釜底游魚_分節(jié)閱讀_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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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覺得烏鴉還在身后,張牙舞爪地拿著彎刀在后頭追趕他,逼著他繼續(xù)往前走,否則就一刀砍在他身上。 可好幾次他回過頭來,身后就是黑魆魆的林子。月亮靜靜地在頭頂上懸著,月光澄澈,林子卻好似有一層結(jié)界,光線怎么都照不進(jìn)來。 他蹲下了,他頭痛得不行。他抹了一把臉,臉上既有污泥也有眼淚。 烏鴉罵得對,他就是個小娘炮,所以給他跑了他還不知道跑,讓他回去他都會走不動路。 他抽抽搭搭地把鼻子壓在袖子上,眼淚卻難受得繼續(xù)往外涌。 他好希望從哥在身邊,每次他不知道怎么辦了,從哥都會帶著他去做。那他就可以不用動腦,不用動嘴,只需要跟在屁股后頭就行。 他知道如果從哥不是也來這個部隊,他是萬不敢自己去的。他一個人怎么行啊,每次考試和考核都是在從哥的幫助下才壓線通過。他根本沒夠到能來這里的資格,來了就是要他的命。 他想起自己剛被抓來的那一天,他嚇得都要尿了褲子。但見著從哥還在,他就定了半顆心。從哥說沒事,他就覺得會沒事。 從哥總是有辦法的,從哥總能讓他倆都活下去。 可現(xiàn)在從哥不在。 阿言克制不住,徹底地、無助地哭起來。 他不想從哥了,他現(xiàn)在想烏鴉。 烏鴉在也好,烏鴉總是識路的,給他打魚,給他弄野兔,還給他熱酒和熱被頭。 阿言現(xiàn)在又熱又冷,又怕又餓,喉嚨里不斷反著苦水,一個勁地想吐??伤虏怀鰜?,胃里全是消化得差不多的苦藥。 唉,烏鴉怎么給他喝那么苦的藥,苦得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一哭,烏鴉的模樣就更清晰地出現(xiàn)在腦海里。 烏鴉放跑他會怎么樣,這不用想都知道。 苦山人賞罰分明,尤其是刑罰非常嚴(yán)苛。雖然阿言大部分時候缺根筋,但他還是能聽得出烏鴉所說的“沒事的”有太多安慰的成分。 烏鴉不會沒事的,就算他皮糙rou厚,放走一個俘虜就是背叛。阿大曾說西頭從來不出叛徒,而這一次烏鴉成了首當(dāng)其沖的一個,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阿言不愿意再想下去,他是要回到部隊的,回去了一切就過去了。 他和烏鴉只是碰巧相遇過而已,碰巧在從哥堂兄和阿大的亂點鴛鴦譜之下撮合著睡了一下,這都不是計劃之內(nèi)的事,而他所需要做的只有一條——那就是讓自己走回正軌,忘掉他們曾經(jīng)的交集。 烏鴉是個好人,阿言也沒有害他。這一切都是烏鴉的選擇,阿言也可以選擇往前繼續(xù)跑。 他大概已經(jīng)跑了一半了,就算他的步子再慢,多堅持一會也就能看到希望的火光。 他無與倫比地想念家鄉(xiāng),想念暖融融的空調(diào)和熱騰騰的飯菜。而跑完了這一程,從今往后,他就不再需要再吃稀奇古怪的食物,也不用擔(dān)心晚上睡覺有沒有被子。 更不用著急萬一被鴨姨這類人提拎出去怎么辦,他還能活幾天,他還能不能活得好。 他哭得更厲害了,但他還是用力地搓了搓臉,他甩掉烏鴉徘徊在腦子里的影像,竭力地向前跑去。 第77章 第章 烏鴉確實有事,不過這既然已經(jīng)在預(yù)料之中,那大概鞭子甩在身上時,也沒有疼得那么厲害。 烏鴉從始至終沒有辯白,他沒什么好解釋的。他就是沒有看住那個小娘炮,所以無論什么結(jié)果,都不為過。 他換位思考,如果是別人放跑了俘虜,或許他也會一樣拿著鞭子,用盡全力地在叛徒身上留下傷痕與裂口。 他們苦山就是因為有叛徒,才被一點一點吃進(jìn),一點一點淪陷。 所以痛不是真的痛,是贖罪。 阿大目睹著鞭刑的實施,看著烏鴉被綁上木樁,再被拖到寨子中央。村民們圍著他,另外兩個年輕人則輪流執(zhí)鞭。 烏鴉的人緣很好,所以兩個小年輕盡可能輕一些下手。但烏鴉卻不接受這份善意,他說你沒有吃飯吧,你沒吃飯就換別人來。 于是鞭子變狠了,血口也愈發(fā)加深。 阿大側(cè)過頭去,他知道烏鴉是在用rou體的疼痛來減輕心頭的罪惡感。rou身的傷口總能達(dá)到這樣的功效,所以一頓刑罰對他來說適得其所。 可阿大知道叛徒要用什么方法對待,叛徒就是要被鞭子活活抽死。他抓住中土皋的叛徒,可以當(dāng)著中土皋寨主的面手刃罪人。而現(xiàn)在自己的寨頭出了這事,他又如何能網(wǎng)開一面。 鞭子確實不僅抽在烏鴉身上,還抽在阿大的心臟。 鴨姨可以送死,因為就算留下她也已經(jīng)是個廢人??蔀貘f不該死啊,他若是死了,阿大不知自己該怎么獨自撐下去。 鞭刑從天剛蒙蒙亮開始,一直持續(xù)到太陽逼近正空。 阿大抬頭看天,耳畔里充斥著烏鴉克制不住的喘息。 烏鴉是個硬漢,阿大一直覺得烏鴉比自己強(qiáng)硬。所以他扛得住槍傷,扛得住刀刃。他可以推開阿大自己去受幾枚子彈,也可以在和其他寨頭發(fā)生沖突時自己墊后,讓別人先走先撤。 他身上有許許多多的傷疤,那些都是硬漢的勛章。阿大曾經(jīng)以為就算西頭寨覆滅,烏鴉也會是陪自己拼到最后的一個。 烏鴉似乎從來就不怕死,他說死了才可以見到阿爸,見到阿爹,所以死算什么,什么都不算。 可這個硬漢為了那個小娘炮下跪了,他跪在鴨姨面前求她饒命。 他的鮮血順著蠑螈圖騰流下,蠑螈鮮血淋漓。 阿大好難過。 他一天前還以為放走從哥不過是孤注一擲的博弈,哪怕從哥回不來,他們也不一定會被出賣。 可現(xiàn)在他卻后悔了,無論從哥以什么方式無法回返,烏鴉今日的這一遭,會讓他一輩子過不了心里的坎。 烏鴉暈過去了,他的鮮血在地上鋪了一層又一層。但這并不是結(jié)束,木樁不撤,人也不走。一個水桶提上來,再劈頭蓋臉地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