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里尼奧看上去被噎得不輕。

    但是穆里尼奧先生從不輕易認(rèn)輸，他還是很快就安慰了自己的玻璃心繼續(xù)高談闊論，梅西的個人能力優(yōu)于羅納爾多——別這個表情豪爾赫，你得承認(rèn)這個。你是個客觀的人，記得嗎？

    我在你知道是誰先生的事上拒絕客觀。門德斯先生插了句嘴。

    并被穆里尼奧完全無視了，作為一個客觀的人，你得承認(rèn)這個：梅西是一個個人能力更出色的球員，實際上我非常懷疑你我是否真的見過比他的個人能力更出色的人——不評價貝利和馬拉多納，除他們之外，我想不到有更多可以在個人技術(shù)能力上跟他相提并論的人。

    門德斯假笑了一下，非常有意義的一段贊美，但是你剛才好像自我矛盾了。你一方面竭力稱贊了某位先生，一方面卻聲稱你更想買克里斯蒂亞諾。雖然你誰也買不到，但是這還是太令人驚訝的自我矛盾了。

    你沒有注意我的話，豪爾赫。穆里尼奧舒服地靠在沙發(fā)上，絲毫不在意門德斯的挑釁，如果你注意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我一直在說他的個人能力是杰出的、令人震驚的。

    門德斯捂住了臉，我絲毫沒注意到區(qū)別。

    穆里尼奧挑了一下眉，換句話說，他的個人能力非常杰出，但是他僅僅是個人能力非常杰出——而足球要求的并不只是個人能力。

    門德斯皺皺眉，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是在他還要追問的時候，穆里尼奧卻轉(zhuǎn)移了話題不再提梅西。

    ——克里斯蒂亞諾看看結(jié)束復(fù)述的門德斯，“所以你當(dāng)時想起了什么？”

    門德斯沒說話。

    ——你退役儀式上的稿子團(tuán)隊已經(jīng)寫好了，你看一下，有沒有需要添加的。門德斯在當(dāng)年克里斯蒂亞諾退役儀式前給他送來了團(tuán)隊準(zhǔn)備的、圓滑無比的講稿。

    但是克里斯蒂亞諾卻推開了那份稿子。

    這讓門德斯感到了巨大的不安，你不看看嗎？

    克里斯蒂亞諾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他搓了搓手指，實際上，我很抱歉，豪爾赫，我已經(jīng)自己準(zhǔn)備好了一份講稿——你們的準(zhǔn)備當(dāng)然非常重要，但是這次退役儀式我希望說點我想說的內(nèi)容。

    門德斯的表情有一絲僵硬，克里斯蒂亞諾，這是最后一次了，這次你不能任性——你可以念自己的稿子，但是我必須親自讀過才能允許你這么做。克里斯蒂亞諾，別這么看著我，你知道這個對我沒有用——你要為這個團(tuán)隊負(fù)責(zé)。你不能在退役儀式上搞任何亂子。

    就算我縱容你，你覺得俱樂部會縱容你嗎？門德斯問，足球史上又一位傳奇巨星的謝幕，如果你搞砸了這個，那么就會從俱樂部歷史上光輝的一部分變成最令人難以啟齒的一頁。球迷和俱樂部不會原諒你的。

    我不在乎變成什么。克里斯蒂亞諾看著門德斯，這樣說，豪爾赫，我必須要講出那句話，我過去的二十年都在等待這一天、等待說出這句話，我必須要說。

    門德斯那天說了很多他認(rèn)識克里斯蒂亞諾這么多年來都沒說過的狠話，但是即使是這樣都無法改變克里斯蒂亞諾一分一毫。

    所以最后，門德斯還是退讓了。

    ——克里斯蒂亞諾看著沉默著吃小餡餅的門德斯，突然意識到了他想起了什么。

    克里斯蒂亞諾有點兒尷尬地低下頭努力啃羊排。

    ——我很感激我的一位老熟人，不過我猜他生性低調(diào)也許不愿讓我在這樣的場合透露他的姓名。所以很抱歉，我無法念出他的名字。

    我很感激他，他不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同路人，但是我見證了他，他也見證了我。

    有人非議他，有人非議我。

    我以前不能說，但是現(xiàn)在我要講出來：你們不配非議我，也不配非議他。如果還有一個人有資格指責(zé)我，那就是他；如果有一個人有資格指責(zé)他，那就只是我。

