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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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朝。” 男人聲線悅耳低磁,鐘鼓一般敲著耳膜,像是一種享受。 卷耳剛才說了太多的話,如今聞言懶得再多講,只是淡淡應(yīng)了句,“哦?!?/br> 先帝女兒眾多,有受寵的,也有不受寵的。 眼前這個(gè)就是最不受寵的。 可她過的比自己好多了。 孟庭戈看了眼那酥片糕,似乎是隨口一問,“你喜歡這個(gè)?” 她目光落到點(diǎn)心上,笑意盈腮,點(diǎn)了點(diǎn)頭,“小時(shí)便愛這道點(diǎn)心,母親常做與我吃?!?/br> 卷耳咽下口中糕點(diǎn),想起了個(gè)有意思的事,便和他道:“幼時(shí)母親從不讓我出門,那時(shí)整日無聊,便只有吃吃喝喝了?!?/br> 她顯然是忍不住這個(gè)安靜的氛圍,總想開口叨叨。 “那時(shí)我的寢殿宮墻底下有個(gè)狗洞,有一次我把點(diǎn)心放在狗洞旁邊的小桌上,你猜怎么樣?”她狡黠眨了眨眼,“那疊點(diǎn)心竟然沒了!” 孟庭戈:...... 她繼續(xù)道:“我害怕極了,又不敢同母親說,便第二日又去放了盤點(diǎn)心?!?/br> “果然,又沒了。” 卷耳托腮笑道:“我想著,這墻外必定是有只餓壞了的狗,我經(jīng)常在狗洞旁邊一坐就是一天,可就是不見那只狗出現(xiàn),可只要我離開,那盤點(diǎn)心就一定會(huì)消失?!?/br> 她說完,便見孟庭戈眉目詭鷙地盯著自己,手里的糕點(diǎn)有些變形。 卷耳一愣,“怎么了?” 孟庭戈眸光漆黑,淡淡瞥她,聲音綿長幽深,“你該走了。” “......” 散花錦做的襦裙耐皺,她起身動(dòng)了幾下,身上衣裙便煥然一新,卷耳放下手中糕點(diǎn),下凳福身,“那臣妹告退?!?/br> 按時(shí)點(diǎn)卯,懂得進(jìn)退,絕不糾纏。 她是燕京好meimei。 昌朝公主儀仗至宮門口不下,昌朝言長途勞累,如今竟是一步也邁不得了。 車架停在宮門口不進(jìn)也不退,福泉來報(bào)時(shí),孟庭戈笑里暴烈森然。 福泉也忍不住嘀咕。 這公主是給誰的下馬威?她竟想車架入宮,可真是好大的派頭。 “朕乏了,沒聽到你這稟報(bào)?!?/br> “讓平寧去迎一迎皇姐?!?/br> 宮門口,一輛華蓋馬車前頭,有人嬌聲脆脆,“哎呀”一聲蹲下身。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落玉狀似驚恐,“您沒受傷吧?” “好疼......應(yīng)該是扭了?!本矶鉂i漣,像是疼的狠了,卻在倔強(qiáng)忍痛的明禮姑娘。 一旁車內(nèi)的昌朝冷笑,“皇妹這是怎么了?說是來接本宮,卻只帶了一個(gè)宮女來,到了本宮身前也不行禮,在這哭天喊地的,簡直丟了我皇家臉面。” 小姑娘啪嗒啪嗒的眼淚掉下來,一雙杏眼真摯地看向馬車內(nèi)的身影,“皇姐莫怪,是我忍不住對(duì)皇姐的思念之意,這才偷偷瞞著皇兄來迎你?!?/br> 她吸了吸鼻子,“meimei無用,這便回去了?!?/br> 昌朝:...... 昌朝鄙夷的看了眼這只有臉沒有腦子的meimei,勉強(qiáng)道:“那你便上車來,同我一道去見陛下?!?/br> 這是真打算長驅(qū)而入了。 卷耳拭了拭淚,“哪有這樣的道理,皇姐高貴,meimei哪能與皇姐同乘?!?/br> 說到這,她看著這朱紅宮門,像是有些感慨,“猶記幼時(shí)聽聞,父皇與母后大婚時(shí),父皇三勸母后喜輦?cè)雽m,母后卻不依,直道禮不可廢,還讓父皇笑談了好久?!?/br> “......” 四下無聲。 “瞧meimei這嘴,怎么去議論父皇母后的事?!本矶咧鴾I笑,反應(yīng)過來,臉色有些蒼白。 昌朝要是再不明白卷耳的意思她就白活了。 合著這死丫頭在這等著她呢。 昌朝倒是沒想到,民間所傳非虛,她竟然真的和孟庭戈沆瀣一氣。 她話說到這份上,昌朝若是再不下車便說不過去了。 昌朝公主再高貴,能有帝后高貴? “meimei好伶俐的口齒?!辈话严崎_轎簾,有些咬牙切齒,“本宮看在這滿朝文武無一能配得上meimei德容,將來嫁娶時(shí)定要好好瞧瞧?!?