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鞭下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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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藍(lán)衣人正是馮松,他喬裝成禁卒與黃貞送信之后,并沒有再尋齊老大,而是直接折回了鹽幫總舵。馮松此刻站在船頭翹首以盼,自然是為了等藍(lán)杉回來。 魏尺木見馮松相問,實(shí)言道:“我為青龍而來。” 馮松不知魏尺木與青龍有甚關(guān)系,心中胡猜亂想不已,他自是不希望魏尺木在鹽幫的。 待大船靠近西洞庭山,就地拋錨,魏尺木等人便都下了船,來到了山腳處。只見山勢巍峨,山上郁郁蔥蔥,草木繁盛,怪石林立,隱約可以看見一處處的旗幟,期間不知藏了多少暗哨暗崗。而山腳處卻是十分開闊,都有一塊塊方形巨石拼成,更有一條石道通向里面。這石道十分平整,顯然是精心修葺而成。在那石路的一側(cè),立著一塊青色石碣,上面寫著“鹽幫總舵”四個(gè)朱色篆字,在石路的另一側(cè),則是立著一桿黑色大纛,上面卻寫著“鹽幫總舵”四個(gè)白色隸字。這石路的兩側(cè),還列有兩隊(duì)黑衣漢子,各各虎背熊腰,執(zhí)兵攜刃,十分威風(fēng)。 馮松自然也跟到了岸上,他接過藍(lán)杉,柔聲問道:“這大船哪里來的?” 藍(lán)杉對馮松向來溫順,不愿對其有所隱瞞,直言道:“是唐門送的……” 馮松驚呼道:“什么!唐門?他們怎么會送船給你們?” 藍(lán)杉便把三人與唐見微、魏尺木相遇之事對馮松講了一遍。馮松聽罷,正自思索,卻逢著那大船之中的梢工、舵工、碇手、纜工等諸色船工收拾完畢,下得船來,他忽而喝道:“來人,把這些船工全部押起來!” 馮松此話一出,登時(shí)便有幾個(gè)鹽幫幫眾上前,作勢要拿人。那些船工剛上得岸來,忽逢此變,俱是驚愕不已,戰(zhàn)戰(zhàn)栗栗,縮在一團(tuán)。 藍(lán)杉也沒想到馮松會突下此令,眼看鹽幫幫眾就要動手,忽聞一聲斷喝:“住手!” 這人正是魏尺木。魏尺木問道:“不知這些船工犯了何事,馮兄要押他們?” 馮松冷哼道:“這些船工本是為唐門所驅(qū)使,如今到了洞庭山,他們必然記得如何避開太湖水陣,若是一旦泄露出去,可是我鹽幫的大禍!” 那些船工聽了這話,齊齊磕頭討?zhàn)?,其中一個(gè)壯漢言道:“我等本是尋常船工,并非唐門中人,是被他們拘了去的,斷然不敢泄露鹽幫機(jī)密,還望公子高抬貴手!” 魏尺木雖明白馮松的擔(dān)心,可這些船工都是為了送他們幾人而來,他卻也不愿這些人因此受那牢籠之災(zāi),乃言道:“這些人是送我等而來,還望馮兄網(wǎng)開一面!” 馮松并不領(lǐng)情,冷聲道:“此乃公事,馮某可不敢徇私!”言罷,又令鹽幫幫眾動手。 那些鹽幫幫眾才上前去,卻被一人一一打退,眾人視之,正是臨書夢。 臨書夢笑道:“沒想到偌大鹽幫竟然只會欺侮弱小,看來唐見微所說‘鹽幫無德’之語,并非虛言啊,今日臨某也是見識了!” 