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嫁娶

    聽了顧英的話, 顧浩之不說話了。他對于顧離原本就沒有感情。從前以為是個如姚初雪那般溫婉的女子才肯接回府中, 不想這居然是一株帶刺的玫瑰。沾不得, 碰不得。他想控制顧離, 結(jié)果就是弄得顧家雞飛狗跳。他讓家人不去招惹顧離，總算得了片刻的安寧。不想自己的兒子又忍不了這口氣了。

    “你這傻孩子, 為父為什么要你們?nèi)棠停恳驗槿缃裎覀兡魏尾涣怂?。你雇傭了土匪去殺她，結(jié)果呢？她的武功高到我們難以想象的地步, 你這樣非但殺不了她, 還招惹了無窮無盡的麻煩。今天這事如果真讓她稟告給皇上, 一個謀害郡主的罪名，爹也保不住你?！鳖櫤浦吘咕媒?jīng)朝局, 看得比顧英清楚多了。凡事當(dāng)忍則忍, 否則還能怎么樣呢？

    顧英聽了顧浩之的這番分析才想起來后怕，“爹，那我們該怎么辦？”

    “我與京兆尹還算有些交情。少不得請他找個替死鬼出來轉(zhuǎn)移顧離的視線。要不然還能怎么辦？”顧浩之嘆了口氣。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你哪來的銀子去雇傭土匪？你又怎么知道顧離在山里？”

    “我……我……”顧英畢竟是個少年，并不擅于說謊。尤其是在自家常年斷案的父親面前, 更加不知道怎么說謊才能蒙混過去。

    “英兒, 你必須跟我說實話。這件事死了那么多人, 不是個小案子。我們一個不慎就是滿盤皆輸?shù)木置??！鳖櫤浦畷砸岳Γ晒ψ岊櫽⑼侣读藢嵡椤?/br>
    顧英當(dāng)然沒有能耐探得顧離的行蹤，也沒有那么多銀子去雇傭一個寨子的土匪給他賣命。這幕后的真正主使者是顧茵。已經(jīng)成為瑞王側(cè)妃的顧茵時至今日依舊過著禁欲的生活。不是她不想，實在是瑞王無力。外人看來再美好的婚姻一旦有名無實，終究只是一團(tuán)泡沫, 慢慢消散無蹤。

    顧茵已經(jīng)死心了。她每天過著規(guī)律的生活，早起給正妃梁琴蓁請安，之后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吃飯，看書，繡花，彈琴。瑞王來了她就應(yīng)付一下，不來她也不再盼望。一個不能稱之為男人的男人，早已經(jīng)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夢中情人。

    當(dāng)一切回歸平靜，一潭死水中到底還有一點不甘心。顧茵慢慢回想自己的命運(yùn)，發(fā)現(xiàn)一切都是從她被迫承認(rèn)與瑞王有私開始的，到成婚時算計顧離失敗。這一切都離不開顧離的功勞。她原本不是一個惡毒的女子，可是在猶如出家修行一般的生活中，她的心還是難以控制地扭曲起來。她需要找一個人來怨恨，否則她就要瘋掉了，像她娘一樣瘋掉。終于，她放棄了掙扎，她選擇了怨恨。她怨恨的對象自然就是顧離。她此后生活的目標(biāo)就是要殺掉顧離，她覺得這樣她才能得到解脫。

    心已入魔，再無解脫。

    顧茵身為瑞王側(cè)妃，能夠調(diào)用的人手還是有的。她安排人每日守在長公主府外，隨時記錄顧離的行蹤。但是因為陸尚的事情，顧離和秦棲都不怎么出門了。她派的人手每日盯梢也沒多大用處。直到秦棲出事。她以為有空子可鉆。其實也是雇了人準(zhǔn)備去截殺顧離的。奈何顧離心急秦棲動作太快，雇的人沒一個能夠跟上顧離的腳程，都被甩脫了。顧茵得知情況后只想吐血。難道顧離的武功就是這么逆天的存在？

    這次顧離跟著江封憫離開長公主府，她的人就跟上了。不過到了山里依舊跟丟了。等到找到顧離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一天傍晚了。跟蹤的人沒敢有所行動，立刻回來上報。顧茵不明白什么練功，聽說顧離一直閉著眼睛打坐，而且一動不動，她認(rèn)為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jī)會。用最笨的道理想，閉著眼睛總比睜著眼睛好對付，何況顧離還是孤身一人。

