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壞的
席桐上完廁所,不想回會場了,在二樓趴著欄桿看了一會兒下面的盛況。董事們講完話,就是蔚夢基金會的現(xiàn)任負責人上臺,帶著幾個山區(qū)小學的校長感謝東岳給予的資金援助,這是文藝表演前最后的環(huán)節(jié)。 一個纖細耳熟的聲音突然抓住了她的耳朵。 “在這里,我要感謝在座的叔叔阿姨,是你們捐獻的書本和午餐,讓我能在山里念完小學,并有機會走出瓶縣,來到這座處在現(xiàn)代化前沿的一線城市……” 席桐伸長脖子,站在臺上講話的學生代表不就是牛杏杏嘛! 小姑娘穿著六中校服,麻花辮梳得整整齊齊,第一次面對鏡頭,黃黃的瓜子臉格外緊張,聲音也在抖,雙手不安地攥著裙邊。 她是個受益人的典范,一看就是農村出身,土里土氣,成績好,聽話,最適合上新聞報道。 還有一周就中考了,席桐希望她不要受外界影響,上個微博熱搜什么的。她做這行的,知道無良媒體為了爆點煽情什么都能做出來。 眼看牛杏杏的稿子要背完,席桐走下樓,想等結束后跟她打個招呼,鼓勵鼓勵她,卻發(fā)現(xiàn)她哭了。 因為臺上不是高管企業(yè)家,記者們大著膽子涌到前排,無數(shù)閃光燈對著她猛拍,記錄這感人肺腑的一幕。小姑娘手足無措,基金負責人把她攬到身前,熟練地對著攝像機笑容滿面地說了一長串客套話。 牛杏杏抹著眼淚,像是被面前無數(shù)陌生面孔和高舉的話筒嚇到了,四處張望,目光仿佛在尋找什么,突然窘促地推開負責人,咬著唇往臺下逃去,經(jīng)過第二排董事會席位時,有人伸出半只胳膊,又立刻縮回去。 牛杏杏捂著臉跑出大廳,帶她來的六中老師急忙追上去。主持人剛準備笑著解釋這個小小的、無傷大雅的插曲,就知道沒必要了—— 門口正好走來一人,跟小丫頭撞上了,還伸手扶了一下,以防她摔倒。這一幕被記者們以光速拍下。 轉眼間,全場的視線都集中在這個男人身上,他大步流星走入廳中,周身的氣場令人生畏。 郝洞明站起來,驚喜地迎上去,和他來了個西式擁抱。 孟嶧落座,不露痕跡地從兜里抽出濕紙巾,擦了擦被他碰過的手。他垂下眼,半輪黑瞳在睫毛下微動,余光掃過一旁耷拉著腦袋的杜輝。 剛才那個下意識伸手阻攔牛杏杏的動作,他看見了。 “Ryan,路上還順利吧?” 梁玥踩著高跟鞋從走廊款款走來,跟他握手,杜輝本想站起來,被妻子一瞪,又坐了下去。 孟嶧禮貌地頷首:“晚高峰有些堵,謝謝你的車?!?/br> 他目光忽然凝在梁玥背后,不遠處有個小腦袋在張望,手指頭憤憤然揪著脖子上的藍絲巾,眼里能噴出火。 孟嶧勾唇,聲音沒剛才那么公式化:“梁女士等下有空嗎?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談談?!?/br> 他笑起來,很少有女人抵擋得住,何況是覬覦他已久的梁玥,管他要談合作還是談咖啡,一口應下就是了。 “當然?!绷韩h抿起艷麗的紅唇。 整場歌舞表演席桐都沒看,等到七點半鐘冷餐會開始。 她抱臂坐在休息區(qū)的沙發(fā)上,衣香鬢影紛擾,香水味蒸騰在空氣中,讓她很想打噴嚏。 女士們穿著優(yōu)雅的禮裙穿梭在餐車間,到了下半場,都往一個地方涌,好像人群中有塊磁石。 席桐啃著蘋果,看著女人堆里走出一個牛逼哄哄的孟嶧來。 