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是兄妹嗎
在這么個高樓櫛比,繁華如夢的城市里,在這個五星酒店的行政套房里,華初容的聲音低沉而無奈。 “我一個人在美國無依無靠,最無助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了孩子。你能想像出一個失去愛人的女人,孤身在異國懷孕的痛楚嗎? ” “懷孕四個月的時候,我有輕度憂郁癥的病癥,狠心割開了自己的手腕。就在我覺得終于可以解脫的時候,你在肚子里狠狠的踢了我一腳。就這樣,我又活了下來,你不要總是怪mama對你冷淡。我是一個連自己都可以送上絕路的人?!?/br> “mama錯了嗎?或許吧!一個未婚女人帶著。。。孩子,你以為容易嗎?心里有著對愛人的執(zhí)念,才會讓我有了最終的成就。因為,我發(fā)過誓,我要功成名就的回來。我要讓他看到,不選擇我是錯的?!?/br> “一畫,一種期待創(chuàng)造一種動力。我真的很期待他看到我回國時的神情。但是,當(dāng)你發(fā)現(xiàn)這份努力和期待,可能沒有丁點意義的時候,所有的想念和痛苦都不過成了一種漠視,你會不會失望?” “我也以為這就是最后的結(jié)局了。但有人來告訴我,那個人一生最愛的是我,最想念的也是我。這一切不過是我自己任性和驕傲的后果。你能想像得出那份失落和悔意嗎?” “這就是你想要的故事!一畫,你還滿意嗎?” 華初容說完最后一個字,臉上盡是蒼涼,卻沒有悲傷,或許她真的已經(jīng)失望了吧? 聞一畫心神不寧,他相信她說的全是真話,但總感覺話中有話,而且她不是沒有直接說自己就是李明澤嗎? 很多年來,華初容身邊不乏成功男士的追求,但是她都拒絕了。 他越長大就越明白,她一定是有放不下去的過去,才會任紅顏消逐。 他問道:“媽,那個男人是雪言的爸爸對嗎?” 聽到他的聲音,華初容不堪回首的閉上眼,她實在是不想讓兒子知道這些過往呀! 她終于點頭:“所以她mama會不同意。” 一直以來,聞一畫看到的都是一個堅強(qiáng)得有點冷酷的母親。 但此刻,他卻多么想回到從前,讓那些出現(xiàn)在她身邊的男人,能有一個打動她的心,她也不至于這么冷情。 他想要的答案太多了,以至于自己的思維都有點亂:“所以,這也是你不同意的原因是嗎?” 華初容點頭:“是的!現(xiàn)在你明白了嗎?” “媽!”聞一畫心里還是抱著希望,“既然你都說了,他最愛的是你;既然今天,你可以這么冷靜的和我說這些事,那為什么不嘗試著放下呢?其實伯母比你更可憐不是嗎?” 華初容不解的看著他:“放下?現(xiàn)在我讓你放下王雪言,你為什么不愿意嘗試呢?可憐嗎?她有家庭有丈夫,有女兒;她哪里可憐呢?” “。。。。。?!?/br> “如果可以放下,”她的聲音又低了下去,“我又怎么會得憂郁癥呢?mama經(jīng)歷過的日子,你無法體會?!?/br> 他或許無法體會那些日子,但他馬上就和她一樣體會離開愛人的痛苦了。 他說:“所以,你寧愿讓我也痛苦嗎?和你一樣,得不到愛人!” “。。。。。。”此刻輪到華初容無言以對了。 聞一畫就像在求她:“就當(dāng)是為了我,你的兒子!媽,我求求你,你試著放下?其實你們平常都不用經(jīng)常見面的?!?/br> 華初容看著他急切的臉:“男人都是這么自私嗎?就連我兒子也不例外,竟然要為難他的mama。我已經(jīng)忍了這么多年了,你還要讓我忍一輩子嗎?” “媽!”聞一畫打斷她,“你不要鉆牛尖好嗎?你知道我的本意不是這樣?!?/br> 華初容顯然失去了再談下去的耐性:“我真的累了。我真的不想下半輩子再在那個女人的陰影下生活。兒子,你就不能體諒一下我的心嗎?” 聞一畫的心冷到了冰窖,像有一只形的手把心揪在一起,生生的疼,他的聲音發(fā)顫:“你愛的那個男人,是我的父親嗎?” 剎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房間寂靜無比,連墻上的鐘聲都聽得清清楚楚。 半晌,華初容的呼吸聲變得沉重!她真的很矛盾,已經(jīng)告訴他太多了。 如果不是他遇到了王雪言,她這輩子都不會向他提起這些往事,亦或說,這些傷痛。 孩子過得很好!陽光、優(yōu)秀,生性隨和,從不計較。 為什么要把她任性而為造成的傷痛讓他來承膽呢? 或者說,她根本就不愿意讓他看到,他的母親是一個感情上的弱者。 第一次,她在兒子面前示軟:“一畫,我已經(jīng)都告訴過你了,你可以不再逼mama了嗎? ” 聞一畫像聽到什么被擊碎了的聲音一般,面如死灰:“這對我,對雪言來說,都很重要?。 ?/br> 華初容的聲音干澀到絲?。骸澳惴判模銈?,不是兄妹!” 又是一個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卻像是一把斷了的弓。 