犧牲自由換取優(yōu)渥且安穩(wěn)的生活，是她目前為止的最優(yōu)解。

    沒有在泥沼中打過滾的人，不會明白世間有多險惡。

    “……”

    顧東連續(xù)在明粲這里吃癟，心里憋著氣，就算聽出了明粲不滿的情緒，也忍不住不服：“行，ok，不說別的，那之前你問我喜不喜歡你，現(xiàn)在我也問你，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了黎淵？”

    明粲心頭猛地一顫。

    半晌，她故作淡然：“你在想什么呢？睡了啊。”

    趕在顧東開口前掛斷電話，明粲把手機一扔，仰躺在被單上，兩手捧著書，強迫自己轉(zhuǎn)移注意力。

    但密密麻麻的字符只讓她心里多了層煩躁，怎么也看不進去。

    她的思緒胡亂飄忽起來。

    ——喜歡嗎？

    寵物與人相處久了都能產(chǎn)生依賴，何況是人。

    應該是有一點喜歡……的吧。

    況且……

    明粲最終忍不住，又把熱搜上的圖片點開看了看。

    黎淵對她……應該也是特殊的吧。

    與此同時,書房。

    書房里只留了一盞黯淡的昏黃燈光，窗口照進月色暗沉。

    黎淵仍穿著晚宴上那身西裝，戴上藍牙耳機后，淡聲道：“什么事？”

    那邊先是傳來了一串敲響鍵盤的聲音，接著便聽紀岑直截了當問：“你知道她原來是藍島的嗎？”

    紀岑前些年年少輕狂的時候，干過的荒唐事兒不少，在藍島也算得上是?？停匀粚γ黥佑杏∠?，雖然這幾年結(jié)了婚收了心，但只要稍微想想，就能記起來。

    “知道?！毕啾绕鸺o岑的激動，黎淵并沒有感到意外。

    早在接明粲回去的當天晚上，就有人將調(diào)查好的明粲的相關(guān)資料都交給了他。

    “那你還養(yǎng)著她？！”紀岑驚道，“藍島那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有錢就能給你來個翻臉不認人，更別說她是井思媚的養(yǎng)女！井思媚多么唯錢是圖，你如果調(diào)查過肯定知道，就不怕埋什么隱患嗎？”

    黎淵依舊無動于衷，接過他的話，不急不慢回道，“只想要錢，不是很省心嗎？”

    “……”紀岑一噎，“你這么一說好像也有點道理，反正你錢多——但是老黎，你不覺得，你太縱著她了嗎？”

    又是陪著旅游又是正大光明帶她參加宴會，他從來沒見過黎淵這么寵過哪個女人。

    甚至給了他一種就差官宣的感覺。

    這次換做黎淵不說話了。

    藍牙耳機里不斷傳來鍵盤和鼠標交替的聲音，過了會兒，黎淵又聽紀岑開口：“老黎，你先別掛，我發(fā)現(xiàn)了點有意思的東西?！?/br>
    “馬上，我截圖發(fā)你郵箱。”

    黎淵“嗯”了一聲，打開電腦，剛登錄郵箱，便看見了紀岑發(fā)來的圖。

    似乎是晚宴的監(jiān)控攝像頭。

    溫如水剛好處在攝像頭之下，高清的鏡頭完整地映出了她的神情和動作。

    她手上拿著根手串，熱絡(luò)地幫明粲戴好。

    明粲低著頭，看不出是怎樣的表情。

    黎淵記得這根手串，明粲上車時他便注意到了，雖然與禮服不搭調(diào)，甚至顯得突兀，但他并沒有過多干涉。

    他手指微動，翻到下一張圖。

    那是原圖放大的樣子。

    放大的中心便是手串中間那顆珠子，上面隱隱約約能辨認得出“溫”字。

    黎淵眉頭陡然蹙起。

    猜想黎淵已經(jīng)看完了圖片，紀岑接著補充：“陳家那邊一直對你虎視眈眈，如果你現(xiàn)在的進程被人擾亂，后果不堪設(shè)想，黎淵，你好好考慮一下?！?/br>
    上位者難免多疑，有的時候只需要一個細節(jié)，便能讓其心中多出幾分猜忌。

    紀岑悄無聲息掛斷電話，只留黎淵靜靜坐在辦公桌前，眸中的深黑愈發(fā)濃重。

    晦暗的情緒泛起層層冷意，仿佛能將空氣凝結(jié)。

    這時又有電話撥進來，鈴聲突兀。

    黎淵眉頭蹙得更深，頗為不悅地接起。

    “淵，再過兩天有我出資的酒吧就要開業(yè)了，晚上來捧個場？”

