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您怎么了？”

    林溪勉強笑道：“沒什么，身體有些不舒服，我先回去了?！?/br>
    郭掌柜沒多想，以為她是真的有些不舒服，就親自把她送到了茶鋪門口，看著她上了馬車才回到鋪子里。

    茶鋪的第一筆生意做成以后，接下來幾日，店里的茉莉花茶、珠蘭花茶、玫瑰花茶陸陸續(xù)續(xù)都賣出去不少。

    至此，江吟秋方才放下心，開始大批量的制作花茶，除了原來三樣花茶外，她陸續(xù)又做了些月季花茶、金銀花茶等新茶。

    半個多月以后，當(dāng)茶鋪的生意慢慢好起來后，林溪的十四歲生辰也到了。

    這次生辰，林溪并沒有像原身原來那樣遍邀眾人，而是只給唐悅薇、沈梓馨兩人下了帖子。

    結(jié)果，唐悅薇因故沒來，來的只有沈梓馨一人。

    “悅薇說她被唐夫人關(guān)在家里繡嫁妝，我想著上兩次給你下帖子，你都沒來，還以為今日無人陪我過生辰了呢！”林溪站在垂花門處笑道。

    提起之前的爽約，沈梓馨臉上滿是歉意，“對不起啊，林jiejie，前段時間娘不讓我出門，不是我有意爽約的。”

    林溪原以為她是因為給沈老太太侍疾才沒有赴約，沒想到其中另有隱情。

    她就不經(jīng)意的說了一句：“可是信里卻說的是沈老太太病了你要侍疾，難道是我記錯了?！?/br>
    沈梓馨看了看周圍，林溪會意，便對霽月等人道：“我?guī)虼蠊媚锕涔鋱@子，說說話，你們遠遠跟著就是了。”

    等丫鬟們聽話的退下，沈梓馨方道：“林jiejie你不是外人，這事我也不用瞞你。那段時間老太太其實沒病，不過是和二哥慪氣而已。我娘怕我出門惹事，便讓我呆在家里哪都不要去。”

    “慪氣，慪什么氣？”

    “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老太太想讓二哥做什么事，二哥有些不情愿，老太太就‘病’了。”

    沈梓馨又道：“不是我說老太太的壞話，她老人家確實太愛管閑事，我二哥脾氣已經(jīng)算很好了，可是也受不了她的脾氣。好在她不大管我，要不然我可就慘了?！?/br>
    “沈老太太上了年紀，想要晚輩們都順著她的意思也屬人之常情。”林溪不做評價，很官方的說了這么一句。

    沈梓馨會過意來，覺得老在林溪面前談?wù)摾咸皇呛芎?，就轉(zhuǎn)移話題道：“我記得府上還有位表姑娘，今日怎么不見她？”

    林溪明白她的意思，接話道：“江jiejie在忙著繡嫁妝。”

    之前江吟秋為了制花茶，繡嫁妝的進度耽誤不少，如今茶鋪的事告一段落，江吟秋便帶著兩個丫鬟抓緊時間趕制剩下的繡活，畢竟離成親只有兩三月了。

    沈梓馨聽到繡嫁妝三字就有些不自在，“之前聽你說唐jiejie也被關(guān)在家里繡嫁妝，唉，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她們？”

    林溪方才想起，好像從未聽過沈大姑娘定親什么的，雖然她看著天真年幼，可是論年紀比自己也小不了多少，不知道為何到現(xiàn)在也沒定親。

    這事恐怕要到自己嫁到沈家才知道。

    林溪暫且把這個念頭拋在腦后，領(lǐng)著沈梓馨轉(zhuǎn)了遍園子，便帶她去了安壽堂給林老太太請安。

    林老太太還記得上次林溪去沈府，沈府呈上來的五色糕，這次知道沈梓馨要來，早早的讓廚房做了幾樣拿手點心。

    兩人吃過點心，林溪便帶沈梓馨去了自己住的涵碧軒。

    沈梓馨剛看到那兩盆林溪特意為沈默準(zhǔn)備的雀梅，就有底下人回說沈府那邊來人了。

    來的是沈家的一個mama，沈梓馨見到這位沈大太太身邊的李mama，還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李mama，你怎么來了？”

