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所有帝國大學的學生都聽說了，他們學校機甲系里有一個天賦頗佳的低年級學生, 突然患上了精神力崩潰, 輾轉(zhuǎn)好幾個醫(yī)院搶救，最終宣布救治無效。

    盡管團隊預選賽已經(jīng)結束了, 但偶爾葉澄隊伍的幾個人還是在星網(wǎng)的訓練室里聚一聚, 一起訓練。

    休息的時候，李苑突然提到了這件事，語帶惋惜：“過去覺得鳳來這個人很討厭，現(xiàn)在想想，卻只覺得可惜。好不容易才考出來, 本來也是前途無量，怎么好端端遇到這種事？大家都猜測說, 是廢土星上的輻射導致的。”

    在那一瞬間，季芳澤整個人都感覺到了僵硬，他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 轉(zhuǎn)頭看向葉澄, 但是葉澄只是點了點頭, 像是聽到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八卦一樣。

    夜晚，火聲“噼里啪啦”，讓整個屋子都暖洋洋地，葉澄枕著季芳澤的腿, 看一本紙質(zhì)的：“怎么最近都心不在焉的？”

    季芳澤回過神，幫葉澄翻了一頁書：“就是在想，還有六個月?！?/br>
    葉澄也輕嘆了一聲：“對啊，還有六個月?！?/br>
    他倒是對現(xiàn)在的生活沒什么不滿，但有些恩怨與真相，還等著解決和昭告天下。

    季芳澤找話題：“葉家最近來找過你嗎？”

    “沒有。他最近不是正急著和你聯(lián)絡感情？老頭子活成精了，才不會來我這兒自找沒趣。”

    “季清恒這一家子呢？”

    葉澄似笑非笑：“他來沒來找我，我感覺你比我還清楚。至于皇帝兩口子，他們現(xiàn)在用到我的時候越來越少了?！?/br>
    因為葉澄的不遜和難以掌控，皇室對他的容忍時間，顯然比對葉棲彥的更短。

    自從上一次，他拒絕和季清恒繁衍后代，葉老爺子來見了他一次，不知道葉老爺子對皇帝皇后說了些什么，他們轉(zhuǎn)變了策略，和葉澄好言相商，表示孩子他們會自己想辦法，葉澄只需要偶爾在公眾場合露一下面就好。

    葉澄心里知道，他們已經(jīng)想好了如何安排他的“結局”。在星際時代，難產(chǎn)倒是徹底絕跡了，產(chǎn)后抑郁卻仍然伴隨著選擇親自孕育的母體。

    只要季清恒妥協(xié)，皇室隨時都可以弄出一百個，屬于三皇子的孩子。選擇權并不在葉澄的手里，與其等待皇室采取更激烈的手段，倒不如為自己爭取更多的時間。

    懷孕至少也需要七個月，時間足夠了。

    ……

    鳳來在醫(yī)院出事的時候，帝國大學組織的調(diào)查隊甚至還沒來得及到達廢土星。學校知情的人自然懷疑是消息走漏了風聲，有人滅口，但經(jīng)過數(shù)位專家的檢驗，得到的診斷結果都一樣，常年暴露于風暴輻射之中，又因為過度訓練導致的精神力快速衰竭。

    調(diào)查隊最后還是堅持去了廢土星，那家人看上去很老實，調(diào)查組只是稍一詢問，就慌亂而無措地承認，當初考試和如今在首都星讀書的人，是他們家未曾登記在冊的小女兒。他們也想過讓兒子去讀，但咬咬牙去測了一趟精神力，卻發(fā)現(xiàn)兒子精神力平平，根本不可能考上帝國大學。不舍得放棄這次機會，于是無奈之下，只好任由女兒拿去了兒子的光腦。正因為害怕這件事被鄰居告發(fā)，他們才選擇了搬家。

    調(diào)查隊委婉地告知了鳳來出事的消息，那對夫婦悲痛和震驚的表情，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調(diào)查隊去了他們家過去的住址，問了幾戶鄰居，他們家確實有好幾個孩子。家中孩子太多，小的孩子不上戶口，在當時的廢土星，并不算什么罕見事。

    調(diào)查組來之前，甚至還特意悄悄收集了鳳來的頭發(fā)，在廢土星的醫(yī)院做了dna檢查。鳳來與那對廢土星的夫婦，的確存在極親密的血緣關系。

    到了這一步，大多數(shù)人都已經(jīng)相信，這就是一個很簡單的，廢土星人口普查混亂，導致meimei借用兄長身份入學的事。

    縱然考試和入學的人一致，但這同樣是一件嚴重違紀的事。但因為鳳來出事的緣故，受懲或退學的事自然無從談起，甚至考慮到廢土星十多年前的狀況，這戶人家漏報人口的事，也被當?shù)氐摹酢跣痛笳]了。

    這件事就這么結束了。

    灰撲撲的二層小樓，在廢土星已經(jīng)算是不錯的條件了。這戶二樓常年緊閉的窗簾，拉開了一條縫隙，有人站在黑暗中，看著樓下調(diào)查組的人上了飛船，消失。

    身后的門打開了，中年女人面帶笑容：“阿恒，吃飯了。mama今天做了你喜歡的菜?！?/br>
    少年只是站在窗口，看著外面：“他們走了。沒人會再來問這件事了。”

    女人突然就眼圈紅了：“阿恒，我們本來就不能去的，名額放著也是放著，賣了也好。你不要再想這件事了。我們養(yǎng)好身體，再讀個別的學校，別的專業(yè)，也一樣的。”

    屋子里，少年的頭發(fā)因為疏于打理，而長長地垂在臉頰處，卻遮不住他眼底的陰郁：“母親，帝國大學每年都招生，每屆招那么多人，為什么偏偏是我，在收到通知書后不久，就發(fā)生了精神力降級。你真的相信這是巧合嗎？難道老天爺也覺得我出身廢土星，天生命賤？”

    中年女子突然捂住臉：“但是不相信，又有什么辦法？已經(jīng)廢了?。∫呀?jīng)廢了！我們拗不過人家的！那里面就有人家的人！難道真的要被弄死，才甘心嗎！你為什么就不能認命！我寧可你當初就沒考上！”

    “那個頂替你去上學的人，也出事了。這就是報應！”女子跌跌撞撞地跑過去，拉住少年的衣袖，“我們不想這件事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