    溫明珠的聲音婉轉(zhuǎn)又嫵媚，暗示的意味明顯。

    而這次，黎淵像是沒有聽出她話里的意思，唇角勾起一點冷嘲的弧度。

    “當然?！?/br>
    說完他便起身，一邊頗為散漫地扯松領(lǐng)帶，一邊緩步上樓，朝房間的方向走去。

    棠芯城城整理：　　我也想早一點送黎老板進火葬場。

    第14章 不乖

    躺著看書的缺點就是容易昏昏欲睡，明粲看書看久了，難免開始犯迷糊。

    手臂有點累，她不再選擇平躺著看書，而是側(cè)躺著，把書脊抵在被子上，呼吸漸漸趨于緩慢。

    一室安靜。

    在針落可聞的環(huán)境里忽然傳來一道細微的開門聲，便能瞬間撥動明粲的神經(jīng)。

    今天黎淵回來的有點晚。

    明粲強打精神坐起來，把書放在床頭柜上，像只小動物一樣溫順乖巧地喚黎淵：“先生?！?/br>
    黎淵并沒有過多回應，只微不可查地頷首。

    明粲看著他進浴室沖澡，再換好衣服出來，始終沒有要搭理她的樣子，總覺得有哪兒又開始不對。

    要是說之前的黎淵就像是她的監(jiān)護人那樣的存在，那現(xiàn)在的黎淵就像個陰晴不定的君王，她努力想要揣摩他的心思，可卻怎么也抓不住。

    待到黎淵掀開被子，明粲順勢也鉆進去，像往常一樣，十分自然的往黎淵的懷里鉆，乖巧得要命。

    黎淵向旁邊移開一點，背過身子避開她的動作，順手關(guān)掉臺燈。

    明粲動作一滯。

    她怎么可能看不出來黎淵的拒絕。

    她蜷在被窩里，手指在胸前交叉一會兒再放開，思前想后了一陣，抬手再次環(huán)上了黎淵的腰際。

    明粲身子往前挪了挪，語氣輕軟又遲疑，盡力削弱疑問的感覺：“先生，您今晚……”

    手忽地被黎淵抓住。

    黎淵緩慢又不容拒絕地將明粲的手指一點一點掰開，示意她縮回去。

    明粲不敢拒絕，壓抑住心底瘋狂滋長的不安感，乖乖把手屈在了枕邊。

    黑暗里，黎淵背對著她，語調(diào)微沉：“夭夭，我很累?！?/br>
    明粲能感受到他抑制不住的疲憊感，和過分的冷靜平穩(wěn)。

    說完這句，黎淵便不再開口。

    明粲甚至能感覺到空氣里近乎窒息的壓抑感，她睜著眼，努力辨認黎淵的背影輪廓，直到眼睛發(fā)酸，她才悄無聲息地也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黎淵閉上了眼。

    這真的太不對勁了。

    起床時明粲已經(jīng)習慣了黎淵的提早離開，她一如往常一樣洗漱完下樓。

    早飯是魚片粥，沒有黎淵同桌吃飯時她也不顧及那么多形象，單腿蹺在桌上，吃一口嘴里就咬著勺子，空出手來看一會兒手機。

    魚片爽滑，入口溫度剛好，溫溫熱熱熨帖著胃，明粲順手打開微博，一下就注意到了自己的名字掛在熱搜上。

    秀氣的柳眉皺了皺，她點進去時，相關(guān)博文密密麻麻看得她眼花繚亂。

    昨夜因為那張照片熱度實在太高，經(jīng)過一晚上的時間發(fā)酵，已經(jīng)有了不少人蠢蠢欲動地開始扒起她的相關(guān)信息。

    零碎的照片被有心人整理成大長條，明粲隨便點進去翻了翻，發(fā)現(xiàn)幾乎把她扒了個底朝天。

    大概是為了賺取眼球，除了在學校的幾張模糊的圖，照片里有近乎一半都是在“藍島”的偷拍，這些陳年老照片不知是由哪些有心人提供，再經(jīng)由他人的手加工，最后就給人了“從小開始不學無術(shù)，欠下巨債后攀上黎淵做金主”一類的觀感。

    【現(xiàn)實版霸總灰姑娘石錘了，幫她還債、送她去上學，還那么寵她，嚶嚶嚶這樣的好男人給我來一打！】

    【只有我覺得這個meimei像是撈女嗎？小小年紀這么有心機……】

    【樓上加一，我也有這種感覺，小meimei還挺有手段的，也不知道是憑什么把男人迷得三迷五道的?！?/br>
    ……

    明粲對這些倒是沒什么感覺，她向來對流言蜚語不甚在意，網(wǎng)絡(luò)上罵聲再多與她而言都不過是無關(guān)痛癢的東西。

    這些罵聲總比她當年在藍島聽過的溫和多了。

    更何況井思媚當年訓人的時候，她總會呆在旁邊，從小耳濡目染的就是那句經(jīng)典口頭禪——

    “做我們這一行的，就得不要臉皮，你要臉別人可不要，來我們這兒的你以為會是什么好人？”

    所以在明粲的認知里，她不是好人。

    應該說她從來不會是什么好人。

    所以，對于眼前密密麻麻的難聽字眼，她欣然接受。

    再刷新熱搜頁面的時候，關(guān)于她的詞條熱度已經(jīng)被壓下去了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