    她不敢相信瑞王府的人，于是找了自家弟弟顧英帶著銀子去雇人。人越多越好，越兇越好，最好都是亡命徒。別看顧英一個讀書人，這種□□的事倒不是第一次做。之前不是就雇傭過一個高手去教訓(xùn)顧離，結(jié)果被顧離教訓(xùn)了。這次他也算吸取教訓(xùn)，特意從京城以外的地方雇了人。雙方談妥了生意，對方整頓人馬殺到山里，可不就是第二天傍晚了。

    也是他們倒霉。如果早一點，哪怕早一個時辰，都有可能真正影響顧離沖關(guān)。偏偏他們在顧離即將大功告成的時候殺過來，結(jié)果被江封憫殺了一批，又被顧離沖破生死玄關(guān)之后的內(nèi)力外溢殺死一批。連首領(lǐng)都沒留一句話就死了。

    顧英在城里久等沒有回信。第三天去找顧茵說了情況。顧茵派人去山里看了，尸體已經(jīng)被京兆衙門抬走了，血跡還在。滿地的血跡嚇得來人腳都軟了，一路哭爹喊娘地回去報信。顧茵聽了消息癱坐在床上半晌說不出話來。顧離如今在她眼中不再是怨恨的對象，而是個面目可憎的妖怪了。

    顧茵告訴顧英，這件事就此作罷，以后千萬不要提起。就算是家里人問起來也要矢口否認(rèn)。顧茵的想法是，顧離殺了那么多人，怎么敢去報官？她卻忘了，顧離是受害者，雖然這個受害者……比較強(qiáng)勢。

    躺在房上偷聽的顧離聽到了顧茵的名字，心頭冷笑一聲。顧家人還真是一脈相承啊！從來不看自身的問題，就只一味想著從別人身上找到安慰。

    她起身離開了顧家?；氐介L公主府，長公主將她叫來問話，“聽說你被京兆衙門的人請走了，可是為了之前你山中遇襲的事？”

    顧離點頭道：“是的?！?/br>
    “京兆尹查出幕后主使了？”長公主臉上的神色凝重。自己這兩個女兒，接連出事，她真的懷疑是自己最近這些年過得太低調(diào)了，有人忘了她程蓉是個什么性子的人了？

    顧離笑著扶長公主坐下，“娘，這件事您還是交給我來處理吧?！?/br>
    長公主挑眉，“和顧家有關(guān)？”

    顧離點點頭。

    “說起來，離兒你對顧家到底是個什么態(tài)度？既不讓別人插手，自己也不著急報仇，我倒是看不懂了。”長公主可是一直記得顧家這茬的。

    顧離搖搖頭?！皼]那么快的。我還不想一下子解決了。我怕自己會心軟?！边@話聽得長公主心里都是一驚。這是要將顧家連根拔起的意思了。

    其實當(dāng)年害死姚初雪的主謀是武思然，原本與顧家關(guān)系不大。如果顧家在顧離認(rèn)祖歸宗后不耍那么多心眼，顧離不會動顧家的。

    可惜顧家總是以百年世家自居，自以為是地認(rèn)定顧離回到顧家就是為了門第，就該聽從他們的擺布。久而久之把顧離弄煩了，出手教訓(xùn)了幾次。若是顧家這個時候能夠?qū)W乖，不再管顧離的事，一切還有轉(zhuǎn)機(jī)?？墒穷櫦业囊?guī)矩不容顧離這樣的人破壞，于是手段越來越狠，直要置顧離于死地。

    他們以為顧離是個孤女，沒有依仗，縱然有些武功，還不是任他們搓圓捏扁。如果他們?nèi)ワw葉津書院打聽打聽就知道這是一個多么厲害的錯誤認(rèn)知。

    在顧離成長的環(huán)境中，無論是師父江封憫，掌院，還是大師姐易迦辰絮，同門師姐馮靜蘇，那都是說一不二的性子。一向都是她們欺負(fù)別人，哪有讓人欺負(fù)了去的道理？顧離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長大，從來就不知道被人欺負(fù)是什么。她不過就是萬事不上心，所以對于很多事不大計較而已。

