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中丞愣了下，知封景榮已開始在敲打他，便伏下身子恭敬說道：“臣遵旨。”

    目送著洛中丞離開未央宮，封景榮轉(zhuǎn)過身來到了石友明的面前。

    “不說些什么嗎？”

    “勝者生，敗者死，我無話可說?！笔衙魑⒋怪^說道。

    “你這家伙！”曹宇氣得就想沖上去揍石友明一頓，卻被封景榮攔了下來。

    “你這戲還要唱到什么時候？”封景榮繼續(xù)說道。

    “……”

    “你這是篤定我不殺你？”封景榮眉毛輕挑。

    “生死有命。”石友明耷拉著腦袋悶聲道。

    “是嗎？”封景聲音沉了下來，正欲抬手，曹宇卻先行跪在了地上。

    “大將軍，還是放石頭一條生路吧。他是腦子被驢踢了才會干出這種事來，你要打，要罰都行，但還是饒他一命吧。他、他好說歹說也是徐宗正的上門女婿，殺了他也沒什么好處，不如留他一命，給徐宗正面前賣個好……”

    曹宇的額頭冒汗，他也是被逼急了，一時間想到什么就說什么了。

    到底都是十年的生死兄弟，他實在不忍心看著石友明就這樣喪了命。

    “平日里不見你腦筋轉(zhuǎn)的這般快?！?/br>
    “我……”曹宇咽了咽口水，抬起頭來，卻見石友明正望著他，火氣一下就上來，“你看什么啊！這個時候命都快沒了，裝什么硬骨頭，你想讓自家娘們守寡??！還不快向大將軍求情啊！”

    “好了，松開他吧?！狈饩皹s嘆了口氣說道，石友明也終于直起了身子。

    “謝大將軍——”石友明還未說完，就被封景榮打斷了。

    “今兒的事，你有幾個腦袋也不夠抵罪的?！狈饩皹s頓了頓說道，“不過你若能給我個答案，我倒是也可以既往不咎?！?/br>
    “什么答案？”

    “這個。”封景榮舉起手中的虎符，瞇起眸子問道，“你從何處拿到的？”

    第46章

    宮道外, 洛府的馬車已經(jīng)候在外面那多時了。

    洛中丞在宮人的幫扶下, 搖搖晃晃得踏上了馬車，掀開厚實的簾子，只見已有人坐在了車內(nèi)。

    “您出來的這般晚, 看來是被他留下了。”那人笑了笑, 扶著洛中丞坐了下來，“這是成了？”

    “是，都合你心意了?！甭逯胸╅L吁一聲, 拍了下那人的手背，“從明日起，他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帝了?！?/br>
    “他本就比封高義適合那個位置?！蹦侨说南掳臀⑽P了揚, 一副一榮俱榮, 一損俱損的樣子。

    “哪有這般簡單，在坐上那位置前，人人都以為自己是個賢君明主?！甭逯胸╊D了頓，望向少年，“此事已了，你也好回家了吧，洛兒。”

    洛華頷首, 有些含糊得“嗯”了一聲。

    “我說得是讓你留在洛府, 別再回到封景榮的身邊了?！甭逯胸玖缩久? 語重心長道，“馬上他的身份就會發(fā)生天翻地覆的變化，爹小時候就告訴過你, 伴君如伴虎?！?/br>
    “是，爹你說得對。但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洛華摸了摸鼻子，打著馬虎眼道，“您也知道的，他是要當皇帝了的，他若不放手，我能走哪去？”

    “少來這一套。你是要氣死你爹你娘嗎！好、好不容易回來了，你為何還要往那人身邊湊！玩弄權(quán)柄，不計生死，你還要裝傻充楞到什么時候？！”洛中丞面上愁容密布，厲聲道，“封景榮此人就是個心狠手辣、喜怒無常的！以后他做了皇帝，這種惡性只會愈演愈烈……”

    “別說了?！甭迦A的面孔一下沉了下來，“爹，您別這么說他。”

    “你——！”

    “爹，您莫忘了，兒子的這條命還是他救回來的，即使你們不同意，我也不放棄他。”洛華闔上眼睛，似是在回想著什么，“他或許在你們眼中乖戾了些，但這世上沒有人會向他這般對我了。”

    聽了這話，洛中丞的身子顫了顫。

    “洛兒，你是不是還介懷當年的事。”洛中丞的臉上不由染上愧疚，“當時爹不該帶你進宮……”

    他小兒子洛華的死一直是他這些年的心病。

    “是?！甭迦A嘆了口氣，也沒有隱瞞了自己的心里的想法，“但不是責怪您的意思?！?/br>
    “那時……爹也沒有辦法，皇后當時說將你留下，沒想到她竟然會……”洛中丞面色沉痛，想為當年的事辯解幾句，只是望著少年那張有些陌生的臉，他的心就痛的說不出話來。

    洛華輕輕握住洛中丞的手，輕聲說道：“爹，有些事情就讓它過去吧，這事不是您的錯，我還是愛著您，愛著娘，愛著哥哥們的?！?/br>
    聽著自家小兒子的安慰，洛中丞的眼睛濕潤了。

    這些年來，他夜里都會晃過洛華小時候?qū)λΦ哪樱闹幸恢倍荚谧l責著自己。

    比試洛華還能站在他面前，同他說話，對他來說就是最大的救贖了。

    他老了，真的不能再奢求太多了。

    他只希望洛華能好好的。

    “你當真想好了嗎？”縱是千言萬語，洛中丞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沒有要求少年的資格了。

    賦予他這次生命的人，不再是他這個父親了。

    “想好了?！甭迦A溫柔地抱住身邊的老人緩聲說道：“爹，重活一次，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我不想再留下遺憾了?！?/br>
    到了洛府門口，洛中丞是一人下的馬車，洛叔仁望著自家爹的背影，自己側(cè)身下了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