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罄繼續(xù)說道：“一次考得好不好本來也不重要，我們只要搞清楚原因為什么考不好就行了?！?/br>
    沒想到湛微陽立刻回答道：“因為我腦袋有問題?！?/br>
    裴罄都被他說得愣了一下，等到反應(yīng)過來立即抬手放在他頭頂，說：“誰說的，別胡說八道?！?/br>
    湛微陽連吃東西的心情也沒有了，他默默地盯著前面還在冒煙的烤盤，筷子許久都沒有動一下。

    裴罄又幫他夾了很多rou和菜，放在他面前的小碟子里面，看他不動筷子，便說道：“要我喂你吃？”

    湛微陽這才拿起筷子來，沒什么胃口地吃著。

    陳幽幽雖然一直在吃東西，但是也注意到了他們兩人的對話，感覺到氣氛不太對，選擇了保持沉默，只偷偷地時不時瞄他們一眼。

    裴罄沒有再說什么，他一直等到湛微陽和陳幽幽吃得差不多了，大家速度都慢下來的時候，突然問湛微陽：“你的分扣完了嗎？”

    湛微陽猛地朝他看去，臉都白了白。

    陳幽幽也跟著愣了一下，看向裴罄。

    裴罄轉(zhuǎn)向陳幽幽，問道：“幽幽，你知道湛微陽的分扣到多少了嗎？”

    陳幽幽完全沒有心理準(zhǔn)備，頓時有些呆愣地說道：“不、不知道?！?/br>
    裴罄繼續(xù)說道：“他說他的分扣完了他就會變成一棵樹，他告訴過你嗎？”

    陳幽幽本來已經(jīng)快忘了這件事，聽裴罄這時候突然提起，才一下子回憶起來，他說：“哦——我記得、他說過這、個事情。”他有些拿不準(zhǔn)裴罄是什么意思，說話的時候忍不住去看湛微陽的表情。

    湛微陽沖他用力搖頭。

    裴罄問：“他在被什么扣分？”

    湛微陽還在沖陳幽幽搖頭，陳幽幽不怎么敢繼續(xù)說了，他遲疑著，想要回答說不知道，可是“我、我——”話還沒說完，裴罄就打斷了他。

    裴罄說的是：“我今天才請你吃了晚飯，你忍心騙我嗎？”

    陳幽幽瞪大眼睛，心想這要叫他怎么辦，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而且裴罄不只請過他吃晚飯，還開車送他回家，把外套拿給他穿，他要是不回答裴罄，心里還真過意不起，他只能看向湛微陽說：“這不是、你表哥嗎？有、什么不能跟他、說的？”

    湛微陽想要阻止他，還沒開口的時候，聽到裴罄沉聲道：“陽陽?！北銘?zhàn)戰(zhàn)兢兢看一眼裴罄，不敢說話了。

    陳幽幽說：“他、說他腦袋里面有個系、系統(tǒng)?！?/br>
    “什么？”裴罄一時間沒聽明白。

    陳幽幽只好重復(fù)了一遍：“系統(tǒng)?！?/br>
    “什么系統(tǒng)？”裴罄微微皺眉。

    陳幽幽一時也回憶得不是太清楚，就還記得湛微陽之前追謝翎的事情，好像是有關(guān)聯(lián)的，他說：“就、一個什么談、戀愛的系統(tǒng)，必須跟、跟那個誰、談……”他越說越小聲，因為看到湛微陽是真的著急了。

    裴罄耐著性子問：“誰？”

    陳幽幽很為難，說：“表哥，不、要這樣對、我，你、你看湛微陽嘛?！?/br>
    裴罄轉(zhuǎn)過頭去，看見湛微陽正紅著眼睛瞪著陳幽幽。

    他有些無奈，猶豫一下只能說道：“那行吧，我不問你了?！?/br>
    陳幽幽大大松了一口氣，他抓起桌面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水，眼睛看看裴罄又看看湛微陽，實在是想要走了，又不好意思提。

    裴罄伸出一只手，按在湛微陽肩上。

    湛微陽這才轉(zhuǎn)開視線朝他看過來，神情有些可憐巴巴的委屈。

    裴罄用手輕輕捏了捏他柔軟的后頸，安撫他的情緒，說：“沒什么，乖?！?/br>
    湛微陽胸口起伏兩下。

    裴罄問他們：“吃好了嗎？吃好了我們就走吧。”

    陳幽幽立即回答道：“吃好了！”

    今天裴罄是直接從公司過來的，沒有開車，他們離開吃飯的商場，站在路邊先為陳幽幽打了一輛車。

    裴罄送陳幽幽上車，彎著腰從打開的車門對他說：“注意安全，到家了發(fā)條消息?！?/br>
    陳幽幽點點頭，之后又忍不住探頭看湛微陽一眼，發(fā)現(xiàn)湛微陽不看他。

    裴罄站直身體，揚手關(guān)了車門，出租車很快載著陳幽幽離開。

    只剩下湛微陽和裴罄兩個人。

    湛微陽不知怎么就有點害怕，他下意識轉(zhuǎn)過身想要躲。

    裴罄伸手握住他肩膀，把他拉了回來，讓他面對著自己，說：“你要不要自己跟我說？”

    湛微陽不看他。

    裴罄繼續(xù)問道：“你必須跟誰談戀愛？”

