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醫(yī)家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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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放端立不動,臉上盡是不屑,魚非子師徒也不動手,可唐放身側(cè)還是閃出了四個人,早將史無退圍住。 這四人長相打扮俱是與眾不同,令人一眼難忘。一個是白袍、白發(fā)、白眉、白須的儒雅書生,一個是花衣、花臉、花臂、花拳的俊俏后生,一個是青衫、青目、青斑、青牙的丑惡漢子,一個是紅裙、紅腮、紅唇、紅甲的小巧妹子。 史無退見了這四人,心里微訝,口上卻譏諷道:“原來堂堂的‘巴蜀四山’,也做了唐門的走狗!” 這“巴蜀四山”在江湖中都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铮前着蹠鷨咀靼椎凵?,一把“打王尺”向來無對;那花衣后生喚作花萼山,一雙刺繡拳自古難防;那青衫惡漢喚作青城山,一柄“山河怒”巨斧,可劈山裂岳;那紅裙小妹喚作紅崖山,一面“鬼神驚”皮鼓,能擾鬼亂神。這四人各有所能,又是結(jié)義的金蘭,向來同生共死,如今竟也被唐放攬至麾下。 兄妹四人聽了史無退這一句罵,俱是面上微紅,心中有愧。白帝山道:“史無退,自古‘識時務(wù)者為俊杰’,鹽幫破滅在即,你何不棄暗投明,以免死禍!” 史無退見白帝山勸降,笑道:“老子站著有七尺高,躺下有七尺長,橫豎都是個鐵骨漢子,如何會像你們四個一樣賣身為狗,在此搖尾乞憐!” 青城山見史無退一罵再罵,便惱羞成怒,罵道:“史長蟲!憑你一張利口能擋下我一斧么?” 史無退仰天長嘯,豪氣干云:“你們四個放馬過來,也嘗嘗‘太湖龍王’的手段!”言罷,手中蛇鞭一抖,連顫四下,分別掃向“巴蜀四山”的兄妹四人。 小妹紅崖山讓過一鞭,哼道:“可惜你這條‘太湖龍王’如今在船上,不在水里,只能是條撲騰的鳛鱔哩!” 史無退與“巴蜀四山”的武功本就在伯仲之間,如今以一敵四,自然沒有一分勝算,可他此刻懷有必死之心,只管把武功施展得淋漓盡致,一時間鞭走龍蛇,戰(zhàn)力陡生。更何況,那“巴蜀四山”四人,并非死心效力,只因被逼著服下了“噬心散”,這才不得已聽命于唐門。他們心無戰(zhàn)意,也不下死手,一時竟也拿不下史無退。 唐放見“巴蜀四山”這般行事,心中微惱,不覺輕哼出聲。白帝山聽得也是真切,心底頓時冰涼徹骨,當(dāng)下狠了狠心,喝道:“史無退,受死吧!” 說著,把手中的“打王尺”猛揮幾下,頓時尺影陣陣,俱是殺招。其余三人見大哥如此行事,也都加了幾分力氣。花萼山的一雙花拳,出如花開,動如花海,繚繞人眼;青城山連劈三斧,夾風(fēng)挾雷;紅崖山也是雙手翻飛,將“鬼神驚”皮鼓連敲數(shù)下,魔音靡靡。 史無退被四人全力一攻,登時難以應(yīng)付,他先是揮鞭蕩開尺影,繼而用一腿分開花萼山的雙拳,同時蛇鞭回旋,硬接住青城山的三斧。就在此時,史無退忽覺得心蕩神搖,耳畔心中盡是鬼哭狼嚎之聲,當(dāng)下一口真氣撐不住,便被“打王尺”、“山河怒”巨斧、刺繡拳近了身,登時胸膛破裂,腿骨俱碎,吐血不止。 “巴蜀四山”四人一擊得手,便收了兵刃,不再逞兇。史無退雖是血流如注,一腿殘廢,仍舊是屹立不倒,慷慨罵道:“唐放老兒,我鹽幫縱是只有一人,也定報今日之仇!” “巴蜀四山”聞言,心中俱是唏噓不已,各自低頭。