他不斷的默念著:雪言,雪言。。。 緩緩的坐進(jìn)沙發(fā),他就像xiele氣的球一樣,深深的舒了一口氣,端起了杯子,卻并不喝水,聽到華初容說:“我也不會允許這種不倫的事情發(fā)生!” 他也忽然意識到這一點!只是,剛才,真的太緊張,太緊張了! “我的爸爸是誰?”他知道,真相是一定要大白的! 華初容用著哀求的口氣說:“這個問題我回答過你了!” 聞一畫明白了王雪言的抉擇是有多難了! 他已經(jīng)觸摸到了問題的關(guān)鍵,可是他最怕面對的還是自己的身份。 忍耐了一下,他艱難開口:“也就是說,你是李明澤的母親。” 華初容沒有出聲,就像是默認(rèn)了這個事實! “那,我的記憶呢?我的記憶都哪里去了?”就像解決了一個又一個的重負(fù)般,最終該面對的還是來了。 華初容不解的看他,反問:“你的記憶?” 僅僅是十秒的時間,她馬上回答道:“顏博士為你做了催眠?!?/br> “哐當(dāng)!”聞一畫手中的杯子掉在了茶幾上,摔成了好幾片。 華初容快步走到他跟前,抓起他的手展開一看,卻發(fā)現(xiàn),杯子滑落前,他已經(jīng)不自覺的捏裂了。 玻璃殘片留在他的手心里,血正一縷縷的流了下來。 “一畫!”她永遠(yuǎn)忘不了兒子渾身是血的模樣,而且只要看到血,她就開始顫栗! 即使如此,她仍沖進(jìn)臥室拿出醫(yī)藥箱為他包扎傷口。 他任華初容擺弄著,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我是李明澤澤!我是李明澤!我是李明澤!” 手心里的痛感并不明顯,真正讓他痛的來自巨大的失望。 他對這個事實感到失望,對自己感到失望。 他失望自己把最愛的人給忘了! 面對初戀,他竟然一絲一毫都想不起來。 哪怕是一個片斷,或者是一個鏡頭!就連熟悉感都沒有! 他更失望自己怎么會在忘了初戀的同時,還會去和她的同學(xué)成雙入對。 他甚至失望這樣的自己為什么要出現(xiàn)在王雪言面前? 她的心里該多么的難受,或者說是難堪! 他扭過頭,怔怔的看自己的手,正被華初容包扎得像個棕子,她的臉上顯露出巨大的忍耐。 他想起了程安琪曾在這里打碎了一個花瓶的情景,怪不得華初容臉色會那么難看。 在她的心里,有多少痛苦的片斷,才會讓她對愛情徹底失望。 現(xiàn)在他有點明白了華初容為什么一直住酒店了,因為她雖然有了孩子,但是卻沒有家!她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有一個家! 他更明白了,她為什么會對自己比較冷清,那種他看來是嫌棄的眼神,實則是一種無法面對。 但是,就算是這樣,她不能剝奪自己的記憶! 他語氣里盡是痛苦:“媽,你太不公平了!你怎么可以就這樣抹掉我的記憶?” 華初容眼眶通紅:“聞一畫比李明澤好多了!從來不會問我,我父親是誰!這是我不敢面對,更不想面對的問題。一畫也很會理解mama,從來不和mama生氣!” “可是我明明記得小時候的事情,那么多,那么真實。?!?/br> 華初容面色閃爍,只求不要再談下去:“醫(yī)學(xué)很發(fā)達(dá)。。我不求你原諒mama!我只希望,你不要再給mama增加痛苦了。” 一個是母親,一個是自己忘了的初戀和現(xiàn)在的愛人! 她們都是自己的愛人!如果說,最初他下了決心要不顧親情的牽絆,而現(xiàn)在,他卻真正的猶豫了。 華初容這輩子承擔(dān)的巨大心結(jié)是壓力,更是痛苦。 但他從來沒想過,這份痛苦可能會因為自己的戀情而加深。 此刻,他也無可奈何! 因為,他要如何向王雪言解釋:我是明澤,我,忘了你。 他忽然就矛盾了!真的可以忘了這份愛嗎? 當(dāng)初忘了這份愛,是他無法左右的!現(xiàn)在舍棄這份愛,才是更為痛苦的不是嗎? 他像一個迷路的孩子,對華初容說:“媽,我竟然忘了她!但是我現(xiàn)在忘不了她!” 華初容似乎并沒有明懂這話的意思,把紗布包扎好,她忍住沒有因為看到血而吐出來。 起身,雙腿卻感到麻木,她就勢坐下,坐在他身邊。 平生第一次,她擁住了聞一畫:“就這樣平常的接受事實吧,y by!就當(dāng)是為了mama!你的mama老了,心也老了,真的不想再折騰了?!?/br> 聞一畫也閉上了雙眼,她是經(jīng)不起折騰了,但是他的心卻被折騰得想死! 伊人美好,可是他把伊人忘了! 伊人美好,他得到了,卻不能永遠(yuǎn)得到! 伊人美好,他原本只要一個理由可以抓住她,卻在此刻變成了最大的嘲諷。 他想起了黎軒文的那句話:“你真的愛她嗎?” 自己的忘記、消失,讓她最美好的年華成為虛渡;自己的堅持讓她陷入兩難的抉擇。 可是,他現(xiàn)在真的很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