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晚她不打算自己開車。

    午夜十二點，夜里依舊霓虹流光溢彩，卷耳在路邊攔了輛車，“中心醫(yī)院?！?/br>
    她拉開車門坐進后座，抬眼往駕駛座看了一瞬，司機是個阿姨。

    挺好。

    司機阿姨看著后視鏡里的姑娘，自來熟道：“小meimei這么漂亮，這么晚出門要注意安全啊?！?/br>
    后座上的人聞聲抬頭，露出明媚的笑，“謝謝阿姨。”

    她笑起來的時候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好感，小太陽一樣，那司機阿姨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卷耳一直很有禮貌地應(yīng)著。

    及腰的長發(fā)垂到兩側(cè)，她伸手往后撥了撥，露出白皙精致的下巴。

    卷耳的長相是有些張揚的那種，夜色燈火下眉眼愈加昳麗，唇上正紅，看著不是讓人有保護欲的姑娘。

    二十分鐘到了醫(yī)院，卷耳掃碼付錢下車，那阿姨還有點戀戀不舍。

    夜晚的急診部依舊忙碌不停，卷耳進了醫(yī)院走到導(dǎo)診臺問，“請問剛才車禍送來的人在哪？”

    導(dǎo)診護士查了查記錄，“叫什么？”

    卷耳頓了頓，“裴津渡?！?/br>
    她差點報他的游戲id。

    “他在手術(shù)，你可能要等一會兒。”

    “好?！本矶c頭轉(zhuǎn)身，護士叫住她，“姑娘！”

    卷耳疑惑回頭，“嗯？”

    “您得先替他繳費?！?/br>
    “……”

    卷耳長這么大是第一次在手術(shù)室門口等人，醫(yī)院墻面雪白，身邊形形色色的人在她身邊走過，臉上無不帶著或麻木或悲痛的神情。

    畢竟這里是離生死最近的地方。

    卷耳在急救室外面的座椅上坐下，看著‘手術(shù)中’幾個字發(fā)呆。

    這么晚，裴津渡去干嘛了，又怎么會出車禍。

    ……

    午夜兩點半，手術(shù)終于結(jié)束。

    “誰是患者家屬？”醫(yī)生摘了口罩，抬眼掃了一圈，看到個姑娘走過來。

    卷耳微微彎腰，禮貌的打了個招呼，“您好，我是他朋友。”

    醫(yī)生點點頭，沉眉，“患者情況不算太糟糕，但身上的傷不少，這段時間護理很重要，你一定要上心?！?/br>
    卷耳看了眼被推出來的人，點了點頭，“好?！?/br>
    卷耳辦的是單人病房，裴津渡躺在病床上被推著往電梯走，卷耳默默跟在身后。

    現(xiàn)在情況很奇妙，還有幾個小時就天亮了，可他們竟然以這種方式提前見了面。

    并且，還是在裴津渡沒有意識的時候。

    卷耳不明白，這么大的事情醫(yī)生為什么會給自己打電話，但現(xiàn)在顯然不適合問這個問題。

    裴津渡被推進病房，護士給他調(diào)好各種儀器，指了指床頭的按鈴，對著卷耳溫柔地說，“有什么事就叫我們，他情況還算穩(wěn)定，但也不敢保證不會出什么意外。”

    卷耳點頭，“謝謝您。”

    看著護士出去給他們輕輕帶上門，病房里安靜下來，卷耳走到門口，抬手關(guān)了燈。

    北方夏天日出的早，此刻是凌晨三點多，外面淡青色的天空輕輕透出點光，吝嗇的透過窗戶灑進病房里，卷耳拖著椅子坐在病床旁邊，目光落在床上的人身上。

    眉骨很高，顯著眼窩有些深，鼻梁的線條挺直，上面有一道擦傷的血痕，盡管此時眼睛闔著，這張臉瞧著依舊冷硬。

    他頭上纏著繃帶，唇色蒼白起皮，整個人看著確實……挺慘的。

    卷耳看了兩眼收回視線。

    單人病房配置還算全，除了衛(wèi)生間接待室，竟然還有個面積不大的小廚房。

    今晚她是肯定走不掉了，卷耳去衛(wèi)生間簡單洗漱了下，拍了拍臉，在接待室的沙發(fā)上躺了一會兒，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

    八點鬧鐘響起來的時候，卷耳有一瞬間不知道自己在哪。

    沙發(fā)并不軟，她睡了一覺骨頭都疼，卷耳關(guān)了鬧鐘，看著另一邊病床上安安靜靜躺著的人。

    她這個陪護好像不是很合格……

    群里嘰嘰喳喳吵著今天的線下見面，卷耳劃開屏幕在群里發(fā)消息。

    “我和月迷過不去了，抱歉哈?！?/br>
    “？！”