唐見微船上,眾人也是一嘆,暗贊這史無退有十分骨氣。 樓船上又走出一個黑衣少年,他冷笑道:“那要看看鹽幫能不能有一人活著了?”言罷,他劈手奪下一桿巨旗,信手一揮,直撞向史無退。史無退重傷在身,避無可避,被那巨旗撞入胸膛,直跌入湖中。馳名江湖數(shù)十載的“太湖龍王”,就此葬身湖底了,難得的是,湖里的兇魚臭蝦,雖縈繞其身,卻并不食其骨rou。 濃霧漸散,鹽幫的水路人馬都已撤回山中,這巍巍洞庭深山里,足足藏匿了十萬綠林好漢。西洞庭山出山之路止有一條,已被唐放守死,橫豎也走不脫一個。雖是如此,可山上還是有人下了山,非但下了山,還神不知鬼不覺地到了湖里。這下山的兩個人一個是長髯道士,一個無疤和尚,正是縹緲峰中的“縹緲二圣”。他兩人此刻正站在大龜背上,悠然而行。 悟悔大師道:“呵,唐門連洞庭山都給圍了,咱倆要是不出來,豈不是也要被它毒死么?” 縹緲真人道:“今日便是金眼銀魚出沒之時,若是能釣著,就不用怕什么‘桃夭’神毒了?!?/br> 悟悔大師雙目一轉(zhuǎn),笑道:“也是也是……咳咳,縹緲啊,你我相識三十年,可謂是情逾金石,恩若兄弟,你若是釣著了那金眼銀魚,須得分我一半,要不然我死了,你活著可有幾個意思?” 縹緲真人道:“要分你一半也容易,你以后須以師兄待我?!?/br> 悟悔略一思忖,繼而長嘆道:“也罷也罷,叫你一聲‘師兄’又有何妨?只可惜啊,毀了師父他老人家的一世英名!” 縹緲真人笑道:“還有你師祖的……” 縹緲真人站在龜背之上神游天地,果然洞悉到金眼銀魚所在,當(dāng)下驅(qū)動腳下大龜追去,兩人不覺已到了太湖北側(cè)??~緲真人忽見那湖水之中飄著一葉扁舟,舟上坐著一個穿蓑衣戴斗笠的人,正坐在船頭獨(dú)自垂釣。 縹緲真人急道:“不好,有人和我們搶魚!” 悟悔大師一聽也急了,叫道:“管他什么人,先叫他吃我一掌!” 言罷,悟悔大師縱身長長而起,于空中盤膝而坐,好似佛陀,他運(yùn)起雙掌,但見風(fēng)起云涌,水動波澎,聲勢浩大無比。而在他的右掌掌心處,竟顯出一個金色的“悟”字,左手掌心處則是顯出一個金色的“悔”字,兩掌泛著金芒佛意,直拍向那小舟上的垂釣人。 掌力翻騰之間,悟悔大師見那垂釣人動也不動,如若未知,心里正自得意,可他人還在半空之中時,便聞得些許細(xì)微破空之聲,繼而便是掌心一麻,以致丹田里一口真氣沒跟上,便從空中掉了下來。眼看悟悔大師就要落于水中,好在他的“縹緲”大龜如有靈性,早已游至他的腳下,將他安穩(wěn)接住,使其不至于狼狽不堪。 悟悔大師這時端詳雙手,這才瞧見掌心處各有一枚長約寸余、細(xì)如發(fā)絲的銀針,他見自己中了暗器,驚慌叫道:“不好了縹緲!我中毒了,快來救我!” 縹緲真人早已趕來,瞧了瞧他掌心里的銀針,笑道:“這針無毒,拔了即可。” 悟悔大師半信半疑,問道:“唐門的暗器竟然沒毒?” 縹緲真人咦道:“誰說這是唐門的暗器?” 悟悔大師厚臉一紅:“連我都沒躲過去的暗器,除了唐門還能有誰?” 縹緲真人道:“這暗器極其輕微,要么是以機(jī)括射出,要么是以內(nèi)力迸出,而唐門的暗器都是以手上的勁力打出,所以唐門暗器里從無細(xì)針一類?!?/br> 悟悔大師聽了這話方才相信,當(dāng)下拔了銀針,喝道:“喂,你是什么人!” 那垂釣人并不搭話,仍自垂釣??~緲真人見狀,與悟悔大師互使一個眼色,兩人心意便通??~緲真人忽而掣出背上的桃木劍,口中念念有詞,手中刷刷連刺,直奔那垂釣人。