/br> 卷耳天真的笑,“多謝皇姐夸獎(jiǎng)?!?/br> 她臉紅著,又補(bǔ)充了一句,“臣妹還小呢?!?/br> 配不配的上什么的,說的有點(diǎn)早了。 直到昌朝帶著儀仗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卷耳才甩了甩腳,翻了個(gè)白眼,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臉,“大冷天的,這眼淚差點(diǎn)凍在我臉上。” 落玉有些擔(dān)憂,“陛下讓您來迎昌朝公主,如今昌朝氣盛,公主此舉可會(huì)惹得陛下不快?” 卷耳看了眼錯(cuò)落紅墻殿宇,笑了笑。 “你以為陛下為何讓我來迎?” 孟庭戈巴不得自己和昌朝對(duì)上呢。 第58章 孟庭戈(2) 明月樓高五層,是皇宮最高的建筑。 這是前朝皇帝為魚夫人所建,為不問紅塵凡喧,高居明樓,情若皎月之意。 前朝國破后,此處便成了新朝的宴客之所。 如今三日一小朝會(huì),五日一大朝會(huì),這幾日正是朝里休沐的日子,孟庭戈便命人在明月樓擺了家宴。 卷耳抬首看著飛檐頂上的冰,尖端對(duì)著地面,仿佛是一把隨時(shí)會(huì)破空而下的冰劍。 “找人把這些清干凈了,免得掉下來傷到人?!?/br> 落玉應(yīng)聲抬頭,也覺得有些嚇人,暗罵如今灑掃的下人真敢偷懶。 明月樓內(nèi),三人正分席各坐。 卷耳笑容嫣然,執(zhí)起杯盞而敬,“皇姐一路奔波勞苦,得知你要回來,皇兄便派人修葺了皇姐從前的公主府,想來皇姐定會(huì)滿意?!?/br> 昌朝拉著臉看著卷耳冷笑,“只怕有些人怕我回來搶了她的地位呢。” 這燕京只有平寧這一位公主,又與孟庭戈這樣親近,她難道不會(huì)自覺高人一等? 孟庭戈只執(zhí)著繪鳥描銀茶盞不發(fā)一言,收著冷肅的狹長眼尾微微抬起,淡淡看了卷耳一眼。 二人目光相對(duì),短暫一瞬便錯(cuò)開。 那姑娘放下杯盞,牽起個(gè)明媚笑顏,“皇姐乃是陛下長姐,這燕京誰能越的了您呢。” 昌朝母妃是先帝最寵愛的貴妃,皇室便是這樣,盡管都是一個(gè)爹,可這母親是誰,對(duì)這些皇子公主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母妃若受寵,子女便可如昌朝這般肆意。 若是勢弱,便和他們二人一般。 可歲月更迭,如今做主的,可不是先帝了。 昌朝懶得理那死丫頭,她臉上端出長姐的威儀,與孟庭戈道:“陛下年歲漸長,這后宮空無一人,未免有些貽笑大方?!?/br> 看孟庭戈冷若冰霜的臉,昌朝試探笑道:“你姐夫家有位小妹,名喚阮阮,是個(gè)精致可人的妙人兒,我瞧著與陛下倒是相配。” 她說完,孟庭戈便扯了個(gè)笑,淡淡出聲,“勞皇姐惦記了?!?/br> 昌朝以為孟庭戈是允了的意思,連忙道:“我這次回來,也把那姑娘帶來了,陛下改日可要見見?” 倒真是迫不及待的很。 青花瓷盤里摞著幾塊酥片糕,孟庭戈定定看了一會(huì)兒,不說話了。 卷耳嘴角一抽,明白這是又該自己開口的意思。 “早聽聞柳州人杰地靈,是不可多得的好封地,可皇姐也莫要瞧不起燕京呢?!彼曇魦纱嗵煺?,像是真的是在談?wù)搩傻仫L(fēng)土一般。 皇后之位,她昌朝以為只有她自己惦記著嗎。 這燕京多少人都在盯著這個(gè)寶座,只不過礙著孟庭戈沒松口,才沒人敢在老虎頭上拔毛。 若孟庭戈今日見了阮阮,那明日就會(huì)有紅紅,雪雪,香香過來。 昌朝剛要責(zé)怪她打岔,便聽卷耳又道:“皇姐這次怎么沒帶阿諍過來?” 聽她提起那孩子,昌朝臉上那點(diǎn)子笑意徹底沒了,“他一個(gè)小孩子,怎么能隨便折騰?!?/br> 卷耳淡笑不語。 阿諍可不是昌朝公主的兒子。 昌朝婚后多年無子,駙馬在外偷腥,等昌朝抓到時(shí),那外室女早已珠胎暗結(jié)。 昌朝手段凌厲,竟活活打殺了那女子,又記著自己無子,便把這孩子抱到自己名下來養(yǎng)。 他們孟家,最愛殺母留子這一套。 孟庭戈不知想起了什么,他放下手中茶蓋,發(fā)出“?!钡囊宦暋?/br> “朕還有事,便讓平寧陪著皇姐吧。” 孟庭戈剛起身,昌朝看了眼立刻起身福禮的卷耳,自己也勉強(qiáng)矮了矮身子,口中不怎么熱絡(luò),“既然陛下有事,那我也先回公主府了?!?/br> 孟庭戈‘嗯’了一聲,邁開步子往外走,黑地繡金靴從卷耳面前掠過,她屈膝道聲恭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