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綾譏誚道：“送錯人了。”

    “嗯, 魏勤不吃這一套?！蔽弘p南有些頭疼地嘆了口氣：“不過夠難纏的?！?/br>
    不止顧子真，段綾在蔚藍(lán)三中的事只瞞了幾天, 總算在一切塵埃落定后才流傳出去, 主角藏起來了，可想而知外面亂成什么樣。

    “一群蒼蠅，飛進(jìn)來就別想飛出去?！?/br>
    “你最近心情很糟, 以前不是懶得對付么，楚家是不是你動的手？”

    在a市生活在同一個圈子，在蔚藍(lán)三中提段綾可能沒什么人認(rèn)識，但在陽澄提一句魏雙南，半數(shù)人卻都會露出一副‘久仰大名’的表情。

    人在封閉式學(xué)校，對于外面的事，魏雙南卻好像了如指掌。

    “吳星宇被吳培送出國了，這事也跟你有關(guān)系？”

    都說家丑不可外揚(yáng)，大概是自小感情淡薄，父母又個個放飛自我，段綾對此沒什么禁忌。

    “顧夕飄沒玩夠，又跟去了，嗤，有意思?！?/br>
    魏雙南默了默：“告訴伯父了？”

    “用不著。”

    “打算在這呆多久？”

    聽他這么問，段綾掃過眼：“畢業(yè)，讓他考完?！?/br>
    魏雙南微微睜大眼睛，有些意外：“你答應(yīng)段家什么條件了？”

    深知陽澄內(nèi)部和幾大家族的利益關(guān)系，謝寧能轉(zhuǎn)出陽澄很容易，但段綾能悄無聲息地轉(zhuǎn)出來，遠(yuǎn)沒有想象中簡單。

    校長在簽下這個字前，必然是要通知段家的。

    這半個月過得屬實(shí)挺精彩的，段綾扯了扯嘴角，眼底一片冷色：“小事罷了?！?/br>
    他不想說，魏雙南也沒有追問，對于段綾和他的新室友的性格，他基本都了解。

    “我覺得他吃軟不吃硬?！焙眯奶嵝蚜艘痪?，魏雙南委婉道：“前期最好別逼得太緊。”

    段綾蹙起眉，正要說什么，旁邊的樓梯上走下一個人影。

    袁園抱著相機(jī)傻站在原地，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

    自從做了約定之后，除了那天的莫名其妙，段綾突然就消停了下來。

    沒有閑得沒事天天找他，在宿舍更沒有堵住他做些親密舉動，學(xué)習(xí)之余，謝寧偶爾掃過百無聊賴發(fā)著呆的段綾，怎么也沒想到這個方法會這么有效。

    小一周之后，他終于確定，排除罵人這一點(diǎn)，段綾都說到做到，遵守了約定。

    如果謝寧觀察的更仔細(xì)一點(diǎn)，或許就能發(fā)現(xiàn)每當(dāng)他和身邊的同學(xué)輕松閑聊時，段綾都在注視著他，目光從一開始的深沉逐漸變作了煩躁。

    終于，當(dāng)謝寧基本放松警惕時，段綾給了他一個‘驚喜’。

    新的周一，中午課間，學(xué)生奔向食堂，個別面包黨留在教室，有忙著寫作業(yè)，也有閑聊休息的。

    謝寧不在教室，他有東西落在宿舍，趕在中午回去取了。

    小胖桌上堆著三個面包，正要開動，桌子突然被敲了兩下。

    “喂?！倍尉c朝門口看了眼：“跟我換位置?！?/br>
    小胖一臉懵：“啊？”

    如果是在陽澄，根本用不到這么麻煩，但蔚藍(lán)三中，都是一群眼神沒有那么復(fù)雜的普通學(xué)生。

    段綾頭一次正眼打量小胖，小胖圓頭圓腦的，平時看著很精明，這會兒卻有點(diǎn)憨包。

    “換位置？為，為什么？”

    與人交際，算是段綾不擅長的區(qū)域，然而自小被環(huán)境所浸染，不擅長不代表一竅不通，只是平常不愿意在這上面動腦筋而已。

    他目光下移，掃過小胖桌上的面包，淡淡說：“以后包你的午餐。”

    “……”

    小胖可恥的猶豫了。

    午餐是一部分，從不和人來往的段綾突然跟他搭話，他著實(shí)有些受寵若驚。

    他想起昨晚撞見的一幕，腦筋靈活地問：“你找謝寧?。磕銈冋J(rèn)識？”

    再度往門口瞥了一眼，段綾哼了聲，不置可否。

    “江濤，你不要專心學(xué)習(xí)么，單人位給你?！?/br>
    自以為知曉了原因，小胖咧嘴一笑，本就小的眼睛擠成了細(xì)縫：“胖哥坐你這，我想和妹子一桌。”