    “怎么回事？你們倆提前見面了？”

    “綁定變情緣？？”

    ……

    卷耳不知道回復(fù)什么，她剛熄了屏，劉女士一個電話過來，“你怎么不在家？”

    她早起本來想叮囑卷耳幾句話的，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她房間竟然沒人。

    卷耳起身往衛(wèi)生間走，面不改色，“早起出門有事?！?/br>
    劉女士沒懷疑，“哦哦，那我和你爸先走了，趕飛機。你在家注意安全啊。”

    “什么時候回來？”衛(wèi)生間里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卷耳拆了一套，將就著用。

    “時間不定，定了通知你?！眲⑴恐背鲩T，“行了，我掛了。”

    “嗯?！?/br>
    打開水龍頭，她伸手接水往臉上撲了撲，卷耳走出衛(wèi)生間，正好和進來查房的醫(yī)生撞到。

    “他情況還算穩(wěn)定，估計快醒了，這幾天只能少吃流食，其他的都不可以?！贬t(yī)生叮囑完又看了眼卷耳，“最好還是通知一下家里人。”

    這姑娘看著也不過二十出頭，床上躺著的那個應(yīng)該年紀(jì)也不大，醫(yī)生有點擔(dān)心。

    “好的，麻煩您了，我知道了?！本矶⑽⒁恍Α?/br>
    醫(yī)生后面帶著許多實習(xí)醫(yī)生，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進來，又浩浩蕩蕩的出去。

    卷耳僅有的良心告訴她，她這個不負(fù)責(zé)任的態(tài)度，十有**是照顧不好病人的。

    并且她也不想在這當(dāng)個陪護。

    床頭卡里有護工廣告，卷耳挑了一個看著還算靠譜的撥了過去。

    ……

    護工都是專業(yè)的，人來得快，卷耳簡單跟她交代了幾句就回了家。

    她很困，昨晚熬夜導(dǎo)致皮膚也不太好。

    他們幫主玉風(fēng)一直給她發(fā)私聊問情況，卷耳沉吟半晌，還是沒說。

    畢竟裴津渡還沒醒，她不好替他說什么，只能在幫主那邊含糊幾句過去，讓他跟幫派里的人解釋一下。

    回家洗澡護膚，空曠的房子里安靜舒適，卷耳定好鬧鐘決定睡個回籠覺。

    她醒來的時候剛好下午三點。

    躺在床上放空了幾秒，卷耳眼睛漸漸清明，她摸過手機看了眼，護工半小時前給她發(fā)過消息。

    “姑娘，你朋友醒了，要過來看看嗎？”

    卷耳閉著眼睛賴了會兒，半晌，睜眼回復(fù)，“我一會兒過去。”

    放下手機，她起床拉開衣柜，在里面找了件黑色長裙。

    化妝臺上一水的瓶瓶罐罐，卷耳畫了個淡妝，五分的明艷被她帶出七分，剩下三分全是優(yōu)雅。

    兩種對立的氣質(zhì)卻在她身上很好的融合，弧度淺淡的黑色長卷發(fā)鋪在身后，與白皙的皮膚對比鮮明。

    和狼狽的裴津渡比起來，她實在是精致的多。

    卷耳對著鏡子補了個口紅，注入靈魂。

    打車到醫(yī)院的時候正好下午四點鐘。

    她推開門，看著護工阿姨正給床上的人喂水。

    那阿姨看到來人剛想打招呼，話到了嘴邊卻忘了眼前的姑娘叫什么。

    “卷耳。”她微微一笑，說出自己的名字。

    裴津渡視線轉(zhuǎn)過來，定定看了她幾眼。

    那阿姨露出個淳樸的笑容，“哎，哎，卷耳?！?/br>
    干活久了的人自然有眼色，阿姨收了手里喂水的碗，“我出去買點菜，你們先聊?！?/br>
    卷耳點頭，看著她帶門出去，回頭對上裴津渡的視線。

    她在看他，裴津渡也在打量眼前的姑娘。

    黑色長裙的上半身是方領(lǐng)，露出她兩條平直纖細(xì)的鎖骨，鎖骨上有個小小的窩，有黑發(fā)蜷在那里，隨著她的動作微微蹭著。

    裴津渡張了張口，發(fā)出兩個嘶啞的字眼，“卷卷？”

    卷耳的游戲id是雞蛋卷卷，游戲里的人基本都這么叫她。

    卷耳點點頭。

    她把包放在床頭，自己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聲音疑惑，“你這，怎么弄成這樣的？”

    他脖子上帶著頸托，裴津渡微微斜著頭，垂眸忍著身上的疼，“開車不小心?！?/br>
    這得多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