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楊五
西漠某綠洲處,一座名為侖山的山腳下,有片十畝方圓的藥田,放眼望去,各種仙花靈草遍布其間,錯落有致,生機(jī)勃勃。一陣清風(fēng)吹過,帶起香氣無數(shù)。 在一方靈翠草田旁邊,楊五臥于竹制躺椅之上,悠然的曬著太陽。手邊木桌上放著一壺酒和兩盤精致小菜,楊五不時抬手喝上一杯,滿臉陶醉,一副富家翁的神態(tài)。只是他花白蓬亂的頭發(fā),和亂糟糟堆在一起的胡子,實(shí)在和老地主的形象不搭邊。 楊五愜意無比,正哼著小曲,忽有所感,喊道:“老木!” 一個頭發(fā)處長滿綠葉的布袍老人,從地上緩緩升出,滿臉無奈道:“主人,老奴身為樹妖,實(shí)在不善飲酒,您還是自飲為佳,我還得打理藥田。” 前些天楊五非拉著老木同飲,喝至興起,往老木樹根上倒了十幾壇女兒紅,老木的本尊樹身興奮地晃動了一整晚,葉子都抖掉大半,這會老木還心有余悸。 楊五笑道:“瞧你那出息!不是喚你陪酒,七月還有二十里到家。晚飯你不必弄了,你做飯實(shí)在太素,交給七月,他帶了食材。你去燒上藥水給他洗澡?!?/br> 老木眼睛發(fā)亮道:“少爺回來了?好好,我去準(zhǔn)備?!闭f完便遁地而去。 楊五喝了一口酒,感覺好生舒服,滿意道:“真是好天氣?!?/br> ...... 二十里外,張七月滿身風(fēng)塵,抗著一只約十丈長的龐然大物,正一路疾奔。細(xì)眼看去,肩上所抗之物正是赤煉蟒,此時已然斷氣,因其身體太長,被張七月一路拖行。張七月雖樣貌有些狼狽,眼神卻分外清亮,臉上滿是興奮。此時他已疾行百十里,氣息卻依然穩(wěn)定悠長。 眼看臨近藥田,張七月興奮長嘯一聲,腳下發(fā)力,身形再快上幾分。穿過藥田外守護(hù)陣法,便大喊:“老頭子,我回來啦!”聲音未畢,已至楊五身前,把大蟒蛇往地上一扔,得意說道:“如何,沒想到吧,離一月之期,還有一半,我就回來了。有獎勵沒有?” 楊五抬眼說道:“東西呢?” 張七月手一閃,變出數(shù)個酒壇,笑道:“喏,‘仙猴醉’,整整十壇,準(zhǔn)時超額完成任務(wù),比你要的多出兩倍有余,嘿嘿,除了‘藏星’這空間法器,你是不是再賞我點(diǎn)別的?” 楊五看到這么多“仙猴醉”本來正眼發(fā)綠光,一聽此言,神情頓時變得嚴(yán)肅無比:“為師平日怎樣教你的?要尊師重道,就這幾壇酒也和為師要好處,簡直豈有此理?!?/br> 張七月聽言,“哦”了一聲,抬手收起七壇酒,恭恭敬敬道:“師傅,徒兒幸不辱命,按時帶回三壇‘仙猴醉’,其他的想必您老人家也用不到,徒兒這就拿去洗腳?!?/br> 楊五斜眼看著張七月:“你這廝,‘藏星’價值幾何,你還能不知?換這酒再多幾倍也綽綽有余?!?/br> 張七月嚴(yán)肅道:“師傅您曾教導(dǎo)我,幸福要靠自己的雙手,想從您這兒領(lǐng)東西,就得靠勞動換取,還曾再三囑咐徒兒要珍惜勞動成果。三壇‘仙猴醉’換‘藏星’是咱們之前說好的,另外的是我個人勞動成果,我得聽從教導(dǎo),好好珍惜啊。” 楊五嘆口氣道:“算你有道理,拿出來吧,好處過會賞你,肯定不讓你吃虧?!?/br> 張七月喜笑顏開地把之前七壇‘仙猴醉’拿出,說道:“老頭子,瞧你說的,咱們倆誰跟誰,拿去。” 楊五拍開酒壇,一陣濃重酒香飄散而出,其中混有各種仙果靈草味道,令人神怡。楊五鼻頭猛吸一口,贊嘆道:“不錯,至少十年陳,可謂極品。” 楊五把酒封上,放在一邊,說道:“說說過程?!?/br> 張七月拉過一張椅子坐下,笑道:“這故事還算精彩。我花了半天時間趕到‘猴山’,先試著硬闖一陣,猴子猴孫們倒還能對付,只是猴王實(shí)在厲害,我應(yīng)付不來,只好逃跑......”張七月簡明扼要,很快便將重點(diǎn)說完,“然后我一身猴糞,領(lǐng)著雄蟒一路跑回猴山,把蛇蛋往猴山上一扔,呵呵...后邊就不用說了吧。” 楊五嘖嘖道:“還算不錯,老木在給你燒藥水,去煮一下,省的你身上殘留的‘猿糞’,熏到我的花花草草?!?/br> 張七月笑嘻嘻道:“還是師傅疼我,也不枉我跑的一身傷給你打酒喝。這大蟒蛇用的上吧?” 楊五道點(diǎn)頭道:“你大老遠(yuǎn)拖回來,自是不能浪費(fèi)。蛇膽泡酒,蛇rou燉湯,內(nèi)丹我給你煉幾個糖豆吃,蛇皮給老木織幾條內(nèi)褲?!?/br> 張七月贊嘆道:“師傅圣明?!?/br> 楊五大手一揮,說道:“少拍馬屁,洗澡去?!?/br> ...... 