這一刻她的內心完全被洪世賢.jpg表情包占據(jù)。 sao成這個樣子,品如的衣柜都給他扛走了…… 和她坐一起的實習生妹子小心翼翼遞給她一塊小蛋糕:“小jiejie,你吃點東西心情會好一點?!?/br> 席桐把小蛋糕吞下,黑巧克力好苦,她臉都皺了:“我哪里看起來心情不好了?” 實習生:“哪里看起來都不好。” 席桐深吸口氣,她剛喝了半杯香檳,酒勁兒上來,頭有點暈,“可能是昨天沒睡好。我看你平時八卦看得不少啊,那你給我分析分析,孟總是喜歡梁總這類商界精英,還是聞小姐這種官家千金?” 聊起八卦,妹子可就不困了,兩眼放光,一把摟過她:“小jiejie,我覺得你有充分的可能性為我們記者行業(yè)掙口氣啊。梁總都多大歲數(shù)了,孟總他缺愛嗎?非要找個年上人妻?至于聞小姐,你看她今天都沒來,都傳她和薛教授是一對……” 席桐把剩下的香檳喝完,說:“根據(jù)我的觀察,孟總可能真的缺愛,在某次遭遇綁架后性情大變,以壓榨別人為樂,以勾引……算了,我不能泄露采訪對象個人隱私,雖然我特別想吐槽他這個狗。” 實習生就差黏她身上了:“小jiejie你再說詳細一點吧,他是怎么壓榨怎么勾引怎么狗的,我一定不告訴別人……” 席桐作為專業(yè)記者,是有職業(yè)道德的:“我不能說,但我個人對他很有意見,他超——壞的。” 實習生嚴肅且同情地點點頭。 “你說,這么大的場合,聞小姐怎么沒來?東岳的活動她不是經(jīng)常代表郝總出席的嗎?” 要是聞澄代替梁玥站在那兒,她的心情也許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差。 實習生果然消息靈通,附耳道:“這次國家打老虎,打了一批官員,聞家大兒子、郝總大舅子不是在省委嘛,也牽扯進去了,最近正在到處疏通呢,聞小姐應該也挺忙的。哎,要我說,郝總這么大張旗鼓的辦十周年,不如低調點,別給聞家添亂。不過我還聽說,郝總和聞家關系并不好……” 這個席桐也知道。聞家在銀城風光的那幾年,郝洞明用女婿的身份撈了不少肥項目,但后來他一門心思做貿易公司、做投資,發(fā)話要搞健康透明的業(yè)務,拒絕和官場上的人往來,據(jù)傳聞老爺子在家宴上破口大罵,說他利用完聞家就一腳踢開,好幾年不給他進聞家門了。 想了一會兒這些亂七八糟的關系,席桐頭更暈了,站起來活動沉甸甸的腿腳,結果正前方的畫面更礙眼。 ……孟嶧不會真的偏好大齡人妻吧? 這口味重的,嘖嘖。 她復雜的目光被正在說話的梁玥盡收眼底,想起來在洗手間碰到過這丫頭,淺笑:“Ryan,聽說你破例接受《日月》的專訪,還親自和他們總編溝通,到底是哪位名記讓你這么重視?” 孟嶧啜了口咖啡,“名記不敢當,可造之材罷了?!?/br> “哦?”梁玥感興趣地瞇起眼。 “未來ME在中國市場要發(fā)展PR和GR部門,我正在尋找宣傳和品牌策略的人才,其中就有我背后十米遠、你一直盯著看的那位。” 梁玥被他發(fā)現(xiàn)了,捂嘴:“那可是宋大記的愛徒,你也敢挖墻角?!?/br> 孟嶧想,挖墻角算什么,他還敢上她的床呢。 “對于專業(yè)人才,ME不吝給予最好的福利,我相信她會滿意?!?/br> 比如說董事長夫人待遇。 孟嶧覺得自己最好了,各方面都好,世界上還有比他更適合她的男人嗎? 他轉移話題:“可惜今天聞小姐沒來,我本來還想借機與她身邊的薛教授聊聊,他新任銀湖地產CEO之后著手的幾個項目讓我深感欽佩。