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裴罄過來。

    裴罄洗了手來給湛鵬程幫忙，一下子廚房的工作就變得有條理起來。

    湛鵬程抽空靠在門邊休息了一下，偷偷抽一根煙，他看著裴罄的背影，說：“你要是我兒子就好了。”他的兩個兒子都還在樓上睡懶覺。

    說完這句話，湛鵬程突然又覺得不太合適，就像是在暗示什么，顯得他一點不矜持。雖然他不反對裴罄跟湛微陽的事情，但他還是更希望湛微陽能找個乖巧可愛的女朋友，而不是找個高大帥氣的男朋友。

    于是他又加了一句：“我說的是親兒子。”

    裴罄聞言笑了笑，什么都沒說，甚至沒停下手上的事情。

    到吃年夜飯的時候，湛鵬程和裴罄兩個人真的準(zhǔn)備了一桌的菜。

    湛微光看到了說：“哇，菜太多了吧，我們能吃完嗎？”

    湛鵬程打開酒柜找酒，說道：“吃不完就天天吃剩菜?！?/br>
    湛微光拿筷子指了指湛微陽：“交給你了，一定要全部吃完。”

    結(jié)果湛微陽開心地說：“好啊，我全部吃完。”他知道晚飯是裴罄和湛鵬程做的，而且很多都是他喜歡吃的菜，從下午開始就特別期待。

    看見湛鵬程拿了瓶酒放在餐桌上，湛微光開口說道：“爸，不要喝酒?！?/br>
    湛鵬程又拿了個很小很小的酒杯，展示給他看：“就喝一杯?！彪S后他又說道：“你們可以喝點?！?/br>
    屋外溫度很低，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飄起了雪花，只是這個南方城市并不常下雪，沒有人知道外面正在下雪。

    房間里很溫暖，跟去年那種一大家人的熱鬧不一樣，今年雖然人少了些冷清了些，但是氣氛很溫和。

    湛鵬程現(xiàn)在很少喝酒，難得有機會喝一小杯，便格外珍惜，小口小口抿著舍不得喝完。

    湛微陽一晚上嘴巴就沒停過，吃得心滿意足。

    吃完飯，湛鵬程有些懶得動彈，把碗往前一推，看看一片狼藉的桌面，說：“明天再收拾吧?！?/br>
    湛微光伸了個懶腰，起身說：“我先去看晚會?！苯衲甑拇和碛袀€他挺喜歡的女明星。

    這時，裴罄對湛鵬程說：“我來洗碗吧，舅舅你可以跟微光一起去看晚會。”

    湛鵬程頓時覺得不好意思了，他說：“那怎么好意思，還是我來吧?！?/br>
    裴罄已經(jīng)開始起身收拾桌子，說：“沒關(guān)系?！?/br>
    湛鵬程看一眼湛微陽，突然心想自己連那么寶貝的兒子都給裴罄了，讓他洗洗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于是說道：“那就辛苦你了?！备鹕砣チ丝蛷d。

    湛微陽還坐在椅子上，笑著仰起頭看裴罄。

    裴罄問他：“在開心什么？”

