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非一日之寒
驅(qū)車直走,他們很快來到一片水杉林邊。 水杉高大云立,紅透了一道林路,一側(cè)是寧靜的湖,而另一側(cè)則是綠幽幽的山。 聞一畫陪著王雪言走在她熟悉的小路上,她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 遠遠望去,就像一對情侶在散步. 聞一畫追上她,與她并排著走。 她柔柔的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接著她兀自說道:“從來有一個人,他來了一個奇怪的王國里。這個王國里沒有人,只有影子。沒有人說話,沒有人笑。一個個的影子不停的跟著他,他想跑出去,可是他甩掉了一群影子,卻始終有一個影子跟著他。無論白天黑夜?!?/br> 說著她停下來,眺望著眼前那片湖。 聞一畫好奇的問:“然后呢?” 她突然笑了:“然后,就沒有然后了?!?/br> 聞一畫沉默片刻憐惜的說:“你不覺得你就是這個人嗎?你一直活在過去的影子里,從來都沒有走出來?!?/br> 她雙眼蒙上了一層水汽,回頭再望水杉,依然挺拔,可是人卻已經(jīng)變了樣。 恍然間,她輕聲的喚著:“明澤!” 聞一畫立在她面前,望著她的眼睛:“我是聞一畫?!?/br> 她驚醒著別過頭,拿出包里的墨鏡給自己戴上,繼續(xù)往前走。 湖面被陽光照得波光粼粼,折射著奪目的光芒,反照在她的臉上,讓她的臉顯得晶瑩又剔透. 她問道:“你為什么要來這里?” “雪言!”聞一畫抓著她的手臂,取下她的墨鏡:“求求你醒醒吧!不要再封閉自己的心了好不好?世界上不是只有一個李明澤。你說的對,我從來都不懂如何愛一個人,但是你這樣也不叫愛,而是執(zhí)著!你執(zhí)著在過去的感情里走不出來,不讓別人走進你的心。漸漸的,你就什么也不說,也會越來越憂郁。你這樣是病態(tài),你懂嗎?” 王雪言歪著頭看他,不相信他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你不要說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有分寸,今天謝謝你送我回來!我們走吧!” 聞一畫攔住她:“我相信李明澤也會希望有一個人替他照顧你。” 她打了個激凌,回過頭并不看他:“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從來沒有碰到過他?!?/br> 說完順著那條熟悉的小路慢慢往回走。 聞一畫看著她瘦削的背影,強忍著想要擁抱她的心,一步步的走過去。 ... 王雪言把mama接到杭州。 剛安頓好,聞一畫就安排了專家為她體檢。 把他送走,王雪言猶疑了半天,終于給黎軒文打了電話。 黎軒文也準備馬上著手安排 一切,王雪言阻止著:“都安排好了?!?/br> t室門前,他壓抑著問王雪言:“你媽生病了,你應(yīng)該馬上告訴我呀!你連車都沒有,你們怎么過來的?” 王雪言自知心里有愧,躲閃著說:“昨天真的是太急了,一時沒了主意,所以沒有給你打電話。今天mama狀態(tài)不錯,我們就來杭州了?!?/br> 黎軒文不悅的說:“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通知我。” 王雪言說:“你最近不是挺忙的嗎?而且當(dāng)時,我真的、真的是急壞了?!?/br> 黎軒文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僅僅是因為我忙嗎?” 她語氣里流露著哀求:“軒文,你不要總是這樣好嗎?這樣讓我覺得好心慌。對不起,我昨天沒有給你打電話,我真的是沒想起來?!?/br> 話至此,她心里沉甸甸的難過。 她越想替他排解,越想不讓他誤會,越想繞過一些事,卻越不能如愿。 世界仿佛瞬間沉默,黎軒文也懊惱著自己太過敏感。 他輕嘆著:“我最近真的挺忙的,完成了公司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個項目投資。我非常,非常希望能有你在身邊和我共享這份快樂。我很在意你,雪言?!?/br> 作完一切檢查,回到家里,宋以珍張羅著飯菜。 王雪言在廚房里擇菜、洗菜,和她小聲的笑著說著,整個人與在黎家完全不同。 黎軒文坐在廳里默默聽著,就像一個等著妻子做飯的丈夫。 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是程安琪。 看著屏幕上的名字,他由衷的感到一種厭惡。 他還沒有質(zhì)問她為什么要找沈欣慧,她竟然還敢主動聯(lián)系自己了? 他摁掉了電話,但是對方不依不饒。 他接通電話,語氣極其冷淡:“什么事?” “軒文!昨天一畫去了臨安,而且沒有回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王雪言是臨安的吧?她昨天有沒有去臨安?”程安琪語氣著急的問著。 黎軒文眉頭一蹙:“你怎么知道他去了臨安?” 程安琪憤憤的說:“我以前給他手機設(shè)置過定位。王雪言昨天到底有沒有去?” 黎軒文抬頭望著廚房的方向,冷冰冰的說:“沒有!她和我在一起?!?/br> 程安琪明顯輕松了一下:“那沒事了,再見!” “管好你自己,不要再多事。男人不喜歡事精!我家里也不歡迎你。如果你覺得不暢快,你可以回美國去。我給你出機票錢!”