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克里斯蒂亞諾沒有。

    實際上，恰恰相反，克里斯蒂亞諾仍舊孜孜不倦地展示自己的組織能力。

    趁著中間的休息時間，基恩拉著范尼在場邊竊竊私語著。

    “你感覺呢？”基恩率先發(fā)問。

    “很穩(wěn)重、不急躁，視野和傳球準確度都不錯。但是我有一個問題……”范尼遲疑著說。

    基恩點點頭，“我知道——你是想說，他看上去經(jīng)驗極其豐富甚至不像一個十八歲的孩子，對嗎？”

    “是的，他甚至非常懂的如何處理自己的場上情緒，比如如何避免自己向隊友抱怨，”范尼說，“不過雖然很不同尋常，但是總的來說，這還是非常好的——我們可以避免把時間浪費在擔心他的情緒問題上?！?/br>
    基恩表示贊同。

    “怎么樣？”一名記者小聲問自己的同事，“你覺得這個羅納爾多怎么樣？”

    “兩點?！蓖仑Q起了兩根手指認真的說，“第一，他太喜歡踩單車了，但是踩得沒有羅納爾迪尼奧好看——上身僵直后仰，他要是非要保留這個技術(shù)動作的話，我覺得爵士得給他找個瑜伽教練。第二，我懷疑他能不能適應(yīng)英超賽場，他看上去更適合西班牙的聯(lián)賽——你不覺得嗎？身體對抗沒那么激烈，對技術(shù)要求更高。”

    記者對于自己同事在美學上的要求和對英超的理解上的沖突不予置評。

    “第二，他太執(zhí)著傳球了，他難道看不出來爵士是想要給他機會證明自己嗎？作為一個前鋒他難道不該先爭取進個球嗎？”那位同事似乎對克里斯蒂亞諾的腦子產(chǎn)生了某種疑問。

    基恩聽到了這段對話，忍不住回過頭去看看那兩位記者，聲音很輕地說了一句，“他不該被足球常規(guī)束縛?！?/br>
    范尼微不可察地點點頭。

    第6章

    “四十八分鐘?！?/br>
    當克里斯蒂亞諾結(jié)束自己的加練，回到更衣室打算好好洗個澡換個衣服然后思考一下作為一個還沒有駕照的人如何回家的時候，驚訝地發(fā)現(xiàn)隊里的幾個主力核心居然都還呆在更衣室里——但是從他們的衣著和放在一旁已經(jīng)拉好拉鏈的背包來看，他們顯然不是因為剛洗完澡還沒收拾完東西而沒有離開。

    克里斯蒂亞諾居然在這種非常不自然的情況下，還非常冷靜沉著地思考了一下請求他們其中之一送自己回家的可能性。

    “四十八分鐘?！标犻L基恩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從我們離開球場開始計算的話，你加練了四十八分鐘?！薄h遠算不上和藹的基恩還是為這個數(shù)字露出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

    費迪南德和他們的其他老伙計都為此感受到了深深的傷害，畢竟基恩通常對他們都是不太溫柔的。

    “我很高興你對自己有非常高的要求——這很好，這是一個好的開始，畢竟我們要知道，曼聯(lián)不是任何人可以隨隨便便就獲得成功的球隊?！被骺瓷先サ拇_對克里斯蒂亞諾相當滿意，他甚至體貼地為這個年輕人降低了自己的英語語速，“不過你是對的，今天是你第一次在曼聯(lián)訓(xùn)練，這個加練時間比較合適——第一次的訓(xùn)練量太大對年輕人的身體沒好處。”

    順便一提，基恩也不是每一天都有這么多廢話——這次就連他的老伙計吉格斯都覺得自己的感情受到了傷害，“他跟我都沒說過這么多話，一次性。他從來沒一次對我說這么多話。”他悄悄跟身邊的范尼說，而且還說了兩次。

    范尼不但沒有嫌棄他話多，相反還深有同感的點點頭，表示對我也沒有。

    “呃，謝謝你——說老實話，我很期待能在曼聯(lián)盡快踢上比賽。我得證明我自己不是嗎？”克里斯蒂亞諾非常了解基恩，他知道基恩喜歡知道自己的小隊友有多看重曼聯(lián)，他還知道基恩不喜歡任何虛偽的言辭。

    基恩似乎笑了一下，“你需要加倍的努力?！彼坪跏枪膭畹炙坪跏浅爸S，但是從克里斯蒂亞諾對基恩的了解來看，毫無疑問，他這句話屬于前者。

    “你今天訓(xùn)練還不錯?！被鳑]有等克里斯蒂亞諾回答就繼續(xù)說，“不過我記得你在葡萄牙踢的是前鋒?！?/br>
    這不是疑問句，這就是一個無比確定的陳述句——克里斯蒂亞諾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基恩認為克里斯蒂亞諾是個攻擊手，但是克里斯蒂亞諾今天在分組對抗中表現(xiàn)得更像是一個組織者。

