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辛虧有大哥你幫我這個(gè)忙，這點(diǎn)小錢你拿著，回去好給我泰山大人打點(diǎn)好酒喝！”

    李耀宗正要掙脫不肯要。李淑在床上發(fā)話了，“哥哥，你就拿著吧！你不拿著我和相公心里都不好過的?！?/br>
    “大舅哥，這回你跑了這趟這心里也有了數(shù)，等過了年，我就帶著你一起干這營生。”吳明玉把銀票給了他，低聲說到。

    李耀宗楞了一下，他沒想到吳明玉會想著他一同做這掙錢的營生，他只在李家村種地是好手，跑村販貨的他還是手生的很。

    他抬眼看了看吳明玉，吳明玉眼神透亮，目光堅(jiān)定，看來也不像是隨口一說的樣子。他咬咬牙便應(yīng)了下來，這手是長在人身上的，手種地使得，那做營生也一樣使得。

    “這就說定了，大舅哥?！眳敲饔竦昧怂臏?zhǔn)信后笑了，李耀宗見天色不早了，說了幾句話后便想早些回李家村。

    “大舅哥，這沒半月就到除夕了，我這有我?guī)讉€(gè)哥哥送的一些好茶葉，還有我給泰山大人留的一匹好料子，勞煩你一塊給捎回去。”吳明玉見他要走，忙吩咐吳貴把家里的馬車給牽了過來，東西也都在里面放好了，這才讓李耀宗走。

    李耀宗和meimei，侄兒又說了幾句話后這才抬腿上了馬車，吳貴將鞭繩輕輕一打，這馬車便慢慢的往前跑去了。

    紅山書院內(nèi)，因前兩日下大雪停課了兩天，謝松青正緊著學(xué)生們背詩詞，小小的院落里書聲朗朗，令人聽著心生愉悅之感。

    謝松青腰背挺的筆直，坐在案前聽著學(xué)生們背誦，不時(shí)的指點(diǎn)一下背錯(cuò)的學(xué)生。

    李耀榮背的很是起勁，他記性很不錯(cuò)，看過了幾遍便會背了，謝松青很喜歡這么有靈氣的學(xué)生。

    屋外小童把掛在屋檐下的青銅小鐘敲了三下，謝松青忙說了一句“歇息一炷香，有什么不懂得可以上前詢問。”

    “耀榮，你過來一下?！敝x松青招手把李耀榮喚了過去，李耀榮不疑有他，忙端正的走了去。

    “你大哥他近日似乎都不在村里，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謝松青把這幾天在心里憋了好久的話問了出來。

    “我大哥前幾日去了鎮(zhèn)上，二姐夫有事要他幫忙做，還沒回來呢?！崩钜谶M(jìn)城的那一日吳家便差人來告訴爹娘這事了，李家這才知曉是由，他給了謝松青聽。

    謝松青這吊了好幾天的心這才放了下來，還好，不是特意為了躲著我不見，是有人喚他有事才不見人影，還好還好……

    屋外的雪還是融了，橘子樹上融下來的水滴在下面的石頭當(dāng)當(dāng)做響，有調(diào)皮的頑童去搖那些還帶著殘雪的樹，冰雪落下來激的他們啊啊啊的叫，也有人在地上挑著那干凈的雪，抓了一小塊往嘴里塞。謝松青看著這些場景不僅莞爾。孩提時(shí)大抵是人生中最歡樂的時(shí)光，也是值得記住的時(shí)光。

    第41章 云開

    吳貴把李耀宗安全的送到家后，給李楊氏行了個(gè)禮說了些客氣話后便又趕著馬車回了雙旗鎮(zhèn)。

    “大郎，去鎮(zhèn)里可見了淑兒，淑兒和小毛毛都還好嗎？”女兒嫁了出去成了她人婦，可心里最想著念著的還是當(dāng)娘的。

    “淑兒看著沒大礙，肚里的小毛毛也沒鬧騰了，妹夫一家待她也極好，娘你就放寬心吧。”

    李耀宗把吳明玉拿來的東西都遞給了李楊氏，李楊氏嘆了口氣，接了過去。

    “這次去陽南，你沒受苦吧？”李楊氏又關(guān)切的問到，李耀宗聞之心中一暖。

    他是李家的長子，對于父母來說他是最不用擔(dān)心的，而對于弟妹來說，他是長兄，他沒有道理在弟妹面前說自己傷著了，還有些痛。

    這么多年他也習(xí)慣了做一個(gè)銅墻鐵壁般的大哥，平日里也只報(bào)喜不報(bào)憂。但李楊氏情真意切的一句話讓他心里驟然生了暖意，像是干涸的土地漸漸地被雨露潤濕了。這種來自家庭的關(guān)切他本以為是不需要的，現(xiàn)在他懂得了，這是來自家庭的豐沛的精神養(yǎng)育，無論他有多堅(jiān)強(qiáng)都會需要。

    李耀宗喉頭涌動了兩下，把心中涌起的柔情和感動咽了下去，對李楊氏輕聲說到:“娘，我沒事！我會有什么事呢，你不是說我是鐵打的人嗎？”

