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們面面相覷，沒人愿意先走一步。

    猶記當(dāng)初，高鳳林擔(dān)心宋卻所用方法太過生僻，無法服眾。宋卻的解決方法是多破案件，積攢信任，時至今日，已經(jīng)無人質(zhì)疑宋卻，宋卻的一些方法，更是輕而易舉地推廣開來。茶館里的說書人也愛編些宋卻破案的故事來，將他吹的天上有地上無的，再加上他自成一派的風(fēng)華氣度，還給他蓋了個“天人解冤”的名頭。宋卻實在懷疑這背后有高鳳林的手筆，但每回問起，高鳳林都裝傻充愣，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差役們都覺得跟在宋大人身邊有意思，你推我我推你地想把人趕走，還是陳差役道：“大人，不如你隨意點兩人吧？”

    宋卻道：“那便陳差役和旁邊這位小兄弟吧?！?/br>
    小丙有些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陳差役沖他樂呵，在其他人羨慕的目光下將小丙拉了出去。

    小丙道：“陳大哥，宋大人不是讓我們留下來嗎？”

    陳差役道：“先去喝碗三神湯，能除尸臭?！?/br>
    小丙沒有多問，知道這一定又是宋大人提出來的法子，感慨道：“宋大人怎么知道這么多呢？”

    陳差役摸了摸腦袋，先前也是有人問過的，宋大人是怎么說的來著？

    “大人說都是書里的法子，好像有什么之類的，挑了幾個好用的方子讓我們用著呢?！?/br>
    小丙道：“讀書真好?！?/br>
    陳差役點點頭，道：“我就把我家小虎子送去讀書了，我自個是來不及了，但能跟著宋大人學(xué)一點是一點。”

    兩人喝了三神湯后再回去，宋卻已經(jīng)開始檢查了。

    死者是縣里有名的富戶，名字就叫陳大富。早上他的夫人進門的時候，發(fā)現(xiàn)陳大富赤身裸體地倒在床上，面色有些不對，便上前探了鼻息，發(fā)現(xiàn)陳大富氣息全無，這便報了衙門。

    蘇仵作早已熟悉具體檢驗流程，上前檢驗尸身，陳差役和小丙則負(fù)責(zé)必要時幫忙抬起尸身。

    季筇給宋卻念著現(xiàn)場報告，宋卻開始在腦海里模擬情景。陳大富躺在床上渾身這一點極可疑，他的衣服和被掉在地上，床榻邊的小窗開了一半，床邊的東西也亂糟糟的，有些摔在地上。這個現(xiàn)場說是搏斗不像，反倒像是陳大富受到了驚嚇，在床上逃竄時造成的。

    宋卻先停下腦海里的模擬，向蘇仵作問道：“怎么樣？”

    蘇仵作把死者的身高、年齡等基本自信報告了一遍，連身上的胎記、痦子一類能證明身份的特征都沒有掉，最后才到尸表的各類癥狀：“右腿內(nèi)側(cè)有兩個小洞，似乎是蛇咬痕，發(fā)黑紫，其余處無明顯傷痕?！?/br>
    宋卻示意蘇仵作將死者的腿分開，仔細(xì)看了一遍所謂蛇咬處。被蛇咬傷的傷口他們也見過幾例，光從形狀來說倒沒什么問題，確實像是蛇咬傷。但那片黑紫頗為耐人尋味，毒蛇咬傷者，咬傷部位組織壞死，腫脹難堪，一片紫黑，陳大富腿上雖有紫黑之色，卻無腫脹，左右兩腿平滑如初，粗細(xì)相當(dāng)。倒像是有人偽作毒蛇咬傷。若是這樣，陳大富的死因就在別處，宋卻道：“再復(fù)查一遍?！?/br>
    這一遍宋卻要看全程，蘇仵作的每一個舉動都未錯過。蘇仵作也習(xí)慣了，宋卻時常要求復(fù)查，他動作熟練，陳差役和小丙也在一旁幫忙，主要負(fù)責(zé)支撐尸體。

    宋卻每念一句，季筇便對照蘇仵作所報，有出入則改之，無出入則保留。這一遍連谷道都沒有放過，小丙在一旁目瞪口呆，陳差役道：“你別大驚小怪，有人愛走旱道，弄出事來可不是一例兩例。還有人覺得隱蔽，就專在這種地方下手腳?！?/br>
    宋卻最后道：“將他發(fā)髻散開，再查一遍頂心?！?/br>
    蘇仵作將陳大富頭頂?shù)陌l(fā)髻拆開，在他頭皮上一寸寸摸過，最后在原先頂著發(fā)髻的地方摸到了異物，激動道：“大人，這里好像有東西。”

    宋卻連忙上前，蘇仵作將這周圍的頭發(fā)撥開，那一個顏色與發(fā)色接近，極不顯眼的小東西就露了出來，赫然是一個長釘，被敲入陳大富腦門，敲的極深，只剩一個釘面和陳大富的頭皮幾乎貼在一起。若不是蘇仵作這回兒摸的仔細(xì)，怕是要被忽略過去。

    小丙看的倒吸一口涼氣。

    宋卻也一頓，雖然這些年來見多了，但是每次看到還是會感慨，人怎么能對同類這么殘忍呢？

    宋卻讓季筇拿來紙筆，自己揮手?jǐn)?shù)筆，便將記憶里陳大富腦袋上發(fā)髻的樣子畫了下來，讓季筇收好。

    陳差役好奇道：“大人，可是這發(fā)髻處有何玄妙？”

    宋卻看向季筇，顯然是要考教他的意思。季筇思考片刻，猶豫道：“這長釘是埋在發(fā)髻正下面的，也就是說這發(fā)髻是在長釘埋入之后才綁起的。不排除兇手埋入長釘后，其他人為陳大富束起發(fā)髻的可能，但這種可能性很低。也就是說，綁發(fā)髻的人，極有可能就是真兇?！?/br>
    宋卻滿意地摸了摸季筇的腦袋，季筇松了一口氣，一下高興起來。宋卻補充道：“就像每個人綁衣帶習(xí)慣打結(jié)的順序和結(jié)的長度不一樣，這個發(fā)髻雖然不特殊，但每個人的小習(xí)慣都不一樣，可能沒用，也可能會有用，畫下來有備無患?！?/br>
    小丙在一旁聽的連連點頭。

    陳大富最可能的死因已經(jīng)十分明顯了，宋卻還是沒有草草結(jié)束流程，示意蘇仵作等人洗敷尸體，堂

    子里一股醋與酒糟的味道，尸體若還有傷痕，洗敷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