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半透明的謝秋還在念叨：“唉，九點十五分了，馬上就要下課了。啊……對了，你叫什么？”

    “謝千言?！?/br>
    “哇，你怎么和我家有個祖宗一個名字？我就叫你謝哥吧？總不能叫你謝爺爺吧哈哈哈哈，”謝秋自顧自地傻笑了下，接著有點不自在地道，“因為我告白失敗，同學們出來過后可能會罵我或者嘲笑我，你就當沒聽到吧，等處理完傷口你直接回我家去，之后不來上課就是了。”

    他話音剛落，下課鈴聲響起，教室里的同學們不少都站起身，陸陸續(xù)續(xù)地往走廊走來，當他們中的有些人認出了謝秋后，果然開始了三三兩兩的議論。

    “就是這個人，向班長表白被拒了，臉皮好厚哦?！?/br>
    “不知道他是哪里來的勇氣，還遞情書，現(xiàn)在情書都被公之于眾了，想想都尷尬?！?/br>
    “他應該是個變態(tài)吧……為什么這種人會跟我一個學校哦！”

    這種十來歲孩子完全無法忍受的輿論酷刑對謝千言來說，根本無關痛癢。

    他大致聽了一會兒后，便將注意力放回了前半段話上：“你家有個祖宗和我名字一樣？什么意思？”

    謝秋便道：“就是一樣呀，我們家雖然現(xiàn)在越混越慘，但祖上似乎還挺顯赫的。我爺爺還在的時候，特喜歡給我們翻族譜，我記得大概是第二、還是第三代的時候？有一排是謝千言和謝萬語，他們倆是族譜里唯一同輩卻沒按規(guī)矩取名的，所以我有點印象……”

    說著說著他忽然自己停了下來，猛地一轉頭，就差沒把腦袋擰掉：“等、等等！難道你就是我祖宗？！”

    謝千言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嘆道：“我確實是你祖宗，沒想到謝山最后竟把我寫進了族譜……哎，小秋啊，那你還是別死了，我一定盡力在四十九天內找到原身或是其他軀體。你可給我好好活下去吧?！?/br>
    謝秋怔在原地，隨即囁嚅道：“爺爺死后，好久都沒人叫我小秋了……但我還是要去死，你找到新身體了，我就再自殺一次，大不了下次換跳樓好了！”

    說不定是被謝山的幽魂送到了快要死去的子孫身邊——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想著一定不能任由謝山后代死掉的謝千言，一言難盡地瞪著空氣中的謝秋靈魂，正想教育他兩句，卻見謝秋視線一移，神色焦急地道：“哎！快低頭、快走！”

    謝千言沒好氣地轉過頭，正對上一個黝黑高大少年異樣的眼神。

    “他是誰，你這么心虛做什么？”謝千言低聲問道。

    他的余光中，謝秋已經(jīng)又一次垂下了腦袋，肩膀瑟縮地聳著，活像個大鵪鶉。

    “他……就是我告白的對象……”謝秋細聲道。

    ……？謝千言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了一遍黝黑的壯實少年，又下意識地并了并腿，確定自己腿間還有那么一團，壓低聲音問道：“你說的是后面的哪個女生嗎？嗯？”

    謝秋的聲音像是要哭出來了：“不是！就是他！我喜歡男生！”

    “……？”謝千言差點眼前一黑，“什么？！你再說一遍?。俊?/br>
    第4章 埋頭苦讀時

    謝秋當然沒有再說一遍，嘴巴一扁，就開始掉眼淚，嗚咽著地道：“嗚嗚嗚，連幽魂都看不起我，果然我很惡心，果然我該死！嗚嗚嗚嗚嗚……”

    謝千言下意識地就想說我沒有看不起你，但話到嘴邊，卻又頓住了。男人，怎么可以喜歡男人??？！陰陽調和方能萬物繁衍，同性相戀……根本就是違背天理的??！

    只是他并不討厭謝秋，還定下目標要讓他之后能好好活下去，便換了個角度低聲安慰道：“喜歡男人這種事固然不對，但也罪不至死啊。”

    謝秋沒有理他，繼續(xù)抽抽噎噎地哭著。

    謝千言其實很看不慣男性這么小家子氣地哭泣，糟心地移開視線，卻又正對上一直盯著他的黝黑少年的眼睛——謝千言可沒有躲避視線的習慣，注視了黝黑少年一會兒，發(fā)現(xiàn)他眼神里盡是同情憐憫。

    一輩子沒被同情過的謝千言感到相當?shù)倪m應不良，見那少年沒有開口的意思，謝秋又低著頭只知道哭，便皺著眉頭干脆利落地道：“我已經(jīng)不喜歡你了，先前的表白如果對你造成了困擾，我很抱歉。麻煩收起你的同情，謝謝?！?/br>
    話音落下，整個走廊都安靜了一瞬。

    謝千言也不管那黝黑少年滿臉的錯愕，無視所有人的目光，徑直朝著先前醫(yī)務室的方向繼續(xù)走去。

    他身后，聽到他話語的圍觀學生們已炸開了鍋，或八卦、或鄙薄的議論聲嗡嗡響了起來。

    謝秋也愣住了，連眼淚都忘了掉，迷迷懵懵地飄在謝千言身旁，看著那張明明屬于自己，卻展現(xiàn)出截然不同神采的面孔。

    他呆了好久，直到謝千言已經(jīng)開始下樓了，才小聲地道：“謝謝你。原來還可以……這樣?！?/br>
    謝千言斜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是啊，不就是一句話的事么！”

    謝秋摸了摸鼻子，手指放下時，眼睛里浮現(xiàn)出了淡淡的釋然和輕松，他用力向謝千言點了下頭：“嗯！”

    很快到了醫(yī)務室，雖然傷口確實不深，但謝秋的身體本就不太好，失血過后更是相當虛弱，校醫(yī)診治過后，讓他在醫(yī)務室休息到傍晚再走。

    躺著的時候，謝千言便聽謝秋給他講這個世界的種種常識，歷史、地理、科技等等都大致知道了是個什么情況，趁校醫(yī)不在時，更是被指點著摸出手機，看了不少視頻和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