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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年輕俊雅,性情溫和,比起春秋鼎盛的壯年皇帝,心懷不軌的老臣們更想要這樣容易擺布的稚嫩幼主。 特別是赫連家的人,功高震主,尾大不掉,仗著扶佑之功,怕是從來沒把自己這個皇帝放在眼里。 就連順妃一介女流,都敢背著他與康王的孽種私通,再生下蕭明玥那個小孽種。 一想起他把蕭明玥當成親兒子一樣關愛疼寵,托付重任,甚至差一點將自己殫精竭慮從康王手中奪回的皇權交予他手,皇帝胸口氣血翻騰,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皇帝在朝堂上偶爾也跟臣子拍案大怒,卻是第一次被氣得吐血,眾人一時鴉雀無聲,隨后在紫辰殿上炸了窩。 “傳太醫(yī)!” “陸公公呢?!” “還不快扶住皇上!” …… 皇上這一吐血,好像印證了太子侍疾不恭的罪狀,待到陸公公帶著一群太監(jiān)七手八腳地把皇上抬回寢宮,群臣們低眉垂首,緩緩退出紫辰殿,互相眼神亂飛,都好奇太子那樣謫仙般的純善君子,究竟闖了什么大禍把皇帝氣成這樣。 前朝風吹浪打,后宮也暗潮涌動。 順妃一聽太子入獄的消息就知道完了。 不像蕭明暄挨板子成家常便飯,皇帝對太子連訓斥都很少,最重的責罰也就是抄書,這次不由分說把人送進詔獄,除了東窗事發(fā)她想不到別的緣由。 比起在東獻山時的六神無主,她現在反倒鎮(zhèn)定下來。 皇帝不會把這件丑事公諸于眾,要廢太子,“侍疾不恭”不是個經得起推敲的理由,必然還要羅織其他罪名。 太子入獄只是個開始,皇帝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赫連家的女眷一大早就遞了牌子,不復先前的目中無人的猖狂,個個變成縮頭的鵪鶉。 蕭明玥一出生就被綁在了這個龐大部族的戰(zhàn)船上,共謀共生,榮辱與共。 如今太子被一道圣旨扔進那令人聞之色變的詔獄中,赫連家豈能落了好? 也許不止赫連家,整個部族都要跟著遭殃。 于是她們只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進宮來找順妃打聽消息,順便討個主意。 順妃哪有什么主意?安撫了幾句讓她們回去約束家人,不要跳得太高激怒了皇帝反倒得不償失。 打發(fā)走娘家人,她連早膳都顧不上用,就急匆匆地去找兒媳婦討主意。 當初信誓旦旦地承諾要保下太子性命,總不能空口說白話。 太子入獄,東宮也是一片肅殺,人心惶惶,一副大難臨頭的樣子。 夏云澤干脆給諸人放了假,只留下幾個心腹伺候。 何公公還算鎮(zhèn)定,連夜去給獄長塞了一回銀子,雖然沒見著太子,好歹得了暗示沒人為難他主子,著實吃了一顆定心丸。 太子妃夜訪端王府,訪到黎明才回來,云鬢散亂,春意盎然,一臉梨花帶露的嬌慵,讓何公公覺得整個東宮都罩在一片綠云底下。 他也不敢想,他也不敢問,在心里替太子掬了一把淚,又慶幸自己六根清凈,沒有這方面的煩惱。 夏云澤換了身衣服,椅子還沒坐熱,順妃就急慌慌地趕了過來。 “太子無事?!彼麌乐厮卟蛔?,一個呵欠接著一個,困得兩眼泛淚花,還得打起精神應付他婆婆,“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到蕭鎮(zhèn),留他在外頭就是個禍害?!?/br> 據跟蹤連子瑜的暗衛(wèi)傳來的消息,剛離開東獻山蕭鎮(zhèn)就與蕭嶼分道揚鑣,帶著幾個心腹向京城方向逃竄。 如今蕭嶼和皇帝都在暗中搜捕此人,蕭嶼要利用他禍亂朝綱,皇帝恨不得殺之后快,落到誰手里他都討不了好去。 順妃與他藕斷絲連這么多年,自然有許多不為人知的聯絡方式。 先前她被豬油蒙了心,現在情散意盡,余恨滔滔,遂自告奮勇要喬裝出宮去將蕭鎮(zhèn)釣出來。 夏云澤揉著額角,蕭明暄一早就進宮了,實在沒人可商量,想著抓人這事宜早不宜遲,就托何公公給端王爺傳了個信,他帶上采薇,喬裝成順妃身邊的宮女,打點了一番,陪她一起出宮。 皇帝這一次嘔血,病情更重了,然而多事之秋容不得他細細將養(yǎng),太醫(yī)院無法,只得硬著頭皮使用虎狼之藥以期立竿見影。 在詔獄中的太子成了燙手山芋。 留著他,能讓赫連家的人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可又怕他們狗急跳墻干脆逼宮篡位迎立新帝,倒不如一壺毒酒灌下去一了百了。 蕭明暄跪在龍榻前,力勸皇帝不可過激,蕭嶼蕭鎮(zhèn)還未歸案,處死蕭明玥恐會引起時局動蕩,讓二王趁機興風作浪。 畢竟皇家要臉面,絕無可能公開蕭明玥的身世,只能用些莫須有的罪名來掩人耳目,又如何能服眾? 不要說朝臣,連百姓也會忿忿不平,如果普通民眾受到jian人蠱惑生出民亂,朝廷會陷于被動,更加不可收拾。 大義凜然的言辭下有幾分私心,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以前他處心積慮想摧毀蕭明玥,偏那人滴水不漏無懈可擊,現在他想方設法要保住蕭明玥,那家伙卻漏洞百出一身破綻,母族的人還不知死活地火上澆油,好似生怕皇帝心慈手軟。 造化弄人,蒼黃翻覆。 早朝上的事他也聽說了,赫連氏這些年被優(yōu)容太過,竟養(yǎng)出目無君上的驕橫,以前皇帝還顧忌他們是太子外祖家,不愿意傷了父子情分,現在與蕭明玥既非父子,哪里還有什么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