)作的時候我們倆還不知道，趕到醫(yī)院的時候人都快沒氣了??！我的繼紅啊……”

    如果范秋月和賀明輝的女兒和賀東升一般大小，這該死的賀明輝早早就和范秋月勾搭在了一起，欺負人??！太欺負人！

    賀東升看了看田寧，田寧按下錄音機的播放鍵，磁帶里出來的是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還帶著方言。

    “我可以作證，當時范秋月還沒嫁人的時候就懷著孕來我家住了，冬天懷孕，過年都在我家過的，農(nóng)歷七月份才生下來孩子，跟賀明輝媳婦兒生的孩子差不多大小?！?/br>
    是范秋月小姑范桂花的聲音。

    磁帶內(nèi)容不多，賀東升解釋說：“我拿到親子鑒定結(jié)果之后才知道懷疑不是假的，想著他們當年應該是藏起來生孩子的，找來找去用錢撬開了范秋月小姑的嘴……”

    其實實際情況略有出入，賀東升和田寧早就猜到了范秋月懷孕住到了范桂花家里，但如果沒有證據(jù)，他們無法去實踐證明心中的懷疑，所以一直沒有打草驚蛇，拿到親子鑒定后找范桂花錄了這份磁帶。

    “姥姥，姥爺，盈盈不是我親meimei，我不想讓他們繼續(xù)欺騙咱們，也該給我媽討一份公道，我媽在醫(yī)院生了我，醫(yī)院說我媽生的龍鳳胎，范秋月的娘家媽就是在我出生的醫(yī)院工作，我想起訴他們?！?/br>
    “告！告死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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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

    田寧和賀東升回來就是有備而來。

    年初打聽到可以做親子鑒定的地方后賀東升就買通范秋月身邊的人拿了他們?nèi)说念^發(fā)，范秋月和賀雪盈分別用了頭發(fā)和血樣, 范桂花正為錢發(fā)愁, 隔三差五跟范秋月要點好處還不夠塞牙縫的，有賀東升給的錢, 她答應出面作證, 什么姑侄關(guān)系, 這么多年過去都是各家顧各家，范桂花自覺夠?qū)Φ闷鸱肚镌碌牧恕?/br>
    錄音磁帶是拿來說服孫家老兩口的，等到警察調(diào)查, 還需要范桂花做具體的證詞。

    只是義憤之后, 孫老太太猶豫的問：“雪盈定了人家就要結(jié)婚了，這會不會……”

    到底是疼了多年的外孫女，這幾年越來越不像話也沒讓老太太直接舍棄, 還擔心會不會影響賀雪盈的婚事。

    孫老頭皺眉嘆氣。

    孫繼偉和張敏對視一眼, 他們心中都是氣憤，對賀雪盈倒沒想那么多。

    孫繼偉氣哼哼的說：“要是那家人因為這不結(jié)婚也沒啥，就是結(jié)婚了還能因為這個離婚呢，再說，咱們只找賀明輝和范秋月還有范秋月家的人算賬，不知道的人咱們不連累, 雪盈這么多年也沒少享咱家的福??！”

    提起這個就氣得慌, 范秋月和賀明輝茍合生個閨女冒充婚生子，那也不攔著賀雪盈和孫家親近，不就是想著占兩邊便宜？孫家沒啥孩子, 孫小剛也才十歲，七零年前后家里最難那幾年都沒虧待過賀雪盈，說不定人家還在后頭笑著他們傻，把人家的孩子當成自己的疼！

    賀東升點頭，沉聲道：“我和舅舅想的一樣，咱們沒虧待過雪盈，問心無愧，可是看剛才我爸說的話，就因為我和寧寧生個閨女，希希才那么點點大，他們就著急忙慌的算計了，做壞事的無所顧忌，我們要討公道的反而瞻前顧后，沒這樣的道理！”

    從對李鳳英發(fā)難開始，賀東升就沒想過用雙重標準對待田家和賀家的人，他們夫妻倆不管奮斗了多少，都是他們一家子的，輪不到別人覬覦，而賀明輝當時說的話，賀東升一點都不意外，這次借了錢，那么以后，說不定還會將他們家的東西視為囊中之物。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們要過自己的好日子，憑什么要忍受防備那些人來搞破壞？

    孫老太不住的流眼淚，她也想起來，從前賀雪盈小的時候，她怕外孫女外孫子在人家手底下吃虧，次次賀雪盈來孫家都是空手，口袋裝的滿滿登登才回，殊不知人家哪里會虧待雪盈？那本來就是人家的親生閨女！

    張敏也加碼說一句：“當年我生小剛才能吃點好的，盈盈來咱家都是跟我喝疙瘩湯吃雞蛋，媽，你也知道我這人啥脾氣，要是沒這事我肯定一點意見都沒有，現(xiàn)在想想，賀明輝太不是東西了！”

    欺負老實人厚道人！人家姥姥姥爺對外孫女不管不問的多了去了，賀明輝一家子可著老實人欺負，憑啥？

    孫老頭咬牙切齒：“咱這要是不知道盈盈是誰的孩子，她的嫁妝八成也是東升出了……”

    這幾年他們手里不缺錢，賀東升也孝順，指定不會看著他們出錢，最后羊毛出在羊身上，已經(jīng)成年有為的賀東升必然養(yǎng)著這些人，憑什么？

    田寧在一旁聽著，適時說道：“東升是跟爺爺長大，現(xiàn)在想來，范秋月早就有算計，只是沒顯現(xiàn)出來，爸就是……助紂為虐。”

    她的話點醒了留有一絲猶豫的孫老太，是??！賀雪盈是無憂無慮的長大了，可賀東升當年可是他們一家和已經(jīng)去世的賀老爺子拉拔長大的，要不是東升還有個爺爺，那肯定被踢到孫家來，這對狗男女就可以雙宿雙丨飛一家團圓，完全沒有孫繼紅存在過的丁點兒痕跡！

    “當年繼紅和賀明輝定媒時候啥都沒說，誰也沒逼著他娶繼紅?。∪⒘巳唆[出來這樣的事！”

    孫老太一抹眼淚，咬牙抬頭問：“東升，你打算咋辦？”

    “我有認識的律師，非常專業(yè)，我打算先報警，然后律師從專業(yè)角度入手，追究范秋月和她母親范先蓮的責任，賀明輝是我親爹，我跟他打官司不疼不癢，只能從側(cè)面迂回?！?/br>
    這是事實，也是無奈之處，最招人恨的也是賀明輝，但凡他有廉恥之心，記得為人父為人夫的責任，就不會跟范秋月勾搭到如此地步。

    孫老頭握拳：“那我們還要告他，分開告！他害了我閨女！”

    他們此時追悔莫及的就是當初沒有陪在臨產(chǎn)的女兒身邊，讓她出事時無人依靠。

    賀東升點點頭，要說接下來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