    湛微陽今晚喝了點酒，顯得有些興奮，他伸手把空碗疊在一起，說：“我?guī)湍??！?/br>
    第96章

    廚房的燈光并不算太明亮，但是橘黃的色調(diào)溫暖而寧靜，玻璃窗戶上蒙了一層霧氣，兩個人的身影倒映在上面只有一層朦朧的輪廓。

    裴罄將洗了的碗遞給湛微陽，湛微陽再用清水沖洗，隨后放進(jìn)瀝水盤里。

    枯燥的工作因為兩個人分工合作，也不會令人生厭了。

    電視的聲響不斷從客廳傳過來，明明寬大的房子里只有四個人，卻也因為電視里的歡樂氛圍而顯得熱鬧起來。

    洗完了碗，裴罄站在水池前面洗手，他把洗手液按到手心，對湛微陽說：“手?jǐn)傞_?！?/br>
    湛微陽聽話地將兩手并攏在一起，手掌心攤開。

    裴罄轉(zhuǎn)過身，把手里的洗手液抹了不少在他手心，隨后回過身繼續(xù)洗手。

    湛微陽雙手被抹得濕濕滑滑的，還沒湊到水龍頭下面，自己先認(rèn)真地搓了起來。

    等到手也洗干凈了，裴罄對湛微陽說：“去看玩會吧?！彼咴谇懊?，走到門口時關(guān)了廚房的燈。

    廚房瞬間陷入黑暗，只有光線從門口照進(jìn)來。

    湛微陽從黑暗中小跑兩步撲向裴罄，裴罄伸手抱住了他，低下頭吻住他的嘴唇。

    反正這里誰也看不到，他們無憂無慮地接了吻，然后裴罄才牽著湛微陽的手走向客廳。

    裴罄其實很累。他昨天都還在加班，今天一早過來就開始在廚房里忙碌，幾乎是沒有休息的。

    他現(xiàn)在工作的收入比起同齡人不算低，但是存錢也存得很辛苦，他有他的打算，不只是需要脫離裴景榮的掌控，還希望能夠憑借自己的力量提供給湛微陽好生活。

    他們過來的時候，湛鵬程靠坐在沙發(fā)上，目光落在裴罄和湛微陽握住的雙手上面，不太自然地?fù)Q了個姿勢，又轉(zhuǎn)頭繼續(xù)看向電視機。

    裴罄和湛微陽坐下來。

    湛微光倚靠在一邊沙發(fā)扶手上，看著晚會，語氣冷淡地談?wù)撜诔璧囊粋€女歌手。

    湛鵬程對年輕女歌手不感興趣，還是更喜歡看到一些熟悉的小品演員，他用茶杯喝著熱茶，說起自己小時候的新年，總仿佛那時候過年更有氣氛更有意思，而現(xiàn)在則冷清了不少。

    湛微陽回憶了一下，也覺得自己小時候的新年更有氣氛，可那個時候湛鵬程已經(jīng)不覺得了。

    所以到底是過去的新年更有氣氛，還是小孩子的新年更有氣氛呢？湛微陽想了一會兒，得不到答案，他轉(zhuǎn)頭看向裴罄，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裴罄靠在沙發(fā)上已經(jīng)睡著了。

    湛鵬程和湛微光都沒有注意到。

    湛微陽悄悄挪了挪身子，距離裴罄更近了，貼在他身邊聽他熟睡的呼吸聲。

    過了不知道多久，裴罄被電視里的聲音吵醒了，他悄悄握住湛微陽的手，湛微陽看他一眼，用手指勾住他的手指。

    不到十二點，湛鵬程就哈欠連天，后來他說：“你們自己看，我先去睡覺了?！?/br>
    等到湛鵬程上樓，湛微光還維持著趴在沙發(fā)扶手上的姿勢，他看了一會兒略顯無聊的晚會，又偷偷去看裴罄和湛微陽。

    這時候湛微陽靠在裴罄肩膀上，正仰起頭笑嘻嘻地和裴罄說什么，裴罄低頭耐心地聽他說，嘴角掛著很淡的笑容。

    湛微光心里涌上來一種說不出的不自在，他假裝伸個懶腰，說：“不好看，我也去睡了?！?/br>
    湛微陽問他：“你不等十二點了？”

    湛微光語氣冷淡地說：“有什么意思?！闭f完，他就真的朝二樓走去。

    湛微陽又抬頭看裴罄。

    裴罄低著頭，鼻尖在他額頭蹭一蹭，問他：“還看嗎？”

    湛微陽想說還要看，但是又感覺到裴罄已經(jīng)很困了，于是說道：“不看了吧?！?/br>
    裴罄點點頭，“那去睡覺。”

    他們關(guān)了電視，然后一起沿著樓梯往二樓走去。

    裴罄走在后面，他真的很疲倦了，剛才沙發(fā)上淺眠了一陣也沒有完全緩解疲憊，走路的步伐都有些不穩(wěn)。

    湛微陽則是蹦蹦跳跳地上樓，走到二樓的時候，感覺到一陣涼風(fēng)從陽臺方向吹過來，他抬頭看去，發(fā)現(xiàn)是門開著一條縫，應(yīng)該是湛鵬程剛才關(guān)門的時候沒有留意，門還沒有完全關(guān)上。

