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太湖水戰(zhàn)(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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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尺木酒才送到嘴邊,聽見這一聲喊,連忙放下。 伊傾城解釋道:“酒里下了‘噬心散’,唐放說要么留你為他所用,要么把你交給方駁?!?/br> 魏尺木驚道:“唐放與方駁互有干系?” 伊傾城點頭道:“他們早有往來。” 魏尺木至此才恍然大悟,先是武林、綠林兩家大戰(zhàn),想要一統(tǒng)江湖,卻不知摩尼教與唐門早已算計好了,一個屠戮武林、一個襲取綠林,這一北一南,他們兩個竟是把江湖私分了——可謂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了。只是,誰能想到這黃雀身后還有 ‘百家盟’這么一把彈弓呢? 伊傾城又問道:“玨兒現(xiàn)在何處?” 魏尺木道:“夫人放心,他此刻在洞庭山?!?/br> 伊傾城愁眉不展:“可唐放明日便要攻打洞庭山了!” 魏尺木笑道:“哪里就能這般輕易讓他得手?” 伊傾城道:“魏少俠有所不知,那‘桃夭’神毒,毒性極深,又無藥可解,若非有太湖天險,鹽幫只怕于半年前就要被他給一舉滅掉了!” 魏尺木沉默不語,心里暗自嘀咕,“這‘桃夭’之毒果有傳言般厲害么?” 伊傾城見魏尺木不語,忽而一禮道:“魏少俠,妾身有一事相求!” 魏尺木見伊傾城如此模樣,心中猜到一二,面上仍舊不動聲色。伊傾城接著道:“玨兒既然藏身在洞庭山,此番必有禍端,唐放是不會饒過他的,魏少俠既是燕大師的師父,想必手段通天,還求你念在他是你徒孫的份兒上,救他一命!” 魏尺木雖知從唐放手里救人是千難萬難,可他一是憐惜伊傾城為了兒子委身于賊,二是唐玨確是叫了他一聲“師祖”,于情于理,他都無可推托,只得答應,心道,“看來還是要走一遭洞庭山了!” 魏尺木又湊近伊傾城耳畔,輕語道:“只需如此如此,或有奇效……” …… 第二日一早,濃霧四起,不見天日,山蒙其面,湖隱其心,當真有“飄飄且在三峰下,秋風往往堪沾灑”之感,至于行人目力所見,縱是對面而立,猶不相識了。 西洞庭山,“人生堂中”,群雄畢至,左使水默率先言道:“幫主,今日忽起大霧,不知唐門是否會借機攻山?” 水默話音方落,廳下一人起身,傲然道:“唐門一連半年都不敢逾越太湖一步,想必是知道我太湖水陣的厲害,只能在岸上虛張聲勢,怕是不敢來了!”這人黃須金面,手執(zhí)鐵鞭,正是“鞭下無生”秦玉京。 秦玉京說罷,眾人應和,“太湖龍王”史無退也言道:“我鹽幫于太湖之中,橫陳百舸候敵,縱立千帆待命,料他唐放也不敢稍進一步!” 這一席話鏗鏘有力,聽得廳里群雄神情激昂,眾人都道:“有‘太湖龍王’守在此地,這天下間又有誰能渡得了太湖!” 史無退見群雄稱贊,心中十分受用。青龍卻道:“不然,唐門處心積慮圍困太湖,必有滅掉鹽幫之心,先前不動,只是船只器械未備,乃至天時、地利都不算有利,如今過了大半年之久,想必是萬事俱備,只欠霧起了,今日天時有變,不可不防!” 廳里眾人聽了青龍所言,又糟亂起來。雷淵揮手壓下糟雜之聲,下令道:“史統(tǒng)領,命你嚴密監(jiān)視太湖動靜,不得有誤!” 史無退得令退下,心中怏怏。他史無退乃是堂堂鹽幫的水路統(tǒng)領,平常自在慣了,可自從唐門打到太湖之畔,他便不曾有一日的安生,晝夜都在湖上防備,誰料這一防就是大半年,卻連唐門的影子都不曾見過一個,如今幫主又讓他去湖上提防,他心中如何不氣? …… 太湖西畔,千帆已立,百船待發(fā),船上旗纛分明,儼然是一支水上精銳。唐放在湖邊誓師:“我等在此守候半年有余,只為討伐不仁、踏平鹽幫,而今船只器械俱備,又值深秋濃霧,連日西風,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都有睞于我唐門,成敗在此一舉——事成,我等同享富貴;事敗,我等也不失為天地英杰!” 魏尺木與洛俠都在唐見微的船上,魏尺木心道:“怪不得唐放定在今日攻打太湖,想必是料定今日起霧,想借大霧橫渡太湖。既然料定起霧,他麾下定有知天文、曉地理的奇才,卻不知是哪里的高人……” 而今西風漸大,唐門眾船鼓風而進。這眾船齊動,方見其勢恢弘,頗有“投鞭斷流”的陣仗。大船足有上百艘,小船更是不計其數(shù),其中一艘,長約二十丈,廣約十丈,上下四層,如復道行空,竟是一艘極大的樓船——而這樓船,自然是唐門之主唐放所在之船。唐見微的大船就在這樓船的左側,魏尺木、洛俠、陳其鸞等人俱在。 