張七月走到藥房,老木早已把各種藥材放入藥桶,正在調(diào)試水溫,張七月笑著打了個招呼,就開始脫衣服,只見身上遍布大小血痂,尤其背部一道寬厚青紫淤痕更是觸目驚心。 老木皺眉道:“少爺,這次傷的這么嚴(yán)重?” 張七月笑道:“木叔,你當(dāng)金丹期妖獸是開玩笑的?那大蟒蛇當(dāng)時發(fā)狂,我只讓它抽了一尾巴,已經(jīng)夠出色啦?!?/br> 說罷跳入藥桶,傷口接觸藥水,張七月身體不禁微顫,而后便覺得好生舒適,說道:“木叔,我一會就好。你先把那條大蟒蛇處理一下,一會我給你們煮湯喝,最近我不在,老頭子怕是吃素都吃出內(nèi)傷了吧?!?/br> 老木窘道:“少爺,我實(shí)在不擅rou食,主人又不愿下廚,自然只能將就了?!?/br> 張七月笑道:“誰叫老頭他喜歡偷懶,自作自受。你就不該慣著他,讓他自己吃草去?!?/br> 老木說道:“老奴可不敢,少爺你先泡著,我去廚房準(zhǔn)備一下?!北阃肆讼氯ァ?/br> 張七月開始入定,專心吸收藥水精華。 一個時辰后,張七月躍出藥桶,身上血痂盡落,皮膚光滑如初,背部瘀傷也變得極淡。頓時覺得渾身舒暢,穿上一套新衣,便走去廚房。 老木正在處理蔬菜,見張七月進(jìn)來,指著案頭說道:“少爺,主人只留下這兩塊rou,其他部分他拿去處理了?!?/br> 張七月不禁失笑:“恭喜啦,木叔,你馬上有新衣服穿了?!比缓蟛活櫪夏疽荒樀哪婷?,就開始忙活。 剛煮上蛇rou,便收到楊五傳音,張七月走到楊五房間說道:“老頭子,喊我干嘛,我那邊還做飯呢。” 楊五指著桌上一碗藥液說道:“這是答應(yīng)你的獎勵,喝了吧?!?/br> 張七月瞇了瞇眼,走近碗前,仔細(xì)看了片刻,又細(xì)細(xì)聞了幾下,然后掏出一根銀針插入碗內(nèi)。 楊五無語道:“你這是作甚?” 張七月拎出銀針,認(rèn)真看了看,說道:“老頭,你上次給我喝的那杯‘乾坤無敵蓋世天神釀’,讓我拉了三天肚子,這次想讓我在茅房住幾天?” 楊五白了張七月一眼:“這是那條赤煉蟒的精血,我輔以幾味珍貴藥材,能提高你的神識強(qiáng)度,最多有點(diǎn)腥苦,并無其它,你愛喝不喝?!?/br> 張七月想了想,上次雖然沒少跑茅廁,但那杯“天神釀”確實(shí)給自己地帶來不少好處,只好嘆了口氣,端起碗一口喝盡。喝完沒多久,就覺得腦內(nèi)轟然炸開,渾身通紅,瞬間汗如雨下,趕緊坐下運(yùn)行功法。楊五在一旁悠然喝酒,仿佛沒有看到。 張七月身如抖糠,足足半個時辰,才穩(wěn)定下來。 楊五說道:“如何,這碗‘狂蛇釀’不錯吧?” 張七月擦擦汗,說道:“湊合,不如‘天神釀’有感覺,再加點(diǎn)醬油和芥末才合我口味?!?/br> “臭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楊五笑罵道:“回廚房做飯去?!?/br> 張七月揉著還在發(fā)痛的腦袋,有點(diǎn)擔(dān)心副作用,說道:“老頭,我那邊飯還沒做完呢,不會猝死在灶臺邊吧。萬一我舀湯的時候羊角風(fēng)發(fā)作,吐到鍋里也不好吧?!?/br> 楊五往張七月腦袋上拍了一記,說道:“少胡說八道,喝‘天神釀’的時候,你那身體跟廢柴也沒多少差別,現(xiàn)在你什么修為,這能相提并論?” 張七月點(diǎn)點(diǎn)頭,揖手行了一禮,說道:“末將領(lǐng)命。這就為您老備好晚膳?!闭f罷便跑回廚房。 楊五繼續(xù)喝了一杯,自言自語道:“十年了,該教的都教了,也差不多了?!?/br> ...... rou質(zhì)里的靈氣仍未散去,蛇rou還算新鮮,輔以幾種靈草靈果,加之張七月經(jīng)年累月練就的廚藝,蛇羹出鍋后甚是美味。即便老木這平日不甚用膳的樹妖,都不禁喝了兩碗。楊五和張七月更是大快朵頤。 楊五喝完一碗蛇羹后,嘆道:“真是不錯,只可惜這rou湯也就吃這一次,其他蛇rou放至明日,靈氣就散個七七八八,無甚滋味?!?/br> 張七月嚼著蛇rou說道:“老頭,你要喜歡,我再幫你抓幾條回來?!?/br> 楊五搖頭說道:“吃飯于我,也就吃個味道。那些妖獸生長不易,又未為害一方,何必傷它們性命。” 張七月點(diǎn)頭,說道:“這倒是,你若真想吃,這幾百里內(nèi)的妖獸早絕種了。我可不像你,還做不到完全辟谷,所以我可不氣。”說完又夾起一塊蛇rou,大口咀嚼。 楊五放下碗,走至門口處,望著靜謐夜空,默然不語。 張七月奇怪說道:“老頭,今天怎么換風(fēng)格了,這是要感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