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羅弈已經(jīng)讓人把他出車禍的事情交代下去了，公司里的人紛紛發(fā)來慰問，他煩躁地在這些沒什么營養(yǎng)的場面話中翻找著自己秘書的消息。

    找到了。他的眼睛亮了下，只有這個人沒有說些假大空的漂亮話，除了簡單問候就是工作上的事情：一定要他簽名的文件都整理好了放在他桌上，不必要的都分給了同級的其他人代為處理，還有一些項目上的瑣事……

    到最后一條，他滑動的手指頓了下。

    ——冒昧問一句，您的約會還順利嗎？

    約會……嗎？他的視線長久地停留在這兩個字上，想起那人湊近時帶一點煙熏的雪松香氣，嘴唇柔軟的觸感，臉頰登時有些發(fā)燙。

    他騙不了任何人更騙不了自己，他為這個不像吻的吻心旌搖惑，光想起來就魂不守舍。

    這太快了，他們一共才見了這么幾次面，過去的了解足以支撐起這么長時間的空白嗎？

    ——可能不太順利。

    我到底在說什么東西啊？他猛地回神，把輸入好的這句話刪掉，整理了一下思緒，“抱歉，這幾天應該沒法來公司，給你添麻煩了。還有，幫我詳細調(diào)查一下安居搬家。”

    詳細調(diào)查的意思就是不要那些動動手指就有的信息。

    那邊的回復來得很快。好的，很簡單的兩個字就讓他安下心來。

    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查到什么有用的東西，但兩個人肯定比一個人快，更何況他現(xiàn)在暈得連門都出不去，諸如實地考察一類必要項目根本無法完成。

    處理完堆積的信息，他放下手機，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天陰沉沉的，到處都是陰暗潮濕的灰色，雨停了一會又開始淅淅瀝瀝地下，沙沙沙的，很催人入眠。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躺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著了沒有，身體不能動可聽覺卻還很靈敏，能夠聽見外面人的談話。

    “他怎么樣？”

    說話的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

    “不太好，我勸過他不要勉強出院了，沒用?！?/br>
    這次換了個有些熟悉的男人，語氣卻是他從未聽過的鄭重。

    “我待會把晚飯送到他房里去，醫(yī)生還交代了什么？”

    “您記得過幾個小時把他叫起來一次，看看發(fā)不發(fā)燒，問一些比如姓什么叫什么，幾歲發(fā)生了什么事這種問題?！?/br>
    “還有別的事嗎？”

    “沒了……哦，我想起來了，他很關心您，您不見了他第一時間就要去找您，這些都不像是假的?！?/br>
    “嗯，我知道了?！?/br>
    “您沒有別的話想說了嗎？”

    “沒有，我沒什么想說的?！?/br>
    “好吧，我不該插手的?！?/br>
    安媽沒事了嗎？沒事了就好。他昏昏沉沉地翻了個身，空調(diào)的溫度有點太低了，但是不想動，這樣就好，他長長的手腳蜷縮成一團，順便裹緊了身上的被子。

    如同附骨之疽的寒冷漸漸遠去，然而他并沒能如愿安睡太久。

    枕頭邊某樣東西持續(xù)不停的震顫叫醒了他，他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將它拿到耳朵邊，聽了會沒聽到聲音才想起來要接通。

    外面的天已經(jīng)黑了，房間里唯一亮著的就是手機屏幕，上面寫著來電人的名字。尹源，這是誰？我認識他嗎？他遲鈍地想，在掛斷和接通中艱難地做著抉擇。

    “阿淮。”他手一抖劃過了接通。

    這聲音曾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他最深最隱秘的夢境中，令他魂牽夢縈。

    “嗯?！彼l(fā)出點粘稠的鼻音，“你說?！?/br>
    “沒什么，我聽醫(yī)生說你出院了，放心不下，打電話來問問你還好嗎。”

    “我……還好?！?/br>
    他躑躅了片刻還是選擇了說謊。他現(xiàn)在這樣子真的太難看了，看了只會給那個人平添煩惱。

    那邊沉默了很久都沒有聲音，“你睡了嗎？那我不打擾你休息了?；蛟S這句話不該由我來說，不要勉強自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