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季剛開始的時候，衣冠楚楚人模人樣，看上去還有點像回事，隨著賽季的進行，脾氣越來越大、臉色越來越黑、罵人越來越多，到賽季末的時候呢？根據(jù)成績不同，要么恢復(fù)衣冠楚楚，要么徹底化身暴躁狂。從無例外。”克里斯蒂亞諾總結(jié)道。

    門德斯看了他一眼，從桌子上拿了一根像筆一樣戳在一個玻璃杯里的拐棍糖吃——那是克里斯蒂亞諾的jiejie卡蒂亞女士最新的令人尊敬的零食愛好。

    門德斯根本沒搭理克里斯蒂亞諾。

    “不過把切爾西這樣一個隊帶成英超連冠球隊的確算是功績——他干嘛還板著臉？”克里斯蒂亞諾問門德斯。

    門德斯又看了他一眼。

    切爾西和穆里尼奧之間的問題屬于客戶的秘密，按理說門德斯不該告訴自己的另外一個客戶。但是克里斯蒂亞諾畢竟不是普通客戶，門德斯又認識他太多年了，深知他知道什么是可以當作笑談的話題，而什么不可以。

    所以遲疑片刻之后，門德斯還是把切爾西的老板想要越過穆里尼奧直接采購球員的事說了——含含糊糊地，沒有提及梅西的名字也沒有談及穆里尼奧和格拉諾夫斯卡婭的爭吵。

    克里斯蒂亞諾之前沒刻意關(guān)注過穆里尼奧在皇馬之外的工作經(jīng)歷，所以對這些都知之甚少，但是關(guān)于切爾西的阿布拉莫維奇先生的獨斷專行他卻不是第一次聽說了。

    ——切爾西真是歐洲非常奇怪的一支球隊了。

    有一次結(jié)束國際比賽日從國家隊回來的時候，拉莫斯和克里斯蒂亞諾聊天的時候這樣說。

    你還對切爾西有興趣？克里斯蒂亞諾對著浴室的鏡子小心翼翼地整理著頭發(fā)，這樣對還在擦身上的水的拉莫斯的說。

    是科斯塔跟我說的——你知道他吧？之前馬競的那個科斯塔。拉莫斯抬起一只腳一邊跳著保持平衡，一邊細致地擦腳趾頭上的水，他跟我們抱怨了切爾西的問題，我看他可真是厭倦極了切爾西。他可以算得上是一門心思想要回到競技隊。

    怎么了？切爾西什么問題？

    還能有什么呢？更衣室咯。拉莫斯漫不經(jīng)心地講著八卦，切爾西的老板真是我聽說過的最麻煩的老板了，他總是想代替主教練掌控更衣室。從更衣室內(nèi)部的各方面人際關(guān)系，到球員采購，他的一切行為都超越了老板的身份，他似乎恨不得自己是切爾西的主教練，掌控切爾西小到燈泡替換大到場上人員安排的一切事務(wù)——俄羅斯人是不是都是這樣占有欲強？

    你這叫做地圖炮。雖然我一點兒都不了解俄羅斯，但我還是相信俄羅斯總有那么一兩個人不是這樣的。

    克里斯蒂亞諾隨即和拉莫斯針對地圖炮這個東西展開了一段毫無意義、充滿嘻嘻哈哈的唇槍舌戰(zhàn)，切爾西那段無關(guān)緊要的八卦也就到此為止了。

    ———“阿布拉莫維奇的名聲全歐洲都知道，說真的，我還以為你會制止穆里尼奧去那里。畢竟你親眼見證了他是如何在切爾西這一個坑里摔了兩次狗啃泥。”克里斯蒂亞諾毫不客氣地嘲諷了穆里尼奧的姿態(tài)和門德斯是如何不擅長從事實中吸取經(jīng)驗教訓(xùn)，“國際米蘭可是個好球隊，史無前例的意甲三冠王，多么輝煌的一段歷史，我以為你會急于開啟這樣美好的篇章?！?/br>
    “我不能影響他在英超成就偉大的事業(yè)?！遍T德斯叼著拐棍糖這樣說，“我不能因為這件事有艱險就讓何塞放棄他本可以取得的成績。就像我早就知道你終歸會去皇馬，但是還是在03年夏天優(yōu)先把你送到了曼徹斯特——盡管我沒那么喜歡曼徹斯特這個城市。但是在曼徹斯特的經(jīng)歷和成績對你的職業(yè)生涯評價和歷史地位來講非常重要，我不能去掉這個部分——這可不是什么化繁就簡的事兒?！?/br>
    “天時地利人和，對于一切美好的過往，我們都要有耐心去等待合適的時機再進行重演?！?/br>
    克里斯蒂亞諾沒吭聲。

    門德斯看了他一會兒，終于把拐棍糖從嘴里拿了出來，“怎么了？你在想什么？是因為我提到了皇馬嗎？我以為你已經(jīng)決定了直到09年才去馬德里？”

    “我決心09年夏天前往馬德里?！笨死锼沟賮喼Z肯定了門德斯的說法，但是臉上猶豫的神色還是沒有消失。

    “那么你在猶豫什么？一切都順理成章，一切都會水到渠成?！?/br>
    “可是真到了那個時候，我該怎么跟爵士解釋我的決定呢？”克里斯蒂亞諾說，“他把我當成曼聯(lián)未來十到十五年的重要人物來培養(yǎng)，但是實際上我的職業(yè)生涯大半都屬于馬德里?！?/br>
    門德斯看上去非常驚訝，“你之前處理得非常好，你現(xiàn)在有什么好猶豫的？這就是一次非常普通的轉(zhuǎn)會而已，跟所有職業(yè)俱樂部里的人來人往沒有任何區(qū)別。不是嗎？”

