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探微微一笑, 即使明知前方是刀山火海，也依然保持著難能可貴的從容氣度：“怕，他怎么會不怕？但是害怕沒用啊，帶一個保鏢遭遇暗殺和帶一群保鏢遭遇暗殺，過程、結(jié)局沒什么不同，區(qū)別只在于后者會死更多無辜的人罷了。我不想那么多人因為一場荒謬的合作而死，所以只帶了最強的那個人?！?/br>
    “琴酒，這是我的機(jī)會，也是你的機(jī)會?！痹掍h一轉(zhuǎn)，白馬探平靜而自然地轉(zhuǎn)移話題，“如果今夜我能全身而退，那么以后我要走的路，就只是我自己的選擇，哪怕我想找座懸崖跳下去，我父親也不會阻止我。至于你，你身上的通緝令，估計有一半能去掉了。”

    琴酒輕嗤一聲，既不反駁也不贊同。白馬探只當(dāng)他壓根不在意自己背的通緝令，好脾氣地沒有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兩人安安靜靜地坐了半道的車，除了音箱里傳出的爵士樂，車內(nèi)再無其他聲音。不過，就在白馬探把車開過倒數(shù)第二個岔路口時，琴酒的手機(jī)響了。前后間隔不到三秒，他的手機(jī)也歡快地在副駕駛座上震動起來，簡直就跟約好了一樣。

    這會兒也不好靠邊停車接電話，白馬探索性連上藍(lán)牙耳機(jī)，隨手點擊屏幕上的“接聽”，琴酒也撈起了手機(jī)。

    “喂？”兩人異口同聲道，若非語氣相去甚遠(yuǎn)，倒像回音似的。

    “琴酒，你們到了嗎？”話筒另一端，同樣坐在車上的赤井秀一單手握方向盤輕輕摩挲著，一邊查看車窗外的情形，一邊問道。

    “還沒，快了。”琴酒并不意外接到赤井秀一的電話，他要是不打來才會意外，“你不是在追蹤組織的BOSS？”

    赤井秀一輕笑：“難得你還會關(guān)心我的行蹤。不過說真的，我今天才知道你們黑衣組織的內(nèi)部情況有多糟糕。堂堂日本總部，能拿得出手的成員居然一個也沒有，我佩服你以前帶他們還帶得那么起勁，辛苦了?！?/br>
    知道他這是不想讓自己打聽組織的事，把自己對那兒還“余情未了”，琴酒心情好，順?biāo)囊飧虏郏骸罢f的是，現(xiàn)在回想，我覺得當(dāng)時的我比如今的我厲害多了。雖然清閑了沒多久，但我已經(jīng)不太記得在組織里發(fā)生的事，以及與你們斗智斗勇的心情了?！?/br>
    眼見朱蒂動作粗魯?shù)貜姆沟能嚴(yán)镒С鲆粋€頭破血流的組織成員，又聽到琴酒“謙虛”的話，赤井秀一無奈搖頭：“你還是省省吧，以前我搞不清楚你的心思，現(xiàn)在就更搞不清楚了。論起心機(jī)深沉，我們與你還差了點。”

    那是因為你們是“正人君子”，就算使手段也使得很正派，只玩光明正大的陽謀而不做小家子氣的陰謀。

    琴酒心里這么評價，嘴上卻一個字也沒說。若是赤井秀一知道琴酒對他的評價那么高，估計能讓他默默得瑟死。

    哪怕琴酒夸的不止他一人。

    “行了，我這邊還有點‘尾巴’要收，就先掛了?！毕萝囎呦虮恢斓倏ㄖ弊又狈籽鄣慕M織成員，赤井秀一按捺著跟他多聊兩句的沖動，最后再叮囑一句，“有事聯(lián)系我，我再不濟(jì)，被你走一趟刀山火海還是可以的?！?/br>
    “啰嗦?！鼻倬乒麛嘟Y(jié)束通話，把手機(jī)扔向一旁，心頭卻像溫泉眼似的“咕嘟咕嘟”冒出幾個異樣的泡泡來。

    車子前座上，白馬探正好也掛斷了電話。

    “服部剛才打電話來跟我說，他和柯南被貝爾摩德牽制住了，貝爾摩德似乎不希望他們徹底端掉組織在日本的總部?！睆暮笠曠R里瞥了琴酒一眼，白馬探隱去一部分不適合分享的內(nèi)容，用做報告的口氣一板一眼地道，“你怎么看？”