    他走過去想要關(guān)門，同時抬頭看了一眼，才驀然發(fā)現(xiàn)外面竟然在下雪。

    “哇——”湛微陽抬手一把推開了門，然后愣愣地回過頭看向裴罄，說：“下雪啦?！?/br>
    裴罄被撲面而來的冷風(fēng)一吹，整個人也跟著清醒了，他走到湛微陽身后，與他一起朝外面看，說：“真的下雪了。”

    湛微陽興奮地直接從屋里走了出去。

    裴罄沒有阻止他，只站在門口看著他，說：“當(dāng)心著涼?！?/br>
    湛微陽用掌心接了一點雪花，隨后擔(dān)心地看向他的發(fā)財樹，問道：“我的樹會凍死嗎？”他走到發(fā)財樹旁邊，下意識抬起手幫它擋住雪花。

    裴罄走了過來，在他對面蹲下，說：“應(yīng)該不會的?！?/br>
    可是湛微陽還是很擔(dān)心。

    裴罄其實也不知道發(fā)財樹到底耐不耐低溫，他說：“要不然我們把它搬進(jìn)去，等明天雪停了再搬出來?！?/br>
    湛微陽點點頭。

    他們兩個人一起把發(fā)財樹連花盆一起抬進(jìn)了屋子里面，其實樹還是那棵小樹，但是花盆挺重，等到放下來的時候，湛微陽都微微有些喘。

    裴罄站直了身子，問他：“還要玩雪嗎？”

    湛微陽笑著搖搖頭，“不玩了。”

    裴罄站在門邊，伸手要拉上門的時候，看見不斷灑落的雪花，忍不住伸出手，剛好看見一片雪花落在自己的指尖，他轉(zhuǎn)過身，把那片雪花抹在了湛微陽鼻子上。

    湛微陽站著沒動，垂下視線想要看鼻尖那一點雪花，其實已經(jīng)什么都看不到了，就剩下一點微涼的水漬。

    就在這個時候，新年的鐘聲敲響了。

    其實沒有敲鐘，也沒有鞭炮，一片寂靜的城市還是迎來了特屬于它的新年的悸動。那是從別人家的電視機里傳來的，也有小區(qū)里不知道哪一家的小孩子在陽臺上大喊大叫，一個喊：“新年啦！”另一個喊：“下雪啦！”

    裴罄看著湛微陽，語氣溫暖地對他說：“新年快樂?！?/br>
    湛微陽眼里亮晶晶的，突然有感而發(fā)，問道：“可以許愿嗎？”

    裴罄說：“可以，隨時都可以許愿?！?/br>
    湛微陽雙手在胸前交握，一本正經(jīng)地閉上眼睛，認(rèn)認(rèn)真真許了個愿。

    等到他許完愿，裴罄問他：“許了什么愿望？”

    湛微陽搖搖頭。

    裴罄又問：“跟你的生日愿望有什么不一樣嗎？”

    湛微陽湊近他耳邊，低聲說道：“加了一個，希望罄哥能賺很多很多錢?！?/br>
    裴罄說：“你都開始嫌罄哥窮了嗎？”

    湛微陽說道：“不是，我就是覺得你太累了，如果你有很多很多錢，以后就不會那么累了?！?/br>
    裴罄默默看了他一會兒，伸手抱住了他，把下頜撐在他肩膀上，說：“你讓罄哥靠一會兒，罄哥就不累了。”

    湛微陽伸手拍他后背，仿佛在安撫他的情緒，說：“其實還有?！?/br>
    裴罄輕聲道：“什么？”

    湛微陽說：“我會考上大學(xué)，找到一個好的工作，然后跟你一起賺很多很多錢，以后你就不會辛苦了?！?/br>
    裴罄道：“謝謝你?！?/br>
    湛微陽有些羞澀應(yīng)道：“不客氣。”

    裴罄問他：“還有沒有什么話想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