馮松見這白衣男子先是打退鹽幫眾人,又口稱“鹽幫無德”,便怒道:“你又是何人?唐門賊子的話如何信得!” 不待臨書夢開口,臨書染已然插嘴道:“我們是臨家山莊的,你待如何?” 馮松不料這兩人竟是臨家山莊的人,一時(shí)不知該不該動手,正遲疑間,便聽得山上傳來一聲長嘯:“臨家山莊好大的名頭,可我鹽幫還不放在眼里!” 話音初落,那長嘯之人已落在馮松跟前。來人猩袍朱簪,金面黃須,粗眉方口,約莫五十來歲,頭發(fā)已然花白,他手里還提著一柄四尺長的鐵鞭。 馮松見了來人,恭敬道:“秦堂主來了,這些人便是唐門船上的船工。”說著一指船工眾人。 原來馮松見魏尺木等人在此,想要押人殊為不易,便悄悄讓藍(lán)杉去尋了鹽幫總舵刑堂的堂主秦玉京前來。這秦玉京掌管著鹽幫總舵的刑堂,最是冷面無情,以至于幫里人人怕他,非但如此,他手中那一柄鐵鞭更是用的出神入化,江湖人稱“鞭下無生”。秦玉京聽得有唐門之船到了洞庭山,便連忙趕了過來。 臨書染見這人看輕臨家山莊,微怒道:“你又是什么人,敢放此大話?” 秦玉京一眼瞥見湖邊停著的大船,也不理會臨書染,反問向馮松道:“那便是唐門的船?” 馮松回道:“正是?!?/br> 秦玉京笑道:“我?guī)驼畲徊粔颍@唐門倒是大方,平白給我們送了一只,那老夫就卻之不恭了。來人,將此船開到史統(tǒng)領(lǐng)處,以備戰(zhàn)用,至于這些船工,既然知道了太湖隱秘,都?xì)⒘税??!?/br> 這話一出,那些船工俱是被嚇得肝膽盡裂,連連叩頭求饒。馮松與藍(lán)杉也未料到這秦玉京一來便要?dú)⒘诉@些人,一時(shí)無措,他二人又深知其秉性,也不敢上前相勸。 洛俠、臨書夢等人聽了秦玉京這一番話,俱是冷笑連連,孫佩蘭、張風(fēng)塵則是眉頭微蹙,魏尺木卻是拍掌大笑了起來。 秦玉京見這青衣少年如此失禮,喝道:“小子為何發(fā)笑?” 魏尺木止住笑聲,正色道:“我剛才聽了一頭蠢驢叫喚,自然覺得好笑?!?/br> 秦玉京一時(shí)沒有反應(yīng)過來,先是環(huán)顧四周,繼而皺眉問道:“哪里有什么蠢驢?” 馮松在一旁卻是聽得明白,急喝道:“休得無禮!” 魏尺木不理會馮松的呵斥,卻是一指秦玉京,笑道:“你不就是么?” 這秦玉京聽得這話,惱羞成怒,臉上憋得通紅,恨聲道:“小子,怕是你不曉得老夫的手段,才敢在此逞那口舌之利!” 魏尺木自然不認(rèn)得他,洛俠卻開口道:“‘金面黃須,鐵鞭誰敵’,你便是鹽幫總舵刑堂的堂主——‘鞭下無生’秦玉京了?” 秦玉京見這黑衣女子認(rèn)出了自己,得意道:“既然知道老夫的名字,便該知道老夫這鞭下是有死無生!” 言罷,秦玉京又令鹽幫子弟上前開船。刑堂堂主既然放了話,那些鹽幫子弟自然不敢違拗,便要登船。 魏尺木見這秦玉京兩番要奪此船,喝道:“笑話,誰敢動魏某的船?” 鹽幫子弟哪里理會他,腳步依舊不停,紛紛上前。魏尺木見狀,長躍而起,于空中一連踢出數(shù)腳,便把那些鹽幫子弟悉數(shù)踢落水中,他卻片刻不停,借著踹人之力,又折回岸上。魏尺木這一連串動作非但迅捷,而且十分優(yōu)美,不過轉(zhuǎn)眼一瞬間,便已回來。 秦玉京阻攔不及,便喝道:“你做什么?!” 魏尺木朗聲而笑,言道:“你要搶魏某的船,反倒問我做什么?” 這船的確是唐見微送與魏尺木的,魏尺木本來并無意于把此船據(jù)為己有,可這秦玉京這般行事,他自然要正此船之名。 