    江濤是小胖的前桌，也就是江心的同桌，他上次周考考得不好，這兩天一直抱怨小胖他們課間太吵，樂不得搬去自己一桌。

    回到六班后，謝寧看到新的座位分布，直接僵在了教室門口。

    對校規(guī)熟視無睹，段綾正在擺弄著手機(jī)，原本位置上的小胖在前排轉(zhuǎn)過身，嘴巴張張合合的不知道在說什么。

    不喜歡別人湊近，小胖的椅子被踹遠(yuǎn)了一段，這完全打擊不到他的熱情。

    “哎！謝寧，你回來了啊！”

    瞧見他，小胖抬手招呼道：“快來，你也真夠能瞞的！”

    心臟霎時提到了嗓子眼，謝寧不可思議地瞪向段綾。

    …不過一個中午沒注意，他就說了？！

    前段時間的老實(shí)是打算給他個猝不及防？??！

    忍著火氣回位置坐下，段綾看過來時，他沒好氣地瞪了對方一眼。

    “你們竟然是校友！”小胖興沖沖地問。

    …校友？

    謝寧腦子一懵，隨即強(qiáng)顏歡笑：“…嗯，但不是一個班的，不怎么熟?！?/br>
    “那你怎么不說??？！”

    看起來和想象中不一樣，心情大起大落，謝寧飛快瞥了段綾一眼。

    不過只是換個位置也夠他頭疼得了。

    不知道怎么回答小胖，他干笑著沒接話。

    而段綾翻著書，只哼了一聲，既不看他也不說話。

    “你怎么換位置了？”謝寧問。

    “啊，段…”

    椅子被不輕不重踹了一腳，段綾暗色的眼眸抬起，小胖止住話音，試探性地說：“是江濤，他想自己一桌?！?/br>
    謝寧還是不解：“那你怎么坐前排了？”

    “我個子矮啊。”

    …聽起來是很有道理，偏偏謝寧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說完話，小胖又掃了段綾一眼，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不能說，還是抹了把額頭的虛汗，轉(zhuǎn)回去了。

    關(guān)系沒有暴露，謝寧隱隱松了一口氣，轉(zhuǎn)向正無所事事翻著外文書的段綾，目露懷疑：“是不是你要換的？”

    “不行？違反哪條了？”段綾抬眼反問。

    謝寧被噎得一滯，有些憋氣地轉(zhuǎn)回了頭。

    行，換個座位而已。

    他逼著自己想通，段綾在六班就是個危險份子，同桌也好，離得近些更容易盯著。

    雖然換到了他旁邊，但一整個下午，段綾都沒打擾他。

    不但沒打擾他，除了上課的時候不怎么聽，段綾還把卷子全做了，那跟沒看題瞎寫一樣的速度，看得謝寧吃了好幾顆酸檸檬。

    除了招蜂引蝶的體質(zhì)，這身主角光環(huán)就比別人少奮斗幾輩子，在心理權(quán)衡了一下利弊，他又平衡了。

    他還是當(dāng)個普普通通的小炮灰吧。

    晚自習(xí)前夕，謝寧遇到了道有些偏門的數(shù)學(xué)題，半天沒思路，趁著下課，他習(xí)慣性地轉(zhuǎn)向右方：“魏神，這道…”

    卷子被按得死死的，他這一扯，差點(diǎn)給撕了。

    “哎…！”

    謝寧驚疑回頭，正對上段綾的黑臉。

    他什么都沒說，然而再怎么不解風(fēng)情，謝寧這會兒也反應(yīng)過來原因了。

    段綾一天都很老實(shí)，起碼遵守承諾，真的沒有打擾他，在這種小事上惹火對方有點(diǎn)得不償失。

    魏雙南好像沒注意一樣低頭看書，猶豫片刻，謝寧退回原處，朝段綾推了推卷子。

    “這道大題，你…幫我看看？”

    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他身上的味道，距離再近也不至于分神了。

    臉色緩和了大半，段綾拿起筆，略略掃了一遍題，沒有挪動中間的卷子，而是就這這個位置寫上了答案。

    距離拉得更近，直到桌下的手指被拉住前，謝寧都沒多想。

    解題步驟寫到一半，簽字筆滑動的速度開始變慢。

    “哪里沒監(jiān)控？”不緊不慢地寫著，段綾隨口問。

    猶如一腳踩空臺階，謝寧心跳倏地亂了拍。

    他艱澀道：“…不知道?！?/br>
    抽了兩下都沒把手抽出來，謝寧生硬說：“別鬧了?！?/br>
    “緊張什么?！?/br>
    段綾的聲音比平常要輕，他不發(fā)脾氣的時候，總是帶著一種莫名的蠱惑：“桌子下又沒有?！?/br>
    心跳不但沒有恢復(fù)，反而因?yàn)橐⒁馍砗笥袥]有人路過而更加凌亂。

    好在寫完答案，段綾若無其事地松開手，趴回桌上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