    湛微陽還是不說。

    裴罄松開了手，過一會兒他輕輕嘆一口氣，問湛微陽：“你分是不是快扣完了？”

    湛微陽顯得有些緊張，點了點頭。

    裴罄說：“到時候你變成了一棵樹，那就再也不能跟我說話了，到現(xiàn)在你也不愿意告訴我嗎？”

    湛微陽抬起頭，臉色蒼白地看他。

    裴罄對他說：“要是有一天早上，我醒過來進(jìn)你的房間，只看到一棵發(fā)財樹躺在床上，我都不知道為什么，你覺得對我公平嗎？”

    湛微陽語氣慌張地說道：“不會的，我會自己去花盆里面埋好土的?！?/br>
    “所以你在進(jìn)花盆之前，真的什么都不想告訴我？”

    湛微陽低著頭不說話。

    過了很久，裴罄察覺到有些異樣，他彎下腰湊近了去看湛微陽，發(fā)現(xiàn)他哭了。

    湛微陽沒有發(fā)出聲音，只是默默地流眼淚，發(fā)現(xiàn)裴罄看他的時候，抬了抬通紅的雙眼，用手指擦一擦臉頰上的淚水，說：“我好舍不得你。”

    那一瞬間，裴罄也說不出來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覺得整顆心臟都跟著酸澀軟化了，他伸手把湛微陽抱進(jìn)懷里，說：“別怕，你不會離開我的?！?/br>
    第56章

    回到家時，羅阿姨聽到聲音從房間里出來，拉攏了身上睡衣的衣襟，告訴他們剛才湛鵬程打電話說今天晚上不回來了。

    裴罄點點頭，“好的?！?/br>
    羅阿姨對湛微陽說：“陽陽早點睡覺，明天還要上課?！?/br>
    湛微陽“嗯”一聲。

    羅阿姨隨即便回去了自己房間，將房門輕輕鎖上。

    到了二樓，裴罄叫湛微陽先去洗澡，他自己一個人走到了陽臺，最后停在那個花盆前面。

    他心情太復(fù)雜了。

    今天晚上，湛微陽加上陳幽幽兩個人都說得不清不楚，但是即便如此，他還是能夠大概拼湊出整個畫面。

    什么談戀愛的系統(tǒng)，追求什么人，其實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知道湛微陽出現(xiàn)幻覺了。

    說不上來為什么，有一瞬間裴罄覺得有點害怕。

    他從小到大都是獨立慣了的，想要什么東西就自己去努力自己去爭取，很少有什么東西是他掌握不住的。

    可是現(xiàn)在他就有這種感覺。

    湛微陽那個系統(tǒng)的分不知道什么時候扣完，說不定明天就沒了，然后湛微陽會怎么樣呢？他當(dāng)然不會真的變成一棵樹，也許他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變成樹，突然意識到那些都是幻覺和妄想，就像湛微光之前說過的那樣，或許他就能想通了。

    但是萬一不能呢？他真的覺得自己變成了一棵樹，沒有知覺，不能交流，明明活著卻又像是死了。

    裴罄因為自己這個想法而打了個寒顫。他在花盆前面蹲下來，伸手摸了摸冰涼的陶瓷表面，阻止自己那些糟糕的想象。

    過了一會兒，湛微陽洗完澡了，他走到陽臺上找到了裴罄。

    裴罄站起身，對湛微陽伸出手：“陽陽，過來?！?/br>
    湛微陽朝他走過去，握住了他的手，被他拉到身前，從背后輕輕抱住。

    裴罄的手環(huán)在湛微陽腰上，側(cè)過頭去親了親他額頭，說：“我們有沒有辦法阻止你變成一棵樹呢？”

    湛微陽在認(rèn)真地思考。

    裴罄便一直沒有打斷他。

    過了好一會兒，湛微陽垂著頭說：“也許我該去追——”他中間停頓了好久，最后還是說了出來：“謝翎?！?/br>
    裴罄并沒有生氣，只是問他：“那你喜歡謝翎嗎？”

    湛微陽一下子轉(zhuǎn)回頭來，仰望著他，似乎有些詫異。

    裴罄語氣溫和：“你喜歡他嗎？”

    湛微陽想也不想便回答道：“我只喜歡你?！?/br>
    裴罄笑了笑，說：“那就是寧愿變成一棵樹也要喜歡我了？”

    湛微陽點點頭。

    裴罄緩緩吸一口氣，說道：“我很開心。”

    湛微陽說：“那我也開心。”

    裴罄忍不住抱緊了他，過了一會兒才繼續(xù)問道：“那我們還有別的辦法嗎？”

    湛微陽回答：“我不知道。”

    裴罄說道：“沒關(guān)系，我們來一起想辦法好不好？”

    “什么辦法呢？”湛微陽不安地問道。

    裴罄說：“我們?nèi)フ裔t(yī)生好不好？”

    湛微陽的身體一下子就僵硬了。

    裴罄是把他摟在懷里的，所以能夠清楚地感覺到，他握住了湛微陽發(fā)涼的手，動作溫柔地搓揉著他的手指，讓他不那么緊張，對他說：“醫(yī)生也許能治好你呢？”

    湛微陽問道：“怎么治？要給我開刀嗎？”

    裴罄說：“那應(yīng)該還是不至于，最多用剪刀給你修剪一下葉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