秦玉京疑惑道:“你是唐門中人不成?” 魏尺木笑而不語。 馮松忙道:“他是魏尺木?!?/br> 藍(lán)杉也道:“這船是唐見微送給他的。” 秦玉京道:“我道你是誰來,原來你就是那魏尺木,聽說你勾結(jié)武林,獻(xiàn)媚朝廷,而今又得利唐門,還敢來我鹽幫,真是不知死活!” 言罷,秦玉京縱身便撲向魏尺木。秦玉京鐵鞭在手,使一招“將軍橫目”,掃向魏尺木的面門。 那鐵鞭之上都是一個(gè)個(gè)的鐵制圓球,如同瞪圓的眼珠子,如此一邊掃來,可不是好比“將軍橫目”么? 馮松見秦玉京出手,心里暗喜,“這魏尺木如此目中無人,也該讓他吃些教訓(xùn)?!?/br> 魏尺木見秦玉京鐵鞭來得兇猛,也不硬接,左手使一記《無為掌》無聲而發(fā),輕輕擦著鞭尾,將其向外震偏,同時(shí)右手使一記《天志刀法》,則劈向秦玉京的胸口。 秦玉京見魏尺木悄無聲息便把自己的鐵鞭震偏,心底微驚,又見他右掌劈來,當(dāng)下冷哼一聲,他右手鐵鞭并不退回,順勢接了一招“玉兔搗藥”,再戳魏尺木的面門,同時(shí)左掌向前,硬接了魏尺木這一記劈掌。 魏尺木見秦玉京這鐵鞭一戳之力極猛,若是被它戳中,腦子必然開花,他又不肯退后,只得扭頭避開,那鐵鞭便擦著魏尺木的耳畔過去,同時(shí)兩人的雙掌接實(shí)。魏尺木只覺如同劈在了鐵板之上,手上隱隱生痛,秦玉京卻覺得一股猛力灌入,好似刀劍劈入骨rou之中,疼得他連退三步。 這秦玉京使的是家傳的《秦氏八鞭》,這《秦氏八鞭》共有八招,分占一個(gè)字訣,那“將軍橫目”、“玉兔搗藥”分別是“掃”字訣和“戳”字訣,他見一連兩鞭都被這魏尺木輕易化解,當(dāng)下不敢怠慢,喝道:“魏尺木,且看此招!” 只見秦玉京抖動鐵鞭,舞作一條鐵龍,從地上盤了起來,同時(shí)他身子攢動,直奔魏尺木腳下而去。 這一招喚作“筆走龍蛇”,乃是《秦氏八鞭》鞭法中的“盤”字訣。 魏尺木被這一招逼得連連后退,待到退無可退時(shí),便向空中躍起。 秦玉京見狀,猛喝一聲:“著!” 只見那鐵鞭再動,猛震地面,繼而借力彈起,奮力向上撩去。 這一招喚作“信手涂鴉”,乃是《秦氏八鞭》鞭法中的“撩”字訣。這一招之所以取作這個(gè)名字,乃是因?yàn)樵凇肚厥习吮蕖分?,這“撩”字訣總是被當(dāng)做殺招使出,既是殺招,便須出其不意。這“信手”二字便是因其常用于不經(jīng)意間,好比信手而來,至于“涂鴉二字”,還是得于盧仝的《示添丁》一詩中: 不知四體正困憊, 泥人啼哭聲呀呀。 忽來案上翻墨汁, 涂抹詩書如老鴉。 非但如此,秦家之人還把這一殺招混在“筆走龍蛇”之中,先是逼對手退無可退,只得向上躍起,再趁對手躍在空中時(shí)忽然上撩,使其避無可避。“信手涂鴉”這一招之妙,堪比“回馬槍”、“殺手锏”這等絕招,死在此一招下的江湖中人何其多也,這也是“鞭下無生”的由來——此招一出,敵人必然死于鞭下。 藍(lán)杉見秦玉京使出了這一殺招,不覺驚呼出聲,就連馮松也沒料到秦玉京竟然使出了這一招,心中不覺感慨道,“這魏尺木竟這般死了……”。 本書首發(fā)來自百書樓(m.baishu.la),第一時(shí)間看正版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