    “雖然爵士很喜歡你，但是這仍然是最普通的一次球員轉(zhuǎn)會——沒什么難辦的，克里斯蒂亞諾。如果你不知道該怎么去跟爵士說，那就像之前一樣，我一個人去向爵士提交轉(zhuǎn)會申請，不需要你出面?！遍T德斯聳聳肩，“別擔(dān)心那些東西，好好享受當下——克里斯蒂亞諾，你今天怎么有點像個小姑娘一樣傷春悲秋了？”

    克里斯蒂亞諾這才發(fā)現(xiàn)他和門德斯在這件事上巨大的認知差異。

    他張口結(jié)舌，卻又無話可說。

    克里斯蒂亞諾當年是一個被自己夢想之地迷惑了雙眼的年輕人，他只記得自己即將前往自己最渴望的地方，卻忘了自己的身后有誰在注視他的背影。

    這是職業(yè)體育和職業(yè)俱樂部的時代，但是克里斯蒂亞諾猜，職業(yè)中多少還是有感情。

    不過還有時間，他總會想到一個好的辦法去解決自己的難題的。克里斯蒂亞諾這樣想。

    第143章

    穆里尼奧在短暫而敷衍地慶祝了一下自己第二次英超奪冠之后， 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在倫敦的這段生活即將結(jié)束了。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把門德斯叫到了倫敦商討下一步的計劃， 順便忍痛請了門德斯一頓龍蝦。

    “你準備離開英超？辭職？”門德斯震驚地看著穆里尼奧——劇本不是這么寫的啊祖宗， 你怎么還能改戲??？你難道不該是明年才意識到你跟阿布拉莫維奇尿不到一個壺里， 然后兩眼淚漣漣、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切爾西， 抑郁寡歡的準備開始新生活嗎？

    穆里尼奧不知道門德斯認為他改戲，他看對方驚訝還以為門德斯是只是覺得這個時候離開切爾西太可惜了， 畢竟他剛剛衛(wèi)冕成功。

    “小梅西先生雖然注定無法出現(xiàn)在切爾西了，但是阿布拉莫維奇不會就此回頭是岸，停止干預(yù)球隊的建設(shè)。我不甘心做一個傀儡， 豪爾赫， 我以為你深刻地明白這一點?！蹦吕锬釆W這樣說，“所有的功業(yè)都是我開創(chuàng)的， 我離開只是為了開始新的偉業(yè)?！?/br>
    門德斯看看穆里尼奧，他不但知道穆里尼奧從來都不是一個能委屈自己做傀儡的人，還知道穆里尼奧最討厭和不了解他、需要他一遍遍告知對方自己感受的人長期合作。

    穆里尼奧只是說了一句很簡單的話，但是門德斯聽得出那里面蘊含了自己這一次認識穆里尼奧以來最大的危機。

    “我沒想到你這么快就做出了決定——我本以為還會再等一等?！遍T德斯幾十年的社交經(jīng)驗讓他迅速恢復(fù)了冷靜，就仿佛他剛才吃驚的原因真的是這個一樣，“那么你打算怎么辦呢？最后一場比賽結(jié)束之后就辭職嗎？”

    如果穆里尼奧真的下定了決心， 那么門德斯當然沒什么辦法， 也完全不打算阻攔——他的確跟穆里尼奧關(guān)系好， 但是如果為了按劇本拍戲而讓穆里尼奧跟他分道揚鑣那就不上算了。

    至于所謂穆里尼奧的職業(yè)生涯的榮譽會不會因此而有減損？

    穆里尼奧是個成年人了， 他可以做自己的主，而不再需要任何其他人打著為他好的名義替他做任何安排了。

    “我打算立刻離開切爾西——在這個賽季結(jié)束之后立刻就離開?！蹦吕锬釆W顯然早就做好決定了，他和過去的每一次一樣， 總是在做好決定之后通知門德斯和他的團隊。他現(xiàn)在很滿意門德斯的態(tài)度，很滿意對方?jīng)]有試圖替切爾西挽留自己。

    門德斯對這個套路太熟悉了，所以他深知自己再怎么逼逼都是無用的，他嘆了口氣，在預(yù)感到自己接下來一個月的疲于奔命之后有氣無力的問：“那你決定好去哪個聯(lián)賽了嗎？之前有幾支球隊對你有意，不過當時因為你還沒決定要離開切爾西所以我都沒回應(yīng)?，F(xiàn)在你既然決定離開了，那我們就可以考慮一下這些球隊了。”

    門德斯沒有直接問他是否想去意甲或者直接指出國際米蘭的名字——這不但是為了防止別人注意到他有劇本，也是因為他深知穆里尼奧不喜歡別人替他做主。

    “去巴薩。”

    正在和自己那份蒸龍蝦斗爭的門德斯被剔龍蝦rou的小叉子一下子戳了手。

    “去哪兒？”門德斯甚至沒感覺到疼，就這樣失魂落魄地看著穆里尼奧。他的表情就仿佛看到自己其中一只會下金蛋的雞被做了絕育手術(shù)。

    穆里尼奧被他那個悲傷絕望的表情逗笑了，但是仍舊沒有改變自己的主意，“去巴薩?！薄貜?f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