    “大姑娘您快回去吧！大太太出事了?！?/br>
    沈梓馨聽到“大太太出事了”這幾個字，就覺膝蓋一軟，幾乎就要站立不住，一旁的林溪忙扶了她一把。

    等沈梓馨被李mama等人扶著離開了涵碧軒，林溪想了想去了安壽堂。

    作者有話要說：　　前夫出來晃一下。,,

    第24章

    林老太太得知沈大太太出事，臉上劃過一絲愕然，“好好的，這是怎么了？”隨即就吩咐人去打聽消息。

    中午的時候，才有消息送回來，說是沈大太太走路絆了一跤，把頭磕在了一塊湖石上，人到現(xiàn)在也沒醒。

    出了這事，林溪自然也沒心情過生辰了，陪著林老太太吃完午飯，就回了涵碧軒。

    望著花幾上的那兩盆雀梅，林溪嘆了一聲，本來想著等沈梓馨走時托她帶回去的，哪想到出了這事，看來這兩盆雀梅又要在她這存放一段時間了。

    第二日吃過早飯，林溪就去了安壽堂，想知道沈府那邊有沒有傳來什么新的消息。

    哪知她剛到安壽堂門口，就被碧桃攔了下來，“三姑娘，沈府那邊來人了。老太太提前吩咐過，讓您先去耳房稍坐一會兒?！?/br>
    沈府來人了，林溪的心里馬上就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這預(yù)感無關(guān)乎沈大太太，而是和她有關(guān)。

    果然，等沈府的人離開以后，林溪一見林老太太的臉色就知道自己的預(yù)感沒錯。

    “祖母，沈府的人這個時候來做什么？”

    林老太太的表情很復(fù)雜，聲音也比平時低沉，“昨日沈大太太出事后，沈老太太當(dāng)天便請白云寺的高僧卜了一卦，說是沈大太太今年命犯太歲，想要她盡早醒過來，需得用一場喜事沖一沖。所以今日沈府過來的意思，便是想讓你提前嫁到沈家，為沈大太太沖喜。”

    林溪半天沒有說話。

    林老太太道：“祖母知道這么做會委屈你，因此只說好好想想，還沒有給他們回話?！?/br>
    林溪卻是沉默了一會兒方道：“祖母，等沈家再來人，就答應(yīng)了吧！”

    沈家既已提出沖喜，若是林家拒絕，將來沈大太太若真的出了什么事，即便沈家人不說什么，可是心里肯定會有個疙瘩。將來自己嫁過去，不說別人，就是沈梓馨這個小姑，林溪都不知道該怎么面對。

    反正遲早要嫁，今年嫁也是嫁，明年嫁也是嫁。

    當(dāng)然她能這么快想通，還是因為她嫁的那個人是她親眼見過的沈默。再則，她和沈梓馨的關(guān)系那么好，如果這次沖喜真能讓沈大太太蘇醒，也是件好事。

    林老太太嘆道：“就是委屈你了，本來想風(fēng)風(fēng)光光把你嫁到沈家去的，沒想到卻出了這事?！?/br>
    第二日沈府那邊再來人時，林老太太就答應(yīng)了他們的請求，把成親的日子定在了后天。