    他征服了自己，我征服了人間。我們之中沒有失敗者只有勝利者，我們之間只是截然不同，只是各自到達(dá)了自己的登峰造極。

    他那一刻看到了無數(shù)震驚的面孔，他知道所有人不需要他念出名字也知道他所指的就是梅西。

    他知道有人會因為這些話失望，因為他們試圖在他和梅西之間擇一封神，并將另一個永遠(yuǎn)打入地獄。

    但是他只是停頓了一下，就繼續(xù)了自己的講話

    他想做最好的球員，我想做最好的領(lǐng)袖，我們都成功了。感謝上帝，感謝我自己，也祝福他。

    這個時空里尚且保持著自己的卷毛的克里斯蒂亞諾縮了一下脖子，努力啃小羊排假裝自己是個很乖的泰迪，完全不敢看剛剛把自己手里的餐刀和叉子扔在桌子上的門德斯。

    “他征服了自己，我征服了人間——了不起的羅納爾多先生，你只用一句話就制造了我的過敏癥?！遍T德斯咬牙切齒的說。

    卷毛先生知道門德斯何出此言，也知道所謂一句話制造過敏癥完全是甩鍋。

    畢竟他個人認(rèn)為門德斯先生的過敏癥有一半是因為梅西本人的退役講話。

    ——我有一位熟人，他生性高調(diào)最愛出風(fēng)頭，所以我猜不必我提及他的名字你們就知道我所說的是誰。

    我們從相近的，走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但最后我們都被證明是失敗。

    我失望于他沒成為更優(yōu)秀的球員，他也許也失望我沒有成為他想象中的蓋世英雄。他認(rèn)為我們達(dá)到了不同的成功，但我們實際上只是走向了自己的失敗。我們本該既是最成功的球員，也是最無懈可擊的英雄，但是我們都失敗了——而最有代表性、最能證明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的也正是這個。

    我們背道而馳，最終輸在了截然相反的方向上。

    我們向這個世界證明，地球不是圓的，這世上也沒有殊途同歸。我們是從同一個點出發(fā)的直線，最終永遠(yuǎn)停留在了對方不可能抵達(dá)的地方。

    但是他有一句話很對。

    有人非議他，有人非議我。但只有我有資格責(zé)備他，也只有他有資格責(zé)備我。

    第100章

    克里斯蒂亞諾被以引發(fā)了致命過敏癥的罪名勒令上繳了這個月的零花錢。

    ——“沒錯， 多洛雷斯，他還小呢， 要那么多錢干嘛？男孩子拿了大把的金錢只會揮霍在不良的嗜好上?！遍T德斯欣慰地看著拿走了克里斯蒂亞諾錢包里最后一個鋼蹦的多洛雷斯， 如是說。

    克里斯蒂亞諾敢怒不敢言。

    “主導(dǎo)了對陣切爾西的歐冠比賽進(jìn)程的巴薩年輕小將梅西今天訓(xùn)練結(jié)束后拒絕了所有記者的采訪要求，獨(dú)自離開了訓(xùn)練場，全程一言未發(fā)。”

    比起切爾西失利， 這樣一個最近幾天風(fēng)頭正勁的年輕人的沉默寡言似乎甚至更顯得令人意外。

    多家媒體都報道了這個怪事。

    ——然而一點都不奇怪，你們很快就會習(xí)慣了。克里斯蒂亞諾在看報紙電視的時候這樣腹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