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入黎淵耳中，他先是一愣，旋即眼中一樣情緒一閃而逝。

    剛開始的拍品都是一些價值相對一般的小玩意兒，明粲只需要照著資料說上兩句便可。

    黎淵對那些內(nèi)容也不甚在意，只仔細(xì)去辨認(rèn)這個加深了他熟悉感的聲音。

    旁邊的溫明珠一直在觀察黎淵的神態(tài)，見此，臉色不由得一變。

    她笑容僵硬地靠近黎淵，狀似無意小聲說道，“看她這幅包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樣子，也不知道口罩底下的半張臉丑成了什么樣子，才不敢亮出來?！?/br>
    趙軒從中間忽然伸手，把她推回去，還不忘睨她一眼，反駁道，“我們剛不是見過嗎，她明明就是那么個嬌滴滴的小美人。跟她比起來，你也挺丑的?！?/br>
    沒想到趙軒會聽得清楚，也沒想到他會如此毫不猶豫地拆臺，后半句直接讓溫明珠的嘴角僵硬了好一陣，面部表情有些繃不住。

    她頂著趙軒莫名其妙的眼神沉默了會兒，才擺擺手尷尬地笑道，“這不是開玩笑嗎？我當(dāng)然知道她漂亮?！?/br>
    說完，她又忍不住悄悄湊到趙軒耳朵邊，問，“那么漂亮的一個小拍賣師，你動沒動什么心思？”

    溫明珠深知趙軒的秉性，平時對他的混亂私生活也有所耳聞，不過她家有求于人，她也不敢對趙軒指手畫腳，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偶爾還會幫他挑女人。

    趙軒大部分時候是滿意她的聽話的，所以在今天她總做些小動作的時候，明顯有所不滿。

    她這番話既引導(dǎo)了趙軒的心思，又算是一種變相的認(rèn)錯求饒，趙軒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這次不一樣。

    趙軒扭頭在溫明珠臉上上上下下掃了幾遍，嗤笑，“你不是認(rèn)識她嗎？”

    不知道趙軒這聲嗤笑代表了什么意義，溫明珠既有些隱隱的興奮，又有點(diǎn)緊張，“對，我認(rèn)識啊?！?/br>
    “她啊。”趙軒沒接著溫明珠的話說，仰頭回憶，“之前我聽你叫她……那什么來著？”

    空氣有一剎那的凝滯。

    溫明珠表情再次崩裂，迎著黎淵看過來的眼神，恨不得捂住趙軒的嘴，“想不起來就別想了，她不喜歡被人……”

    她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驚慌，只想阻止趙軒繼續(xù)下去。

    ——不能讓黎淵知道！

    “哦——想起來了，明粲是吧！”然而趙軒飛快地截斷了她的話，反問，“你都跟我說了我怎么不能提？”

    “……”

    完了。

    待到趙軒話音落下，溫明珠渾身驟然一個脫力，身子向后靠，只剩手還死死扣住椅子，用力到骨節(jié)泛白也渾然不知。

    黎淵眼神的每一個變化她都能感受得到，就在剛才，她甚至覺得這附近的氣氛都有了微妙的改變。

    她不敢對上黎淵的雙眼，四年前那道鋒利如刃的眼神直到現(xiàn)在她還能記起，只要一回憶畫面，便是渾身戰(zhàn)栗。

    回想起前一分鐘自己對趙軒說的那些話，溫明珠的身子僵硬到連脖子也無法轉(zhuǎn)動。

    冷汗一步步緩慢地侵襲著后背。

    時間變得無比漫長而尷尬。

    然而趙軒并沒有注意黎淵，仰著下巴還在與溫明珠滔滔不絕，“明粲她背景沒你想象的那么簡單，聽說當(dāng)年她搞特權(quán)，還被人鬧到過溫氏老總那里，最后卻無事發(fā)生，你覺得溫向彥為什么那么寵她？”

    “大部分男人只對兩種女人好，一種是親人，一種是他的女人，你猜是哪種？”

    趙軒自以為循循善誘，末了還給溫明珠拋出來一個意味深長的問題。

    無形中，氣氛又沉下來一點(diǎn)。

    溫明珠硬著頭皮，小聲問趙軒，“你的意思是，她是溫向彥的人？”

    趙軒微不可查地點(diǎn)點(diǎn)頭：“所以，你覺得我敢動她嗎？”

    “……”

    溫明珠冷汗又加深一層，感覺自己差一點(diǎn)就能被低氣壓壓垮

    這些低氣壓，全都來自黎淵。

    ……她真就不該開口。

    就在這時，臺上的聲音稍微提了點(diǎn)聲調(diào)，恰好打進(jìn)了這一片詭異的氛圍里。

    “下一件拍品，乾隆御制琺瑯彩捶瓶……”

    聽此，趙軒注意力一下從溫明珠身上轉(zhuǎn)移，來了精神。

    他一邊聽著明粲介紹，一邊問黎淵：“需不需要我?guī)屠杩偰孟?？黎總就?dāng)承個人情，以后……”

    黎淵單手理了理領(lǐng)帶，下頜微抬，半點(diǎn)余光也不曾漏給他。

    趙軒再次尷尬地移開腦袋，但也摸不透黎淵的心思，索性咬咬牙參與競價。

    這輪叫價仿佛沒有終點(diǎn)，趙軒一開始還心痛，到后來便逐漸麻木，只跟著前面的人不斷加價。

    直至最后，拍賣槌落下，以一億七千萬的高價成交，頓時引起了小范圍的嘩然。

    趙軒拿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汗，旁側(cè)敲擊問黎淵：“黎總……您看這……？”

