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歡_分節(jié)閱讀_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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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絕知道這些年兩個人只能在沒人的時候才能兄妹相稱,于是嫤如取了一個跟自己相近的名字,用這種方式尋求跟哥哥親近的感覺。 云絕一陣心疼,可還是耐心道:“那不一樣的?!^’字不僅有‘滅絕’之意,還有其他意思。但‘殤’字卻只有‘殤逝’一個意思。作為殺手,最忌諱的就是引人注目?!茪憽@個名字太惹眼,容易給你招來麻煩,換一個?!?/br> 云絕伸手抹去桌面上的字跡,又蘸了水寫下“云裳”二字,向嫤如道:“用這兩個字。這才像一個女孩子的名字,‘云想衣裳花想容’,也符合你如今繡娘的身份。” 嫤如撅起了嘴,“脂粉氣太濃,不喜歡?!?/br> 云絕拍拍嫤如的頭,拿出家長的做派,“長兄如父。這等于是哥哥給你取的名字,由不得你喜歡不喜歡。而且,你別說你姓云,這個姓氏不多見,不要讓有心人聯(lián)想到咱們兩人的關系。你只說你姓顧,叫顧云裳?!?/br> 云絕這么說,嫤如才歡喜起來,越看“云裳”兩個字越覺得順眼,“既然是哥哥給取的,我用便是了?!彼肓讼胄Φ?,“旁人沒問過是哪個字,倒是今日有一個人也念了李太白那句詩。哎呀,我跟他說了是‘殤折’之殤,還特意強調(diào)了一番。” “下次如果再見到那個人,就告訴他你名字中的裳是‘水佩風裳’之裳,上一次是跟他說笑的?!痹平^仔細地交代嫤如。 嫤如笑得慧黠,“那倒不用,再見也不必解釋了。” 她抬手拿起茶壺倒水,腕間七八只銀鐲磕在茶壺上“叮鈴叮鈴”地響個不停。 云絕搖頭,“怎么還戴著這么多只鐲子。你見過捉老鼠的貓掛著鈴鐺么?” 嫤如搖搖手腕,“白日里戴的,為了遮擋腕間的紅線。想著是來看你,便沒有摘下來。我若是去行刺,必然會摘掉的,不然老鼠聽見響動就嚇跑了?!?/br> 云絕心中痛惜,拉起meimei的右手,看著她腕間的紅線,淺淺一道剛過脈搏,“怎么你剛到京城便給你任務了?把行刺目標的畫冊給我?你不要動手,我替你去?!?/br> 云絕已是身在地獄的人,手上沾滿鮮血,無論如何,他要保住meimei的手是干凈的。 “不用勞煩哥哥。”嫤如信心滿滿,“任務簡單的很,正好拿來祭我的魚腸短劍。我今日也見到那個人了。若不是還想在繡莊隱匿下去,我當時就能完成任務。他呀,就是一個草包,我伸伸手指就能即刻要了他的命?!?/br> 草包兩個字讓云絕心里一沉,“究竟是何人?” 嫤如自懷中掏出一個畫軸,啪地一聲打開,“國舅吳鸞。” 第36章 兩難境地 云絕覺得自己就像是身處一場噩夢之中,這一定是老天跟他開的最大的一個玩笑,一邊是嫤如,一邊是吳鸞,怎么選都是兩難的境地。 他曾經(jīng)以為只要破壞十二的行刺,吳鸞就會安全,要吳鸞性命的人就會知難而退,偃旗息鼓,沒想到吳鸞還是躲不過這個厄運,而前來執(zhí)行的殺手竟然就是meimei嫤如。 究竟是誰對吳鸞懷有這樣的深仇大恨,非要吳鸞死?柳亦儒說會去查□□的幕后主使,不知有沒有什么眉目? 云絕頭痛欲裂,他呆呆地看著桌上的燭火,一只飛蛾撲棱著翅膀撞進火苗里化作了一縷黑煙,瞬間不見了蹤影。 云絕的臉色太嚇人,面無表情,卻又慘白如紙,好似丟了魂魄一樣。嫤如畏縮地碰了碰他的肩膀,“哥哥,你怎么了?” 云絕閉上了眼睛,心頭升起一股絕望。過了好一會兒方啞聲道:“我沒事兒。” 嫤如松了一口氣,撫著胸口道:“哥哥沒事兒就好,你都不知道你剛才的神情有多嚇人。如兒都要被你嚇死了?!?/br> 巷子里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一聲慢兩聲快“篤——篤篤”。 更夫扯著嗓子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燭?!痹诩澎o的夜里竟有幾分凄厲。 嫤如望望窗外,“三更天了?!彼行┮酪啦簧?,“我得回繡莊了,不然會被其他繡娘發(fā)現(xiàn)的。哥哥,我明晚再來找你?!?/br> “嫤如,”云絕握住了meimei的手,“你別去行刺吳鸞?!?/br> “為什么?”嫤如不解,“如兒知道哥哥是擔心我,但我總要過這一關,我總不能一直讓你替我完成任務吧。