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鶯鶯對皇上自然沒有那么用心，可也不敢太過不用心，今兒一道面疙瘩，明兒一道苞米渣子粥，可皇上偏偏吃的高興極了。

    這也不算啥，一路上吃了六七天，太醫(yī)來把脈，說皇上身體平穩(wěn)許多。

    皇上自己也說道，這幾天吃飯吃的很舒服，渾身通泰。

    他特意看了一眼胡鶯鶯，再次說道“劉愛卿，你這夫人的確厲害?！?/br>
    胡鶯鶯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shí)很懶的，她并不想給皇上做飯，她想伺候的人只有劉二成。

    還好御廚們終于痛定思痛，學(xué)會了她那些粗糙的飯菜，不用胡鶯鶯下手了。

    但偏生，皇上的狗鼻子很靈敏。

    大半夜的，胡鶯鶯自己偷偷泡一個(gè)自己帶來的簡易泡面，原本想跟劉二成分享，被皇上聞到了，立即叫人端走了。

    胡鶯鶯

    在陸地上走了約莫半個(gè)月，終于換了個(gè)交通方式，一行人上船了。

    這船非常地大，所以舒適感比馬車好多了。

    船上的房間基本跟陸地上的正常屋子差不多了，住著也方便許多。

    因?yàn)樽〉牡胤綄挸?，皇上也開始頻頻喊劉二成過去商談國事，胡鶯鶯自己就有些無聊了。

    她瞧見負(fù)責(zé)伺候自己跟劉二成得丫鬟琉璃很是聰明，便開始于她說話。

    琉璃長得清秀，一笑起來梨渦乍現(xiàn)，胡鶯鶯覺得我很是眼熟。

    她手巧的很，會做的東西很多，對胡鶯鶯也非常恭順。

    “劉夫人名揚(yáng)四海，我們做女人的哪個(gè)不羨慕劉夫人？只是并非所有人都有劉夫人的命好。”琉璃感嘆。

    胡鶯鶯笑道“你也不算差了，能陪著皇上南下江南，也是宮中資歷高的人啦，等過兩年年紀(jì)一到，說不準(zhǔn)皇上就給你賜婚。抑或你自己有本事，也能一飛沖天?！?/br>
    琉璃往門口看了看，笑道“上一個(gè)一飛沖天的宮女已經(jīng)被舒美人代替了，若說一飛沖天，劉夫人更有這樣的資本，可也不是每個(gè)人都想一飛沖天的?！?/br>
    “那你想要什么樣的人生？”胡鶯鶯好奇。

    她看著琉璃的身段，面孔，一舉一動(dòng)，都是嫻雅大方的，若非琉璃做的是下人得事情，她都要懷疑琉璃是個(gè)出自名門得大小姐了。

    “琉璃想要同劉夫人一般的人生，只是不太可能了。余生只希望能有個(gè)良人相伴，哪怕我不是他最愛的也行。”

    這要求太低了，胡鶯鶯鼓勵(lì)她“你不要看低自己，我倒是覺得你很好的?！?/br>
    琉璃收拾好桌子，又過來給胡鶯鶯捏肩，一邊在房間里點(diǎn)燃了一枝香。

    “夫人坐船也很累了，我?guī)头蛉四蠹?。?/br>
    胡鶯鶯當(dāng)真覺得琉璃手法很好，人也特別好，琉璃捏了沒幾下，胡鶯鶯就舒服得困了。

    “我實(shí)在撐不住，若是大人回來，你告訴他我先睡了?！?/br>
    琉璃輕笑，給胡鶯鶯蓋好被子拉好帳子，輕輕退出來。

    她站在船欄桿旁邊，看著浩浩的江水，吹著冷風(fēng)，站了很久。

    這世上的女人她誰都不羨慕，就只羨慕胡鶯鶯。

    這幾日貼身伺候胡鶯鶯，她瞧見了胡鶯鶯身上的每一處細(xì)節(jié)。

    那手上的皮膚，臉上的紋路，全部都看得見，這是個(gè)非常非常幸福的女人。

    之所以這般幸福，大約就是歸功于劉二成的專寵。

    記得他們才入京時(shí)，琉璃還小，沒聽說過多少他們的事情，后來聽說的多了，印象就深刻了。

    一開始大家當(dāng)玩笑，說那個(gè)劉二成只娶一個(gè)妻子，不知道能堅(jiān)持多久。

    這世上新婚之時(shí)揚(yáng)言只愛一人的男人太多了，有哪個(gè)堅(jiān)持到了最后啊？

    可是漸漸的，大家發(fā)現(xiàn)劉二成真的只娶一人。

    有人說，興許他就是做做樣子，說不準(zhǔn)養(yǎng)了外室，抑或出入青樓。

    可事實(shí)是，劉二成沒有。

    他真的是在一心一意地愛著胡鶯鶯，用盡所有力氣去寵愛她。

    那一年劉二成奉命去江南，被人刺殺了，這事兒劉二成瞞得緊，旁人都不知道，可琉璃聽說了。

    父親說“那劉二成傷得嚴(yán)重之時(shí)身上的衣裳都是血，男人不懂伺候，一女的想幫他脫衣服他都不肯，咬著牙自己換的。這世道還有這樣的男人，也真是奇特！”