    “你呀！你只在犯倔的時(shí)候這心是鐵打的，冰冷冷的娘都捂不熱！”李楊氏笑了，還能開玩笑看來在路上是沒出什么大事。

    李耀宗神情變了變，想到了他打定主意要做的事，很不自然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死倔的性子最傷的就是身邊的人，尤其是李楊氏，平日里聽話的大兒子發(fā)脾氣后就成了一只誰也摸不得的野豬，有好幾次都?xì)獾睦顥钍闲母翁邸?/br>
    “今年你回家了，我也不把這豬賣人了，咱后天就把那張屠戶給叫家來把這過年豬給宰了，好做熏rou、熏臘腸?！崩顥钍辖淮健?/br>
    這離過年半月都沒有了，也是該把這豬給宰了。過年宰牲畜是大燕子民都一定會做的事，有差別的是北燕是宰羊供地神，感謝地神福澤天下賞他們糧倉豐足。南燕是宰豬供水神，多謝水神鎮(zhèn)住了那水中的妖怪，讓子民不受水淹，免受流連失所之苦。

    李家村從半月前就常聽見豬慘叫的聲音，而專做這宰殺營生的張屠戶也變的忙碌異常，很少有得閑的時(shí)候。李耀宗見著他時(shí)他也是樂呵呵的，這一年才能得一月的忙碌期，讓他掙的銀錢卻能抵得上平日里小半年掙的。

    一個(gè)村的，不論是誰家殺豬都得請那屠戶和親厚的鄰里吃那殺豬飯，不用做什么好飯菜。常弄的便是那豬心豬肺之類的下水，豬血，肥瘦豬rou也不可少，總之是熱熱鬧鬧的一大桌，圖的是個(gè)一年到頭有所收獲的喜慶。

    李耀宗家宰豬的算是很遲的了，他早就被邀著去吃了好幾家的殺豬飯，直吃的這腰身都粗了一圈。

    “我現(xiàn)在就得閑，爹前段時(shí)間不是釀了糯米酒么，娘你給我裝兩壇，我提著去張屠戶家去請他到咱家來?！睆埻缿艏译x紅山書院不遠(yuǎn)，正好能去松青那兒轉(zhuǎn)轉(zhuǎn)，一壇酒給張屠戶，還有一壇子給松青。

    把時(shí)間都給張屠戶說好后，李耀宗笑著出了張家門，朝紅山書院走去。張屠戶家離紅山書院實(shí)在是近，從張家外邊的籬笆看去都能看見書院里那株蓬勃的桂花樹。

    李耀宗顛了顛手里的糯米酒，輕吐了一口心中濁氣。他和松青之間的相處一直都是很輕松自在，他在外有煩心事的話只要到了松青的那個(gè)小巧干凈的小院便會得到松解。

    他以為這是一種最過于平常的友情，他也以為松青是他最投緣的兄弟。

    可是，一切都變了，如果他把松青只當(dāng)兄弟，當(dāng)初松青和趙家姑娘說話時(shí)他心里便不會難受，如果他把松青當(dāng)兄弟，那娘把金梅說給他他便是會喜滋滋的接受而不是痛快拒絕。如果他把松青當(dāng)兄弟，那晚上就不會夢見那些羞人的事體……

    李耀宗目光里閃動著堅(jiān)毅的光芒，提著手里的酒往紅山書院走去。有些話終究是要說清的，早晚都要說，而他早就等不及了，手里的酒好像是給了他無窮的力量，他的心變的平靜了許多。

    外面的雪已經(jīng)化的差不多了，大地的主色調(diào)又變成了紅褐色，天上的云層很厚，把本有的陽光遮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天氣看來很暗但是幸好沒有風(fēng)，不算冷。

    紅山書院里，謝松青正在晾曬洗好的換洗衣裳，院門敞開著由那東北風(fēng)刮進(jìn)來，借著風(fēng)的力量能讓衣裳干的快些。

    “唔汪……”門外傳來了點(diǎn)墨戒備的低哼聲，但不一會兒就變成了聽話的呼呼聲，謝松青連頭都不用回便知道這是李耀宗來了。

    “松青，忙著呢？我看你愛喝自家釀的酒，給你帶了一壇子我爹釀的糯米酒過來?！?/br>
    路上鼓起的勇氣和蓬勃的氣概在看到一身白衣的謝松青后都變成了那地上的泥水，李耀宗心跳如鼓，幸得平日里說話自如的氣派才讓他沒說話磕巴。

    來了紅山書院多少次，這會和以往的都不一樣，他心里多了些緊張，多了些暗自生長的曖昧情愫，多了些不明就里的忐忑，這些情緒夾雜起來讓他的臉都漲紅了。

    “幫我把袖子擼下來吧，我手上沾著水。”謝松青倒瞧著沒什么波動，仍似平常般讓他幫忙。

    “哦，行?！?/br>
    李耀宗匆忙放下了手里提著的酒壇，走過去幫他解高挽在手臂上的衣袖。隆冬的天氣，謝松青圖松快沒燒熱水，用的井里頭沁骨頭的冷水洗的衣裳，洗的時(shí)候不覺得，洗完后手指凍的通紅竟有些失去了直覺。

    李耀宗幫著他把衣袖慢慢的放了下來，他當(dāng)然也看見了那通紅如紅蘿卜的手，不過在李耀宗看來，謝松青的手纖瘦異常皮膚又跟白皙，又在水里泡了這許久但看來還是如紅瑪瑙一般惹人喜愛。

    李耀宗心里一陣情涌，鬼使神差的下抓住了謝松青的手，兩手合住把那骨節(jié)分明的手?jǐn)n在了手中揉搓著給他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