唐門之船一連行出幾十里,但見湖面平坦,不見一個人蹤、半點船影,唐門眾人正暗笑鹽幫無知,忽而前頭一排大船全都止而不前,非但如此,那些船只還在原地打起了回旋。 唐見微船上,“地魔手”萬慶見狀,長吁一口氣,驚道:“船怎么不走了?難不成有水鬼攔路?” 陳其鸞眉頭微皺,搖頭道:“鬼神之說,萬不可信,只是這湖中卻有古怪,想必是闖入了鹽幫先賢布下的水陣之中了?!?/br> 魏尺木等人都不解其因,正無可奈何之際,忽見那樓船之上走出三個人來,其中一人自然是唐放,另一人手執(zhí)拂塵,卻是個花發(fā)道士。在這花發(fā)道士身后,還有一個背插 “金錢劍”的道童。那道童面目稚嫩,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òl(fā)道士迎風立在船舷之上,向著船下水域觀看一番。 唐放問道:“道長,可知是何古怪?” 那老道回道:“依貧道看,這水下乃是一個巨大的水陣,因此船不得過?!?/br> 唐放道:“既是如此,我們繞過便是?!?/br> 那老道搖頭道:“不忙,貧道且派劣徒下水查探一番,再做計較不遲?!?/br> 那童子聞聲,“撲通”一聲,便已下了水,不多時那童子復又上來,言道:“師父,這水下果然是‘風水逆轉’的連環(huán)大陣?!?/br> 老道一捻花須,正色道:“果是此陣,那就改不得道了,此陣已經發(fā)動,躲在哪里都逃不脫的。” 唐放眉頭深陷:“那道長可有破陣之法?” 那老道回道:“貧道對此陣早有浸yin,這‘風水逆轉’大陣乃是鹽幫第一任幫主開創(chuàng)鹽幫之后,在太湖里設下的水中大陣,防的就是江湖仇家抑或是朝廷官軍造舟來犯。這大陣因時因地而制,逆轉風水,運行無常,只有一風一水兩個明暗陣眼,別無他物。若能毀去這兩個陣眼,即刻便能破陣,若是尋不著陣眼,只怕是神仙難渡?!?/br> 唐放聽了這一席話,眉頭更緊,問道:“不知道長有幾分把握可以破除此陣?” 那老道嘆道:“天命無常,五五之數(shù)罷?!?/br> 當下那老道長把手中拂塵給了童子,繼而深吸一口氣,縱入水中不見。 魏尺木看不見唐放船上之人,但聽得其語,心道,“想必那道長便是唐放麾下的奇才了,不知道還有什么手段?!彼謫栮惼潲[:“那道長是誰?” 陳其鸞道:“那道長是個落魄散修之人,沒有山門,沒有道統(tǒng),只知道他道號喚作‘魚非子’,據(jù)說這魚非子當年受過唐門主大恩,前些日子才被請來。” 魏尺木口中咀嚼“魚非子”三個字,了然道:“這‘魚非子’倒過來即是‘子非魚’,想必是個推崇莊周的道士?!?/br> 這魚非子到了水底,但覺水下陰風陣陣,水流攢攢,流而不息,旋而不亂,陣法橫亙湖中,南北連綿數(shù)里,此刻正在那困著一個個大船止步不前。那水底暗流汩汩,氣勢驚人,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深陷其中,困死其內。 魚非子雖在水中,可他目力更精,仔細搜尋之下,果尋著了一處風眼。那風眼極其微小,上面盡是水草,冒著淡淡旋風,里面藏著一支黑色繡金的小小陣旗。若非是魚非子熟知此陣,旁人斷然發(fā)覺不得,當下他一舉將陣旗拔去,陰風頓止。 魚非子既毀了一個風眼,又盡力尋起水眼來,可一連過了半個時辰,他仍舊尋不見水眼所在,偶有幾處可疑之處,卻都是假的陣眼。 老道但見湖底游魚四竄,扇貝沉浮,唯有水眼難覓,正欲浮出水面,心頭靈光忽至,他朝一片水底堆積的蚌螺處游去。到了那里,果有一只巨大的碧色河蚌,正舒坦地吐納精華。 魚非子心道,“水眼果然在此,當年布置此陣之人,定是個天縱之才!” 那碧色河蚌極其碩大,與湖色染為一體,不知活了幾百年。魚非子當下?lián)荛_其殼,里面果然也有一支黑色銹金的陣旗。魚非子拔出陣旗,至此,“風水逆轉”大陣便已破開,諸船行動自如。 待魚非子上船,眾人都不知道他是如何破開的陣法,都是贊賞不已,唐放更是歡喜不盡,眾船鼓風再進。 史無退心中憋著火氣,老半天才派出風堂的弟子去查看唐門的蹤跡,此刻他正在船頭消遣,忽有風堂弟子來報:“史統(tǒng)領,唐門來襲!” 史無退大驚失色,急道:“什么?!來了多少船,多少人,到了哪里?” 那風堂弟子道:“離此處只有三十里,至于多少船和人,湖上霧水太大,看不真切,只是那大船連綿成片,數(shù)不勝數(shù)!” 史無退心神驟亂,暗悔不聽幫主之言,以至于唐門輕易便過了“風水逆轉”大陣,直搗黃龍。史無退一面命人稟告幫主,一面思考應敵之策。 不多時,水默先到。水默沒有責難史無退,而是問道:“史統(tǒng)領,可有破敵之策?” 史無退閉口無言,水默卻道:“如今水霧太大,不宜短兵相接,只需以箭射之。” 史無退自不多言,而他身旁卻有一人挺身而出,言道:“不可!” 本書首發(fā)來自百書樓(m.baishu.la),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