    雖然事出倉促，沈府那邊準(zhǔn)備的聘禮卻是比林家人想象得豐厚得多，金銀珠寶首飾玉器古玩并綾羅綢緞等物加起來差不多有一萬多兩銀子。

    林老太太做主把這些聘禮都加進了林溪的嫁妝中，酸的林二太太當(dāng)天的午飯少吃了半碗。

    可是林老太太仍覺得委屈了林溪，私下又多給了林溪兩千兩銀票和兩套壓箱底的金累絲珠寶頭面。

    林溪本想推拒，可是林老太太一把按住了她，“你先聽我說完不遲，沈家的聘禮雖多，可是那些金銀首飾并古玩玉器既不能生銀子也不能拿去賣，更不能送人，無非就是擺設(shè)罷了。你娘雖給你留了六千多兩銀子，可是光兩個鋪子就花了四千多兩銀子，你手頭也不過三四千兩銀子。有了這兩千兩銀子，你手頭便寬綽一些，遇到什么事也有個倚仗。”林老太太說的兩個鋪子是后來添置的一個米鋪。

    林溪忍不住朝林老太太靠了過去，“祖母，您對我真好。”

    林老太太道：“這點東西對祖母不算什么，只要你在沈家過得好，祖母就放心了。祖母最怕的就是委屈了你?！?/br>
    林溪卻慣能苦中作樂，婚期提前固然不是她所愿，可是想到自己再也不用沒完沒了的繡嫁衣繡被單繡荷包，倒也是件好事，這個念頭一起，她的心情無形中好了許多，還安慰林老太太道：“祖母不用覺得委屈了我，我嫁過去若真能讓沈大太太蘇醒，將來便是沈府的大功臣，日后他們不得對我客氣幾分。祖母也就不用擔(dān)心我在沈府會過得不好了。”

    林老太太就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呀，真不知叫祖母說你什么好。”

    不過孫女這么想，足見她心里是想通了的，林老太太方才放下一層心事，問道：“你的嫁衣繡的怎么樣了？”

    提及嫁衣，林溪就閃爍其詞起來，“繡了兩個多月了?！彪m然有江吟秋幫著，可她于刺繡一道終歸是新手，因此繡了這么多天，也只不過才繡了十分之一。

    自家孫女的繡工，林老太太自然是清楚的，只怕連一小半都沒有繡完，看來自己當(dāng)初做兩手準(zhǔn)備是做對了。

    “既然還沒繡完，那就算了。祖母早前已經(jīng)替你預(yù)備下了一套嫁衣和十二雙繡鞋。為的就是怕你趕制不出來，沒想到卻真的用上了。至于其他東西，讓針線房上的人趕一趕就是了?！?/br>
    林老太太命人準(zhǔn)備的嫁衣是晉城有名的刺繡師傅繡制的，做工精美不說，穿上還很合身。而那十二雙繡鞋是用來孝敬沈老太太等人的，做工倒是一般，看著像是林府針線房的手藝。

    嫁衣和繡鞋有了，只要再準(zhǔn)備一樣給沈梓馨的東西和一些賞給下人的荷包就行。荷包倒是沒什么，可是給沈梓馨這個小姑的東西，卻是比較費思量。按著晉城這邊的風(fēng)俗，多是送繡帕。但是林溪繡方帕子怎么也要半個多月的時間。

    林溪正自發(fā)愁送個什么東西好，時間太緊，而自己的繡工又拿不出手，想的頭痛時，那邊梨花苑派小丫鬟送來了兩個匣子，一個裝了十幾個繡著花花草草的荷包，另一個里面則是兩方繡帕，雖然繡工比不上沈大奶奶的手藝，可是送人的話也已足夠。

    林溪心下就是一暖，命霽月取了一串錢給小丫鬟做賞錢。

    到了添妝那日，江吟秋又送了一對紅榴石耳環(huán)。

    唐悅薇送了對白玉鏤空花鳥掩鬢，笑道：“原本以為你要先給我準(zhǔn)備添妝的物件，沒想到你倒趕在了我前面。我不管，將來你給我添妝的時候，可不能比這對掩鬢差。”