再說這次的任務容易得很。我打聽過了,那個國舅爺是京城里有名的紈绔,一點兒武功都不會。今日見他,我發(fā)現(xiàn)他人也傻傻的,總是看著我發(fā)呆。行刺這樣的草包根本沒什么難度。我打算明日就去他府上踩踩點兒,若是順利,三兩天就能完成任務,結果他性命?!?/br> “不行,你絕對不能去!”云絕差點兒從椅子上跳起來,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你是不是很得意自己有殺人的本事?在你眼里,能夠輕易要了一個與你無仇無怨的人的性命是件值得夸耀自喜的事兒嗎?” 嫤如愣了一下,小聲分辨,“咱們是細雨閣出來的,不正是做這個的嘛!好比廚子要做菜,裁縫要縫衣?!?/br> 云絕聲音越發(fā)嚴厲起來,“你有了新的名字,但哥哥希望你永遠不要忘記你真正的名字是‘顧嫤如’。咱們的父親通古博今,濟弱扶傾;母親心地善良,溫柔敦厚。我顧氏一族,祖上五代都是書香門第。一朝蒙難,家破人亡,你我兄妹落入細雨閣成為取人性命的劊子手。如今我們與當年闖入府中殺害爹娘的匪徒有何分別?偏偏你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你配做顧氏的子孫嗎?” 云絕的話說得極重,嫤如惶恐地哭了起來,“哥哥,如兒錯了,你別生氣。”她貼著云絕的臂膀,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袖,“爹爹和娘親不在了,如兒對他們只有模模糊糊的一點兒印象。這些年來只有哥哥和我相依為命,你再罵我,那我真是不要活了。” 提到逝去的家人,云絕也沒了火氣,他撫著meimei烏黑油亮的秀發(fā),痛心疾首道:“當年蛟鯊幫的匪徒突然闖進府中,提著刀劍見人就殺,府中七八十口人,只活了你我兩個。我被祖母護在了身下,你被娘親藏在了放被褥的木箱里。匪徒走后,我從祖母的尸身下爬出來,跑到內(nèi)堂,父親業(yè)已斷氣,卻是雙目圓睜,死不瞑目。母親身中數(shù)刀躺在血泊中,已說不出話來,卻一直用眼睛看著木箱。我打開木箱抱出你,母親把你的手放在我的手里,然后就閉上了眼睛?!?/br> 提起當年的滅門慘案,云絕哽咽難言,過了好一會兒方接著道:“嫤如,蛟鯊幫五十余人在三年前我初踏江湖時已被我屠盡,當年帶領匪眾滅我顧氏滿門的匪首被我曝尸梟首。這三年來為了完成任務,我也殺了許多人。我已是滿手鮮血,回不了頭了,而你的手還是干凈的。哥哥沒什么心愿,惟愿你能過上平穩(wěn)安樂的日子。所以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決不能眼看著你走上殺手這條不歸路。” 嫤如乖巧地點頭,抽抽搭搭地靠在云絕身上,“如兒都聽哥哥的,不去殺那個草包國舅爺就是了?!?/br> 提到吳鸞,云絕心口又是一陣劇痛。 他撫著meimei手腕上的紅線,沉聲道:“你不要管這件事,一切由哥哥來處理。” ******************************************** 吳鸞昨晚照料老夫人,半夜才回房睡覺。睡夢中見到了云絕,一身白衣飄然如仙,異常清晰,只是他眉頭緊鎖,神色焦灼哀戚,似有無盡的憂愁。 吳鸞向云絕伸出手去,可惜衣角還沒有牽到,就被外面的人聲吵醒。他氣惱地沖門口扔了一個枕頭,“都說了爺要睡到自然醒,沒有天大的事兒不要來煩爺!” 鶴鳴趕緊跑了進來,“侯爺,刑部的秦大人非要找您。在前廳等不及便直接闖到院子里來了?!?/br> 難不成是為了還昨日的一千兩銀子來的? 吳鸞從床上爬起來,一千兩銀子雖然對吳鸞來說不算什么,但蒼蠅再小也是rou,誰跟銀子有仇呢? 吳鸞剛披上衣服,秦崢就進來了,頂著一臉的血道子,“晏清救我,晏清救我?!?/br> 吳鸞跟看西洋鏡一樣看著秦崢,吃驚道:“這是誰把你的臉撓成一盤拉條子了?” 秦崢搖手討?zhàn)垼斑@你就別問了。家丑,家丑不可外揚?!?/br> “我就知道肯定是嫂子做的?!眳躯[樂不可支,“嫂子將門虎女,果真是巾幗不讓須眉,一出手就不同凡響。來來來,說與兄弟聽聽,所為何事?” 秦崢恨得跺腳,“還不是因為那幅繡作。不知哪個嚼舌根的到我府上亂說,我家那個夜叉婆子知道了那是花一千兩銀子買的,滿院子追著我打,還好我腿腳利索,跑得快!” 吳鸞嘬著牙花子,“跑得快還成這樣?那要是跑得慢了,還不得斷胳膊折腿兒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