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詹將襯衣前兩個扣解開，車窗降下來一些手伸出去彈煙灰，陳江楷在里頭提醒沈白詹不要亂丟垃圾。

    沈白詹說，“你怎么沒回你該回的地方？”

    陳江楷給沈白詹明著暗著罵多了多少也能知道他說的好賴話，一開始他還懟回去，到后來實在是說不過便也不再做無謂的爭辯。

    沈白詹罵他垃圾。

    小孩憋不住了下車解決個人問題，回來的時候車上多了個人。

    “商醫(yī)生？”陳江楷愣了下。

    沈白詹拆開白色紙袋，從里頭掏出來兩件白色短袖對著昏暗的燈光仔細觀察，許久才抬頭對著副駕駛上的男人說，“我還是想要那件黑色的?！?/br>
    商堯正眼都不瞧他一下，“自個回去退?！?/br>
    沈白詹把兩件短袖抱在懷里，抬頭靜靜看著商堯，也不說話，但眼神瘆得慌。他指尖還夾著煙，在黑暗中露出一個紅色小兩點。

    眼見著煙灰要掉在短袖上，商堯嘖了聲，“行行行，明給你換?！?/br>
    “今天?！?/br>
    “九點三十八了弟弟，商場關(guān)門了。”

    “老家伙你別想占我便宜。”沈白詹把短袖拋到商堯胳膊上。

    商堯無奈。

    他比沈白詹大不了幾歲，但他比沈白詹大一輩。沈白詹他爸二十四歲娶了沈白詹他媽，早婚早孕迅速生下沈白詹的時候，沈家長輩老來得子。以至于沈爸爸兒子一歲的時候，他的弟弟商堯才五歲，后來還在沈白詹家里住過一段時間。他們那個地方小學(xué)和初中高中連在一起，沈白詹上小學(xué)，商堯上初中，每天下課接侄子回家。后來商堯大學(xué)去國外念，回來后在醫(yī)院工作。

    沈白詹不姓商還是得怪他爸，當年他爸腆著臉追當年還是?；ǖ纳騧ama，百依百順第一個落地的兒子都跟著媽姓。

    高薪職業(yè)的沈白詹喜歡穿短袖均價九十多塊，遇上打折促銷甚至能五十九塊的優(yōu)衣庫。今日優(yōu)衣庫上新，他前天晚上就發(fā)消息反復(fù)強調(diào)商堯下班一定要幫他去買。

    一般蹲點沈白詹都不喝水，極渴的狀態(tài)下也只是抿一點，為了避免喝水幾乎都不太說話。他覺著自己講的夠多了便繼續(xù)看著小區(qū)門口，商堯?qū)⑺掷锏臒燁^拿過丟進沈白詹的煙灰缸里。

    “今天第幾包了？”

    沈白詹沉默了會說第二包，緊接著商堯便伸手跟他要煙，沈白詹沒動，兩人無聲僵持了會，沈白詹不情不愿將只抽了兩根的煙盒放在商堯手心。

    陳江楷咂舌，這尊神怎么就在商堯手里這么乖？

    沈白詹突然說：“我下去接個電話?！?/br>
    沈白詹的手機鈴聲分人，輕緩的算是跟他關(guān)系比較好的，要是急促那就是臺里的領(lǐng)導(dǎo)，最簡單的基礎(chǔ)鈴聲只有他看得不順眼的人才擁有。陳江楷眼尖一看是老李立刻說，“肯定沒好事，不接!”

    “您好?！鄙虬渍惨贿吔与娫捯贿呴_門下車。

    商堯淺笑著問陳江楷最近工作順不順利，沈白詹有沒有亂發(fā)脾氣。

    小陳還未來得及說話便感受到來自兩米處一道冰冷的目光，他打了個哆嗦。

    “沒有。”

    商堯又笑出聲。

    商堯在醫(yī)院工作，外科醫(yī)生手術(shù)多，今天破天荒按時下班。沈白詹也是神了，算準他有空，一個短信發(fā)過去指揮他去逛商場。

    當初在國外，沈白詹便叫商堯幫他代購。代購的范圍無上限無下限，上至手辦海報膠片唱片，下至報紙護膚營養(yǎng)品。

    除了工作，似乎這個人就沒有其他的活動。

    至今商堯還記得他參加沈白詹的畢業(yè)典禮的時候，沈白詹穿著學(xué)士服，高高瘦瘦里頭穿著他給他買的白襯衫，青年站在臺上帶領(lǐng)著同屆畢業(yè)生宣誓。如今沈白詹的同學(xué)都在各大電視臺里工作，混得最好的是沈白詹，混的最慘的也是沈白詹。

    沈白詹一雙眼睛熬得通紅，商堯說你要盯誰我?guī)湍愣⒁粫?/br>
    “不是?！鄙虬渍矒u頭。

    大多殺人的罪犯都會在案發(fā)后返回現(xiàn)場欣賞自己的作品，他其實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只能憑借以往的經(jīng)驗來判斷誰更像是寧一薇那個圈子內(nèi)的人。他并沒有什么特定范圍，完全憑借著直覺來判斷。沈白詹打開朋友圈，恰巧第一條件就是謝江余一分鐘之前發(fā)出來的一張圖片，圖片內(nèi)的場景像是什么酒吧包廂，男男女女抱作一團玩得歡樂，桌上擺著幾個果盤和開好的香檳。沈白詹覺著不對勁，腦子里一晃過四個字。

    “我送你回去?！鄙虬渍舶l(fā)動車子。

    “不看著了嗎？”陳江楷從后座湊過來。

    沈白詹搖頭，在這恐怕得不到什么第一手的消息，要找原因還是要從根源下手。他調(diào)轉(zhuǎn)車頭往回開，把手機丟給商堯，“給最頂頭那個姓謝的發(fā)消息，問他現(xiàn)在還歡不歡迎朋友來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