    她這番打趣，讓林溪因為成親在即無端的緊張焦慮感消散了不少，忍不住笑道：“知道了，一定不會比這對掩鬢差的?！?/br>
    午飯以后，添妝的人都差不多散去以后，又來了一個林溪想不到的人。

    沈梓馨穿著件藕荷色對襟暗紋紗衫，臉上雖然擠出了一絲笑容，可是眼睛卻哭得都紅腫了。

    林溪一見她就站了起來，“馨兒你怎么來了？”

    沈梓馨接過丫鬟手中的匣子，“我是來給你添妝的。”說著就忍不住紅了眼睛，“林jiejie，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謝你。”一句話沒有說話，淚水再也抑制不住，瞬間就落了下來。

    林溪遞過帕子，想了又想，終歸不知道該說什么。

    沈梓馨卻是知道自己不該在這種日子這種時候哭的，因此接過帕子，使勁按了按眼睛，想把眼淚逼回去，好半響，她才道：“我該走了，娘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醒，身邊不能離人?！?/br>
    林溪也沒有挽留，起身就要送她，忽然想起什么，叫住沈梓馨道：“馨兒，等等?！?/br>
    沈梓馨就立住了腳。

    林溪命人把花幾上的兩盆雀梅端下來，“馨兒，你把這兩盆雀梅放到大太太房里，也許沾了喜氣，大太太過兩天能醒過來也說不定?！?/br>
    雖然不知道沈大太太傷的有多重，可是這兩盆雀梅被她蘊養(yǎng)了這么久，怎么也會起些效用。

    沈梓馨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前后不過停留了一刻鐘時間。

    她走后，林大太太遣人把置辦的嫁妝和陪房的名單送了過來。

    沒一會兒，安壽堂那邊也送來了兩個丫鬟。

    兩個丫鬟都是安壽堂的二等丫鬟，是林老太太早已給林溪準(zhǔn)備的陪嫁丫鬟，皮膚白皙的那個叫丁香，身材瘦高的那個叫桂香。

    這兩個丫鬟和林溪差不多年紀，都是十四五歲的年紀，經(jīng)過幾年的□□已經(jīng)基本能勝任貼身丫鬟的職責(zé)，年紀卻又不會顯得太大，用來做陪嫁丫鬟最合適不過。

    除掉這兩個丫鬟，涵碧軒原來的二等丫鬟雙燕和柳枝也會跟著過去。

    而林溪身邊的碧云和霽月，林溪權(quán)衡比較之下，選擇了霽月，留下了碧云。一來是原身本來就更為倚重霽月，二來則是碧云終歸細心一些，而自己的興趣愛好和習(xí)慣終歸與原身不同，時間久了遲早要露出破綻。

    好在碧云原本就是安壽堂的大丫鬟，林溪出嫁以后她仍舊回到安壽堂，也沒有什么不好。

    不過林溪心里還是有些過意不去，私下里給了碧云二十兩銀子，又給了她兩根金簪作為補償。

    碧云倒是沒什么怨言，她心里原本就清楚，她和霽月兩人，三姑娘肯定會選霽月而不是她。雖然三姑娘的乳娘幾年前就已去世，可是霽月陪姑娘長大，其中的情誼不是她能輕易代替的。

    所以她收拾好包袱，就平靜的回了安壽堂。

    林溪去安壽堂吃晚飯的時候，她已經(jīng)代替碧蘭的位置，和碧桃一起服侍在林老太太左右了。

    晚飯后，林老太太把林溪留下來說了許久的話，尤其是說了很多林三老爺小時候的舊事。

    林溪就靜靜地陪在林老太太身側(cè)，聽她說林三老爺小時候因為調(diào)皮挨打的事，被兩個哥哥欺負了回來找林老太太告狀的事，還有讀書時因為背不來書被先生打手板心回來哭著嚷著不想上學(xué)的事。

    這一說，就說到了二更時分。

    林老太太擦了擦流到眼角的淚水，“好了，時候也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休息了，明天還要勞累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