他也是個難得的人才,以前在加拿大沒見過他,非常遺憾?!?/br> 梁玥立即道:“這個不難,我老公和他關系不錯,最近經(jīng)常一起吃飯,改天讓我老公給你們做一局!” 孟嶧獲得了可靠信息,微笑:“謝謝,我如果需要會和你說。梁女士,我還得回公司一趟,恕我失陪。” 他把咖啡杯放在服務生的托盤上,不顧梁玥驚訝不甘的神色,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杜輝和薛嶺因為某個原因走得近。 為什么呢? 孟嶧隱隱感到一種不安,今晚的宴會接觸了太多熟面孔,讓這種壓制的焦躁越來越濃,有控制不住的趨勢。 他又撕開一包消毒紙巾,擦手。 恨不得擦下一層皮。 他想著事情,擦得太投入,雙眼緊盯著大廳門口,擁擠人潮中終于有那么一絲流動的清新空氣鉆過來。 有人在背后叫了他一聲,聲音不大。 孟嶧回頭,眼神瞬間柔和:“席記者,有事嗎?” 他看著她冷靜從容的面具裂開一條細微的縫,睫毛顫了顫,嘴唇動幾下,像是有話要說。 周圍人看過來,孟嶧等了十秒鐘,她還是沉默,他看了眼表:“抱歉,我現(xiàn)在沒時間,如果是關于專訪,請給我發(fā)郵件?!?/br> 席桐最終吐出幾個字:“對不起,沒事。” 然后走開了。 席桐先是走,然后就變成小跑,從側門跑出了大樓。 一輛車在那里等她,是孟嶧的司機,看見她,趕緊搖下車窗:“席小姐,回單位還是回家?” 他問了幾遍,踩下油門跟著她,卻發(fā)現(xiàn)她不是沒看見,是哭了。 司機就不敢追了。 席桐按著胸口,不知道怎么會這么難過,總算找到一棵無人的樹后,踢了幾腳樹干,葉子落了她滿頭。 她酒喝多了,這個酒不好,喝下去燒心燒肺的,小蛋糕也不好吃,苦得喉管發(fā)澀,舌頭都麻了,連說話都不會了。 ……她想問他,明天是端午節(jié),回來吃飯吧? 她叫了他兩聲,他才聽到,不耐煩地告訴她沒時間。 沒時間。 他在冷餐會上談笑風生,穿得人模狗樣,兩只眼望著別人都笑開花了,然后告訴她,沒時間。 席桐哭得更兇了,她覺得自己誤入歧途相當長一段時間,這樣一點也不好,這個男人一點也不好,他根本就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呢? 她也不應該期待什么,私下是炮友,公開場合就是工作關系,他處理的沒錯啊。 可她就是難受。 對自己絕望的難受。 ————————————— 昨天上午存稿箱抽了把這章發(fā)出來幾分鐘,之前已經(jīng)說周四更,為了保證所有讀者同一時間看到,鎖上今天發(fā)。 整理一下評論問題: Q1:為什么女主認為和男主是炮友關系,男主對她好她看不見嗎? A:因為第一次睡完就簽了協(xié)議,女主直言這是炮友關系,男主沒反駁。正因為男主對她好,她才會喜歡他。 Q2:什么時候表白? A:協(xié)議結束,快了?,F(xiàn)在完全是炮友表象戀愛實質啊同學們!它不香嗎(-_-)表白之后這文劇情就走一大半了,所以我不急著寫,反正女主又跑不掉,最后都是孟狗的。 Q3:多少章結束? A:練習文,不打算寫很長,50章左右,十幾萬字。 后面幾章很甜,求收藏求珍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