黎軒文說完不等她開口直接掛了電話。 宋以珍是真心對這個未來的女婿好的。 盡管身體剛恢復(fù),也做了一大桌的菜。 她并不是特別殷勤,在不卑不亢間向黎軒文表達著自己的心意。 她不是笨人,飯余茶席間她感覺到他們兩人之間有那么點不對勁。 黎軒文顯得心事重重,王雪言顯得尷尬,一切都顯得與以往不同。 剛吃完飯,有人敲門,黎宏夫婦來看宋以珍了。 自從訂婚宴后,他們還是第一次見面。 宋以珍魄為尷尬,她說著:“親家來了!快坐快坐?!?/br> 王雪言接過他們帶來的東西,默默的坐在宋以珍身邊。 黎宏一直溫文爾雅,說著:“嫂子你怎么樣了?身體上感覺可好?” 而沈欣慧除了進門時刻意的笑了一下,坐在沙發(fā)里同樣默不作聲。 宋以難為情的笑:“我就是感冒而已,還驚動親家了,雪言你太不懂事了。” 沈欣慧也笑了起來:“孩子們還沒有結(jié)婚,還談不上親家。軒文讓我們來看看,兒子的面子總要給的?!?/br> 這話一出,所有的人都看著她。 尤其是宋以珍,還以為她還在為訂婚的事生氣。 而她并不在意,反而大方的端起杯喝茶。 黎宏自然是覺得丟了面子,他不悅道:“老婆!” 沈欣慧輕哼一聲:“快過年了,你們有什么打算?” 王雪言自打他們進來心情就很壓抑,聽到沈欣慧這么一說,望向她,就像下定決心似的:“阿姨,今年我和我媽回臨安過年,就不來你家過年了?!?/br> 黎軒文吃驚的看著她,她向來對自己的父親都比較順從,也很少提出異議。 雖然他們私底下就這個問題討論過,但當(dāng)時是賭著氣。 他自然也不想讓父母看出,他們之間多少有點異樣了。 他試著調(diào)節(jié)氣氛:“那到時候,我可是要來拜年的。阿姨,你要給我準備大紅包哦!” 這話任誰聽來,都有太多的刻意。 這時,黎軒文又說道:“阿姨,其實我本來是想年前和雪言把婚禮辦了!” “軒文!”他剛說出來,沈欣慧尖聲就喝住了他。 他望了她一眼,繼續(xù)說著:“不過雪言和我工作都挺忙的,你知道,我一直想給雪言一個盛大的婚禮。年前確實時間太短,來不及準備。所以,我們打算年后開始準備婚禮?!?/br> 王雪言瞪大眼睛看他,最近的黎軒文越來越讓她看不懂。 她一直在表達的意思是還不想結(jié)婚。 可是他卻催促甚至是逼她結(jié)婚,完全沒有了以前對自己的那種寬容、諒解、等待的心。 宋以珍聽他這么說,稍微踏實了點。 沈欣慧的態(tài)度她可以理解,畢竟自己女兒錯得離譜,人家再怎么生氣都是應(yīng)該的。 好在軒文對女兒還真是不錯。 但,雖然這么想著,可心里總有那么股虛的感覺。 究竟哪里不對,她又說不上來。 沈欣慧瞪了一眼兒子,她對王雪言已經(jīng)是恨之入骨,甚至恨她的mama。 有時候,她在想,如果不是宋以珍的出現(xiàn),王雨陽就會和華初容結(jié)婚。 他們結(jié)了婚,那么,后面所有的事都不會發(fā)生了。 她起身對老公和兒子說:“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不要打擾別人休息?!?/br> 黎宏無可奈何的宋以珍說:“你好好休息,一定要保重身體。” 宋以珍愧疚著:“上次訂婚的事情,真是對不住你們,雪言讓你們失望了。” 黎軒文趕緊說道:“阿姨,我爸爸mama早就忘了?!?/br> “你能忘了嗎?”沈欣慧冷眼望著他們說。 “媽!”黎軒文終于忍不住了:“你一直都那么通情達理的,什么時候變成這樣了?你得給阿姨道歉?!?/br> 宋以珍連忙搖頭:“軒文,你言重了。其實大家把話說開了更好,這樣更坦誠?!?/br> 王雪言被她護在身后,幾次想走上前,都被她mama暗中捏著手擋住,仿佛mama要承擔(dān)一切后果。 沈欣慧扯了一把黎軒文:“走吧!回家!” “你們先回去吧!我再陪一下阿姨!”黎軒文說著。 “你也累了一天,回去休息吧!叔叔,阿姨,謝謝你們來看mama?!蓖跹┭蚤_口了。 黎軒文停了半刻,看向她:“好!雪言,你送送我?” 雪言不解的看他,但是他眼神堅定,宋以珍也示意著讓她去。 兩人在狹窄的電梯間相隔了不小的距離。 黎軒文瞥了眼中間的空檔低聲問:“昨天是聞一畫送你回臨安的對嗎?” 王雪言詫異著看他,愣愣的應(yīng)到:“嗯!” 他繼續(xù)問:“今天也是他送你們回來的是嗎?” 王雪言不想否認,依然承認:“是的?!?/br> 黎軒文扭頭望他,眼神火怒得像要噴出來:“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我怕你誤會!真的,軒文!” “你就不怕我會知道嗎?你們既然什么也沒有,你為什么要怕我誤會呢?還是說,你在這里欲蓋彌彰?”黎軒文逼問著。 她一步步退后,被他逼退在電梯的角落里。 電梯門開了,陣陣冷風(fēng)吹進來,但是她卻被他困著不得出。 她心里并不慌張,反而坦誠:“我感覺你很在意,所以選擇了不告訴你。僅此而已!軒文,你要信任我!” 黎軒文的拳頭狠狠的砸在電梯上,王雪言被他的架勢驚得緊閉雙眼,扭頭。 “換位思考,如果我這樣,你不會生氣嗎?”他問著。 王雪言喘了口氣:“不會,我會諒解你的。” 黎軒文嘴角冷哼一聲:“這不是諒解,而是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我。反正,這十年,你都沒有愛過我?!?/br> 王雪言難過的閉上雙眼,不做爭執(zhí) 。 黎軒文的手從電梯墻壁上滑落下來,搖晃著走出電梯,緩緩說道:“我不會放你走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