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族還在坎諾的地界上，做事情可得掂量掂量。

    普法爾茨不喜歡舞會,萊茵也不喜歡，有這功夫,他愿意多看點信件。

    但希利爾不是，正如萊茵所說,他一直向往著貴族的生活,也努力學習貴族的禮節(jié)。其中一個方式便是參加貴族的舞會，和他們交談逗樂,成為他們的朋友，哪怕只是場面上的也好。

    于是他不得不端著酒杯，在這些貴族隱隱諷刺萊茵的時候維持著僵硬的微笑。

    那邊的康妮小姐看上去才十六七歲的年紀,拿著扇子半遮半掩著紅潤的嘴唇，露出大半雪白的胸脯，沖他不經(jīng)意地眨著眼睛,滿是風情，嘴里卻沖著其他人道:“布雷恩家的那位小姐可是教廷指認的異端，我看這位伯爵大人是被那位小姐迷惑了，現(xiàn)在才做出這么不理智的舉動。你們想想，誰會定這么低的租金？就算他擁有整個坎諾,這么低廉的租金，能換來多少財富？而且坎諾是他的領土，他想要那些農(nóng)戶怎么做，那些農(nóng)戶就應該聽話，何必給他們選擇，好像他們能做出聰明的決定一樣。聽聽他給的選擇吧，不遵循他改變耕種方式想法的農(nóng)民，竟然還能在他的土地上再耕種一年，而不是立即被趕走。他一個伯爵的體面要如何維持？如果不是被那些古里古怪的東西迷惑，哪一個體面的大人會做出這樣的事呢？”

    希利爾很想反駁，說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不過普法爾茨伯爵對底層人民有著熱切的善心，而你們這些只在宴會上談笑風生的怪物們沒有罷了。

    但他只是笑著，英俊陽光的樣子惹得康妮小姐看他的神情愈發(fā)瀲滟多情。

    換作平時，希利爾很愿意與這位小姐親熱一番，再說兩句討喜的俏皮話。但他現(xiàn)在實在沒這個心情，只當作自己是個什么暗示都看不懂的木頭，笑著移開了目光。

    康妮小姐順著他的目光，還以為他被另一位侃侃而談的小姐所吸引。正好這時另一位貴族少爺開口問道:“康妮，你怎么看這位伯爵提的改革？這種新型耕種方式真的能夠提升產(chǎn)量嗎？”

    這位少爺長相實在一言難盡，但家中財產(chǎn)頗豐，康妮想著正好趁這個機會吸引回希利爾的注意，連忙道:“我看普法爾茨伯爵是昏了頭，若真有這種方法，教廷一定會推廣開來的。聽說這位伯爵最喜歡詩歌，難不成種地的方法還能從那些優(yōu)美的詩句里來？只怕農(nóng)戶真按照這位伯爵所說耕種，到時候產(chǎn)量稀少，只怕普法爾茨伯爵要受到教廷非難。”

    康妮說完，她身邊幾個圍著她的人都笑了起來。希利爾看向她，康妮立馬眨了眨眼睛，希利爾朝她敬了一杯酒，粗魯?shù)睾裙獗永锏木疲?“伯爵大人的英明遠超乎你們的想象，希望有一日你們也能讓自己的附庸子民們填飽肚子。”

    等希利爾走出宴會的客廳時，被冷風一沖腦袋，去了幾分酒氣，他才有些后悔。萊茵已經(jīng)明確表示了，他并不在乎他是否時刻忠誠于他，只要他不耽誤該做的事情就可以。這種場合下，既然不需要維護萊茵的名譽，附和那些小貴族才是他最應該做的事，也是最劃算的選擇。

    看看吧，他本來可以在溫暖的宴會廳里喝著酒，吃著平常吃不到的食物，和漂亮的貴族小姐打情罵俏。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可以度過一個香艷的夜晚。可他現(xiàn)在在冷風里醒著酒，指不定還被那幾個貴族在背后罵著出身和禮儀。

    希利爾苦笑一聲，可他覺得胸中那些一直壓抑著的憤怒好像被宣泄出了一點，為萊茵說話讓他感到輕松。

    希利爾沒有告訴萊茵這個小插曲。

    萊茵也不在乎坎諾那些貴族的反應，他只在乎農(nóng)戶們的選擇。

    先前萊茵親自視察的那一番功夫沒有白費，有八成的農(nóng)戶選擇了更改耕種方式。當然，這里邊也有他們害怕沒有土地可種，不得不流離失所的緣故在里頭。不過因為萊茵寬限的一年之期，倒沒有鬧出動亂來。還有些人是沖著第一年免租金去的，雖說萊茵定的租金本就低廉，但能少上繳一點，他們便能多吃一點。

    對更改耕種方式的人，萊茵也提供了兩個選擇。

    第一個方案保守一些，也是大多數(shù)農(nóng)民所能理解的，是三田輪耕制。一塊田地被分成三份，一塊和從前一樣輪休，另一塊于春天開始耕種，剩下一塊于秋天開始耕種。這樣一塊田地里有三分之二的土地在耕種，又不至于因為耕種太過頻繁而使得土地喪失肥力。

    第二個方案依舊將土地劃分為兩份，卻取消了休耕，一半的土地正常種植谷物，另一半的土地則種植蕪菁和苜蓿，將牛羊放于其上。蕪菁和苜蓿都是牲畜的主要飼料，比起從前的放養(yǎng)，這樣養(yǎng)出來的牲畜顯然要更肥美一些，皮毛也會更華順光亮。而且蕪菁和苜蓿對土壤養(yǎng)分的需求和谷物不同，第二年兩塊土地互換種植作物的時候，對那種植物，土地相當于已經(jīng)休耕一年。更重要的是，苜?？墒且环N固氮植物。

    萊茵本人毫無疑問更推崇第二種方案，也將其中道理講的清清楚楚。只可惜農(nóng)戶里邊識字的有限，更不用說對這些化學知識了，光憑經(jīng)驗，他們也無從判斷。

    大多數(shù)農(nóng)戶都選擇了比較保守的第一種方案。只有少數(shù)農(nóng)戶，出于對伯爵大人的好感和信任，決定嘗試第二種聽起來很厲害的方案。

    看到這個結果，希利爾有些不解。

    “萊茵大人，如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