    “那個所謂的日本總部早就廢了?！鼻倬仆巴饧柴Y而過的夜景，從那些燈紅酒綠中找到些許寂寥，“與其讓它消失，好叫BOSS再弄個更棘手的基地出來，不如暫時留下當(dāng)‘餌’?！?/br>
    白馬探笑了：“釣魚嗎？真巧，我也是這么想的。可惜做這件事的人是貝爾摩德，我不能不往陰謀論的方向扯?！?/br>
    琴酒轉(zhuǎn)頭看向他，眼睛里灼灼地閃爍著薄涼的光，很漂亮，就像星星墜下夜空，落進(jìn)他的眼底，但也有些冷。

    “你知道貝爾摩德是怎么看待柯南的嗎？”琴酒問了個讓白馬探摸不著頭腦的問題。

    “怎么看待的？”

    “她覺得，柯南是可以摧毀組織的‘銀色子.彈’。而現(xiàn)在，她親手?jǐn)r住了這枚即將發(fā)射的子.彈，你認(rèn)為是因為什么？”琴酒涼涼地反問，又不給白馬探回答的機(jī)會，“因為她不希望這顆子.彈廢掉?！?/br>
    “這倒是……新奇的說法?！卑遵R探訝異，可仔細(xì)品品，感覺也不是沒有道理，故而笑了笑，沒有深究。

    兩人的交情還不到可以交心的程度，很多事只能夠點到為止，于是說到這兒，他們也就無話可聊。

    所幸，他們的目的地已經(jīng)到了。

    今夜的東京灣注定不太平。

    或許是為了顯示對此次會面的重視，那座低調(diào)多日的要塞亮起了燦爛到刺目的光線，將它所矗立的半邊天空映照得亮如白晝，壓過整個東京的繁華風(fēng)采。

    碼頭上早已由官方布下重兵，海陸皆有，規(guī)格直逼大國領(lǐng)導(dǎo)人公開會面的情形，平白為此處恬靜的夜景添了幾分肅殺。而這種肅殺之氣，在白馬探的車駛?cè)氩伎胤秶螅_(dá)到頂峰。

    “你今天成了全世界的焦點?！毕萝嚽?，琴酒往天上看了幾眼，他目光落到的地方正是負(fù)責(zé)監(jiān)控的衛(wèi)星所在之地，“有沒有什么想說的？”

    “有一句?！毕肫鹬霸陔娫捓锓科酱文且贿B串又氣惱又擔(dān)憂的指責(zé)，白馬探撇撇嘴，“跟一群明顯是包藏禍心的外星人談合作的人都是腦子進(jìn)水的傻子。”

    年輕人，你太天真了。能坐到高位的沒有一個是傻子，能讓他們變“傻子”的，只有利益。

    只要有足夠的利益，他們才不管利益背后有多少血淋淋的黑.幕，未來局勢又將如何動蕩。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你真以為這句話是白說的？

    一個嘴上“抱怨”，一個心里“吐槽”，可下車之后又都換上了一副鐵打的鎮(zhèn)定的面具，幾個大步直接踩出“殺氣騰騰”的氣勢，沒有在那座要塞前露怯。

    無論表面如何粉飾太平，他們都清楚，要塞的主人此時正好整以暇地等著看他們笑話，等著他們送上門，心甘情愿去踩一個布置了幾百年的陷阱。

    幾百年前，他們禍禍了一批本應(yīng)退出歷史舞臺好好養(yǎng)老的妖怪，以及一群名為“失蹤”實為“成了實驗品”的可憐人。幾百年后，他們磨刀霍霍，要向他們看不起的人類下手了。

    可惜，沒趕上好時候。

    “你有把握嗎？”行走間，白馬探輕聲問道。

    “他們?nèi)绻胍?，會崩掉一口牙的?！鼻倬频换卮?，又在心中補充：不過不是由我來崩。

    白馬探笑了一下，隨即冷了臉。

    兩人在萬眾矚目之下，大步流星走到碼頭邊沿，再往前一步便是洶涌的海水。

    這時，要塞上的燈光黯了幾分，分離出一部分光線，凝結(jié)成一百階半透明臺階，一格一格從半空延展下來，停在他們腳邊。

    這是一個簡單粗暴的下馬威，明明白白地告訴每個關(guān)注會談的人，他們的科技就是牛批到可以控制虛體的光變?yōu)閷嶓w。同時，對于琴酒和白馬探而言，也是一種考驗。

    考驗兩人的勇氣和誠意。

    你們敢相信我們，走上這層階梯嗎？

    第68章 黎明前沒有黑暗（三）

    這樣的試探, 無疑是可笑且沒有意義的。

    琴酒與白馬探對視一眼后，落后他半步，跟他一起登上了階梯。

    兩人不慌不忙踩著光線一晃就接近透明的臺階走上半空，步子很穩(wěn)，落腳的位置也沒有變化, 皆是踏在階梯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