    黎淵像是沒聽懂，沒有別的表示，只禮貌地頷首，“趙總，謝謝了?！?/br>
    趙軒笑容險些垮下來。

    他胸口像是堵了一團(tuán)棉花，心里有氣卻又不敢當(dāng)著黎淵的面撒，最多呵呵賠笑，自認(rèn)倒霉。

    畢竟一切都是他主動而為。

    “既然心意已經(jīng)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黎總玩得開心。”

    郁氣越積越大，讓趙軒不愿再在這里待下去，他拉著溫明珠，起身欲離開。

    黎淵“嗯”了一聲，又似不經(jīng)意地慢聲提醒，“管好自己的嘴，不要太聒噪了?！?/br>
    趙軒尷尬地咳嗽兩聲：“一定，一定……”

    待到二人走出會場，溫明珠還忍不住往里看了看，“不是說好的要等珠寶……”

    “珠個屁！”離開黎淵，趙軒心底被壓抑許久的煩躁猛地被溫明珠勾起，他甩開溫明珠的手，十足的不耐煩，“管好你的嘴，下次別再壞我事！”

    溫明珠手被甩得生疼，痛呼一聲，眼眶紅了一圈。

    然而趙軒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人，甩開她后便大步離開。

    溫明珠跟在后面，手心被摳得破了一層皮，火辣辣的疼。

    隨著最后一道拍賣槌的落下，拍賣會圓滿結(jié)束。

    臨散場前，黎淵緊緊盯著明粲的背影消失在臺上，驀地吩咐助理：“我去找找那位拍賣師，你可以先行離開?！?/br>
    助理還沒反應(yīng)過來，呆呆地應(yīng)了聲“好”后，就見黎淵邁開長腿，大步向后臺方向走去。

    直到和黎淵已經(jīng)分開了一段距離，助理仍有一種大腦當(dāng)機(jī)的感覺。

    要知道，這么多年來，黎淵一直是整個京城出了名的女性絕緣體。

    有多少女人前仆后繼，到最后只能敗興而歸。

    很多人都傳，黎淵四年前身邊曾有過一個女人，他常把她帶在身邊，給了她全京城女人嫉妒的無上寵愛。

    后來那個女人離開，黎淵從此不近女色。

    但網(wǎng)絡(luò)上關(guān)于這些的信息像是被刪干凈了一般毫無痕跡，網(wǎng)民又是魚的記憶，于是四年過去，這個傳說已變得撲朔迷離，真假難辨。

    助理跟在黎淵身旁沒多久，對這些只一知半解。

    但黎淵單獨(dú)去見一個女人，倒還真是破天荒的第一回 。

    另一邊。

    下了臺，明粲回更衣間換了身衣服。

    手里拿著瓶礦泉水，她推開門，悠閑地準(zhǔn)備下班。

    這場秋拍結(jié)束后，明粲答應(yīng)了付子瑤在京城住兩天，陪她到處逛逛，所以今天不急著趕飛機(jī)回海城，待會兒要打個車回酒店。

    門一開，忽然眼前一道陰影覆下。

    有身影擋住了她的去路。

    喲，挺眼熟的。

    明粲有些意外地挑眉，一雙腿閑閑伸直，身子倚靠在了門框上。

    心知黎淵已經(jīng)認(rèn)出了她，明粲也懶得掩飾，翹著唇角，似笑非笑，“黎總，你打算擋我路到什么時候？”

    她笑時，走廊上的光越過黎淵的肩頭，漏進(jìn)她眼里，像是為夜空綴上了幾顆閃耀的星點(diǎn)。

    沒有了口罩的遮擋，明粲精致的小臉盡數(shù)映入黎淵眼中。

    她這幾年應(yīng)該過得很好，褪去了女孩兒的青澀，光是穿著一身簡單的休閑服，就能有種風(fēng)華初綻的味道。

    右臂半截袖子被拉上去，大半截小臂露在外面，膚質(zhì)白皙細(xì)膩，令人忍不住去觸碰。

    黎淵眼神暗了暗，退開一步，讓明粲能從更衣間里出來。

    明粲滿意地低眸，剛一抬腳，便聽他開口：“溫向彥雖然目前還是單身，但早在二十幾年前就結(jié)婚生子，他的兒子剛從國外回來，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所以？”想到不必再在黎淵面前假裝乖巧，明粲身心舒暢，她邊走邊漫不經(jīng)心地問，“和你有關(guān)系嗎？”

    “我只想提醒你，待在他的身邊并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br>
    “不然呢？你想讓我跟你回家，再做被你豢養(yǎng)的金絲雀？”猜到了黎淵的意思，明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是有什么自信覺得，跟你回去我會過得更好？你有病吧黎淵?！?/br>
    “夭夭?！崩铚Y皺眉，不太認(rèn)同明粲的說法。

    明粲沒好氣地向后退上一步，黎淵便逼近一步。( ?° ?? ?°)?棠( ?° ?? ?°)?芯( ?° ?? ?°)?最( ?° ?? ?°)?帥(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直到手肘碰上了堅硬的墻壁，明粲才意識到，后面沒路了。

    黎淵再一次逼近，單手撐著墻面，將她抵至角落，眉頭仍舊緊緊蹙起，“夭夭，我不希望你這樣?！?/br>
    被人控制在方寸之間，飽含侵略性的壓迫近在眼前，明粲雙手環(huán)胸，帶點(diǎn)煩惱地嘆口氣。

    過了會兒，她掀起眸子看他，澄澈的眼里盡是無辜。

    “黎總，錢我已經(jīng)還給你了，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也早就結(jié)束了，我不再是你的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