那垂釣人仍舊是頭也不抬,而是信手灑出了一蓬銀針,當(dāng)真是散如飄雨,快若流星??~緲真人卻是早有防備,他雖是一連刺出八劍,可那八劍并不是為了傷人,而是須臾間結(jié)成了一個太極八卦圖案,擋在身前,將那一蓬銀針,如數(shù)接住。 至于悟悔大師,他早在縹緲動手之前,便已施展輕功,繞到船后,趁著那垂釣人灑出銀針之際,悄然近身,使出佛門的《獅子吼》功夫,猛叫道:“喝!且叫我看看是什么人裝神弄鬼!”說著,一把扯向那垂釣人的斗笠。 那垂釣人被這佛門的吼功一震,饒是他功力深厚,心神也不禁為之一滯,如撞雷霆。他來不及出手,悟悔大師輕易便扯掉了他的斗笠。 那垂釣人斗笠一掉,疏忽心慌起來,丟了手中魚竿,站起了身子,與悟悔大師橫目而對。悟悔大師仔細(xì)看去,但見這人身材嬌小,蓑衣下看不出體態(tài)婀娜,可她兩眉含翠,不描而黛;雙目盈水,無淚而汪,竟是個美貌的年輕女子。 悟悔大師一時看呆,立在一旁訥訥不言。縹緲真人見悟悔大師如此失態(tài),只得重咳幾聲。悟悔大師聽得咳聲,方才回過神來,失聲道:“呀,你竟是個女人!” 那垂釣人美目橫嗔,怒而不言,縹緲真人也是望而不語,悟悔大師又問道:“你是什么人?” 那女子氣道:“我是什么人與你何干?”這聲音細(xì)膩悅耳,如鶯如鸝,煞是好聽。 悟悔大師被她一句噎回,頓時無措??~緲真人卻道:“這‘金眼銀魚’是我們的東西,姑娘橫插一手怕是不妥罷?” 那女子淡淡道:“天下萬物本都無主,何況一尾?” 縹緲真人搖頭道:“這天下萬物雖然無主,可卻有三樣半是有主之物?!?/br> 那女子覺得有趣,問道:“是哪三樣半?” 縹緲真人道:“其中有兩樣便是我們腳下的大龜,都刻了名號;還有半樣,便是西洞庭山上那一半入云的縹緲峰;至于最后一樣,自然是這太湖里的金眼銀魚了?!?/br> 悟悔大師見縹緲信口胡謅,竟然還頭頭是道,心中強(qiáng)憋著笑,嘴上卻應(yīng)和道:“不錯,這三樣半自古便是我們的,誰也休想奪走!” 那女子到底年輕懵懂,當(dāng)下半信半疑道:“那你們是誰?” 悟悔大師道:“呵,說出來你莫嚇著,傳說中的‘縹緲二圣’,便是我們兩個!” 悟悔大師說完,正自得意,卻見那女子雙目茫然,他窘道:“你……沒聽過?” “沒有……” 縹緲真人見她神情不似作假,便問道:“那你又是誰來?” 那女子道:“我姓皇甫,是‘百家盟’的人?!?/br> 悟悔大師聽了,神情激動,掰著那女子的雙肩,喜道:“百家盟?你是百家傳人?” 那女子見這和尚如此無禮,眉頭輕蹙,勁傳肩頭,一把震開他的雙手,又將其一掌推開,對其怒目而向。悟悔大師卻借著這一掌之力,已然又落在了大龜背上。 縹緲真人也有喜色,言道:“擅長針法,想必是醫(yī)家傳人了,又姓皇甫,難道是皇甫士安之后?” 那女子雖仍舊有氣,可見前期道士猜對了她的身份,也不隱瞞,回道:“不錯?!?/br> 這女子正是諸子百家里的醫(yī)家傳人,也是皇甫謐之后。醫(yī)家自扁鵲始,傳到漢末皇甫謐時,便已沒了蹤跡,不料今日竟有傳人現(xiàn)于太湖之上。這醫(yī)家傳人便是扁鵲傳人,當(dāng)今世上誰能料到,扁鵲醫(yī)術(shù)竟然未曾失傳?! 悟悔大師見這女子一直對他怒目而視,心中微悸,嬉笑道:“你姓皇甫,那你叫什么?” 那女子本待不理會,卻又心思一轉(zhuǎn),輕吟道:“雨開喉,天風(fēng)一過難淹留。瘦如鉤,落在湖心相對愁。” 本書首發(fā)來自百書樓(m.baishu.la),第一時間看正版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