    他無意質(zhì)疑克里斯蒂亞諾什么，他顯然只是想知道一個原因。

    “我是一個前鋒，但我也可以做一個組織者——你們已經(jīng)見過我的射門能力，那么我想適時展示一下我的組織能力并不是什么壞事?！笨死锼沟賮喼Z說，“而且我想，組織者這個身份也許可以讓我可以更快了解我的隊友?！?/br>
    克里斯蒂亞諾當然了解曼聯(lián)的每一個人，但是很顯然，他在曼聯(lián)的那段日子已經(jīng)過去了太久，他如果擔心自己在回憶中美化或者淡忘了什么東西那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他需要重新確定自己對每一個人的認識，而組織者的角色顯然不錯。

    再說，爵士本來也會把他發(fā)展成一個中場，所以……克里斯蒂亞諾覺得自己現(xiàn)在的嘗試并無壞處。

    基恩點點頭。

    “你會是個不錯的中場，”范尼成為了第二個對克里斯蒂亞諾說點兒什么的人，“我非常期待你給我傳球?！?/br>
    克里斯蒂亞諾咧嘴笑了，露出兩排小白牙和他的小牙套，“我一定會是，而你則會因為我在你的身后，而從英超比賽第一輪開始領(lǐng)跑射手榜直到最后一輪?！?/br>
    范尼本來想凸顯一下這次更衣室會談的嚴肅性不想笑，但無論是小牙套還是這句聽上去有點狂妄的宣言，都讓他忍不住笑了出來——克里斯蒂亞諾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是克里斯蒂亞諾下意識地撇了一下嘴。

    這可不公平，他明明說了這樣的豪言壯語，卻不但沒有被鼓勵和贊美，反而被當成一個小男孩來善意的嘲笑——前皇馬頭牌顯然一秒鐘之內(nèi)突然忘了自己現(xiàn)在的確十八歲、還是個未被證明的小男孩。

    吉格斯為了這一下撇嘴忍不住用胳膊肘頂了一下范尼，他大概是想說，你太過分了，你怎么可以嘲笑這個小牙套？——范尼驚訝地看著吉格斯，似乎指責他的胳膊肘往外拐。

    吉格斯摸摸鼻子，干笑了一聲假裝沒看見范尼的表情，但是也許是因為范尼的眼神實在太過專注，吉格斯實在很難沉默著無視這個，所以他只好緊急開口說點什么轉(zhuǎn)移對方的注意力——不過很顯然，他明擺著根本沒想好要說什么，“呃，話說回來，你的英語還不錯，這倒是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

    基恩本來還情緒平穩(wěn)，但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大概是覺得很丟臉，畢竟作為老大哥在第一次更衣室會談中提出這么不嚴肅的問題實在是有點兒……

    克里斯蒂亞諾看看基恩，那意思：這問題這么傻，我是不是就不用回答了？

    ——平心而論，其實吉格斯沒說錯，語言對于一個英語非母語的外籍球員來說總是融入球隊的一個重要環(huán)節(jié)，所以克里斯蒂亞諾的語言足以維持日常溝通是一件非常好的事，完全值得一夸。

    但是毫無疑問，這件事在克里斯蒂亞諾身上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個恭維點，所以吉格斯被嫌棄了也絕對是他的錯。

    基恩惡狠狠地瞪了吉格斯一眼，然后加倍溫和地對克里斯蒂亞諾——大概是為了挽救自己的老伙計的錯誤——說：“你是不是還沒有駕照？”

    克里斯蒂亞諾迅速嗅到了有利可圖的味道，立刻點點頭。

    “那你去洗個澡，然后我送你回家——你家住在哪兒來著？”基恩問。

    出于現(xiàn)代人的習慣，克里斯蒂亞諾迅速掏出手機來準備給基恩發(fā)自己家的地址——他顯然忘了這還是一個智能手機和手機地圖導(dǎo)航不是非常發(fā)達的年代，也忘了基恩作為老頑固的典型即使在科技高速發(fā)展的十年后基本也只會用老年手機。

    ——更傷感的是，他的動作過于熟練，導(dǎo)致在場群眾居然沒有一個人來得及哪怕稍微阻止他一下。

    說時遲那時快。

    “不許帶手機進曼聯(lián)的更衣室！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在更衣室做這種不尊重曼聯(lián)隊徽的事情！”基恩突然吼道，“這里是更衣室，不是你可以發(fā)發(fā)短信打打電話的休閑場所?！?/br>
    克里斯蒂亞諾嚇了一跳，傻乎乎地抬起頭來看著怒氣沖沖的基恩——現(xiàn)在，他終于重新有了一種給老大哥做小弟的自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