    顧家人作死，顧離也不是心善之人。尤其是顧浩之，這個男人對于武思然害死姚初雪的不作為，才是最讓顧離不齒的。拋開顧浩之這個生父，顧離和顧家其他人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所以對付顧家，她根本沒有什么心里負(fù)擔(dān)。原本她不想累及顧家年輕這一輩人。畢竟這一輩人是無辜的。先是顧茵，后是顧英，都爭先恐后地跳出來，倒是生怕自己把他們落下。

    “你自己家的事，既然不愿意我插手，我看著便是。如果需要幫忙，你要和我說。你我母女，不需要有什么顧忌的?！遍L公主揮手，一旁的丫鬟端著托盤上來。托盤上是兩對珠花?！扒皫滋旎噬腺p賜了一堆好東西，我看著這紅瑪瑙珠可愛得緊，就讓首飾匠人打了兩對珠花。你和棲棲一人一對，雙雙對對的，看著就是好意頭?！?/br>
    顧離拿了珠花，謝了長公主。剛要走，又被長公主叫住?！半x兒，你是真沒聽懂我的話，還是裝糊涂呢？”

    顧離茫然?！澳锏囊馑肌?/br>
    長公主一擺手，房間里的丫鬟都退了出去?！拔业臈珬啥冀o你了。你就準(zhǔn)備這樣含糊下去？”

    ?。渴裁匆馑?？顧離是真不懂了。

    “撲哧！”長公主難得看到顧離這么茫然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吧岛⒆?，要不要娶棲棲?。俊?/br>
    啥？顧離更懵。她是女子，雖說周圍這一圈人都承認(rèn)了她和秦棲的關(guān)系，但是娶？怎么娶？“娘，您有話直說好吧?？次疫@么傻傻的樣子有什么意思?。俊鳖欕x投降。

    長公主笑道：“我只問你一句，你愿不愿意娶棲棲？嗯……或者嫁？”長公主其實也搞不清兩個女子算是什么關(guān)系。

    “愿意。”顧離可不管是娶還是嫁，總歸就是和秦棲在一起的意思。是娶是嫁她沒意見。

    “哎呀！你要是不介意，就算嫁給棲棲好了?！遍L公主突然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之前她一直認(rèn)為秦棲是個女兒，如果成親，必然要嫁出去的。如今這么一想，既然顧離也是個姑娘家，不如就嫁進(jìn)來好了。

    顧離哭笑不得。怎么感覺長公主比秦棲還要上心嫁娶的問題?！澳铮侨⑹羌尬覠o所謂。都聽您的。”

    長公主一聽這話眉飛色舞，“那說準(zhǔn)了。你可就是嫁給棲棲了。哎呀，這樣我準(zhǔn)備的就不該是嫁妝，而應(yīng)該是聘禮才對?！彼樗槟钪?，又看著顧離道：“你該準(zhǔn)備的是嫁妝才對。”

    顧離見長公主的注意力已經(jīng)不在自己身上，默默溜了出去。什么嫁娶的？難道長公主還要鼓搗出來個婚禮不成？顧離一想，以長公主異想天開的本事，還真說不準(zhǔn)。太可怕了！顧離縮縮脖子，決定還是先躲起來為妙。

    康園。

    秦棲正在給紫豆喂食。自從秦棲受傷以來，紫豆就被帶走了喂養(yǎng)，怕它打擾了秦棲。這會兒秦棲身子逐漸好轉(zhuǎn)，鬧著要紫豆，下人才把紫豆送回來。

    顧離進(jìn)門，一人一貂齊齊轉(zhuǎn)過頭來看她。“離jiejie！”這是秦棲。蹭地躥上她的肩頭，這是紫豆。

    顧離伸手摸摸紫豆的頭，紫豆舒服地趴在她的肩頭不動彈了。

    秦棲吃醋，“棲棲也要摸頭?！?/br>
    顧離好笑，走過來坐到床邊，伸手摸摸秦棲的額頭，“跟紫豆?fàn)帉櫍阋舱媸浅鱿⒘??！?/br>
    “不管，離jiejie的寵愛都是棲棲的！”秦棲霸氣宣布。

    “好，都是你的?！鳖欕x勾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