    琉璃站在船邊，想著父親的話，也笑，確實(shí)，好奇特！

    劉二成從黃上的屋子里回來，急匆匆的，他怕胡鶯鶯一個(gè)人無聊，便想早些回來陪她，大老遠(yuǎn)就瞧見那熟悉的身影靠在船邊。

    “鶯鶯，外頭風(fēng)大，進(jìn)屋去。”

    琉璃回頭，就瞧見一只僵住了的手，她施了禮“劉大人，夫人已經(jīng)睡下了。”

    劉二成覺得自己大約是糊涂了，他竟然認(rèn)錯(cuò)了身影！

    “嗯。”他轉(zhuǎn)身要走，琉璃趕緊跟上去。

    “大人可是要寫字？夫人囑咐過，大人胳膊不宜長時(shí)間累著，尤其不能研墨，奴婢伺候大人研墨?！?/br>
    劉二成剛想開口，琉璃沖他一笑“奴婢知道，大人待夫人情深意重，不愛與其他女子共處一室，奴婢給您研好墨，就自行離開，只是大人記得憐惜自個(gè)兒的胳膊，若是不舒服了，奴婢也是要生氣的，大人這是牽連奴婢了?！?/br>
    這話沒毛病，劉二成只得說道“行，我知道了?！?/br>
    琉璃站在那里，劉二成忍不住去看。

    他不知道為什么會有一種熟悉感，覺得琉璃跟胡鶯鶯很像，尤其是很像年輕時(shí)候的胡鶯鶯。

    明明這兩人長得不像，也許是那雙眼，那種說話的語氣，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地相似！

    連著幾日，都是如此，琉璃給胡鶯鶯捏肩，總能讓她很舒服地睡著了劉二成從皇上那里回來之后，便只能見著琉璃。

    一開始琉璃是磨墨，然后走人，到后來還會松些點(diǎn)心之類的過來。

    尤其是那盞冰糖雪梨。

    “大人務(wù)必要喝，夫人擔(dān)心您的身子，白日里念叨了好些次，大人若是不喝，便傷了夫人的心，奴婢得看著您喝。”

    琉璃這般，劉二成也不太喜歡多說話，便一口氣干了。

    那仰頭之間的氣勢太過瀟灑流暢，琉璃垂下眸子，接過來碗。

    劉二成捏過的碗部邊緣還帶著余溫，她用指腹摩擦一下，微微笑了。

    這幾日劉二成愈發(fā)覺得哪里不對勁，他已經(jīng)很努力去分辨了，卻發(fā)現(xiàn)越來越經(jīng)常把琉璃根胡鶯鶯弄混淆。

    這兩人聲音竟然也越來越像了。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在船上待久了，腦子暈了！

    船上的日子的確枯燥得很，胡鶯鶯無聊，劉二成不看公文的時(shí)候也是非常無聊。

    倒是皇上那里夜夜笙歌，并沒有什么無聊的地方。

    胡鶯鶯便有些異想天開了。

    “相公我也給你跳舞好不好？”

    劉二成倒是沒見她跳過舞“你會跳舞？”

    她其實(shí)很小的時(shí)候也學(xué)過，學(xué)的是芭蕾舞，這么多年也差不多忘光了。

    “我試試嘛，只跳給你看，跳的不好你也不許笑我！”

    “我何時(shí)笑過你？就是跳得不好，你也是我最心愛的人?！?/br>
    胡鶯鶯換了一身白衣，恰好今兒月光好得很，便就在北邊的船板上開始翩翩起舞。

    芭蕾舞的動(dòng)作不算復(fù)雜，她一圈一圈地轉(zhuǎn)，白色衣裙隨著她飄灑，月光下有種清冷的極致美感。

    劉二成目不轉(zhuǎn)睛，看得著迷。

    他原先是不愛看什么歌舞的，總覺得是女人取悅男人的東西，說難聽了是獻(xiàn)媚討好。

    可等到胡鶯鶯在自己跟前跳舞，他又覺得這就是藝術(shù)，就是人世間最美好的東西。

    胡鶯鶯一旦跳起來也覺得非?？鞓罚蝗σ蝗?，跳得停不下來。

    今兒恰好皇上有舒美人陪著，多喝了幾杯酒。

    美人再好，歌聲再動(dòng)聽，這都聽了一路了多少有些膩了。

    恰好一個(gè)宮女嚇得喊著說北邊船板上有鬼，皇上便帶人過來抓鬼了。

    可是，哪里有鬼啊？那分明是個(gè)大美人！

    皇上眼睛一眨不眨，舒美人后悔的很，拉著皇上就要走。

    “皇上咱們回去，這里風(fēng)大?！?/br>
    皇上甩開她胳膊“等等，朕好像看見了個(gè)美人？”

    舒美人暗暗咬牙。

    半晌，胡鶯鶯終于停了，撲到了劉二成的懷里“相公，你喜歡嗎？”

    劉二成當(dāng)然喜歡，一把抱起了她回去了。

    皇上站原地沒說話，好一會才揮袖子“走?！?/br>
    可是人一旦看見過了某些東西，就會覺得念念不忘。

    胡鶯鶯是臣子的妻子，可這天下都是皇上的。

    在皇上連著賞了幾次點(diǎn)心之后，胡鶯鶯慌了。

    “皇上不會對我有什么想法？”

    琉璃勸“夫人多慮了，您是劉夫人，皇上就算再貪戀美色也不至于如此?！?/br>
    胡鶯鶯咂舌“但愿是！”

    琉璃又問“那若是皇上真的瞧上了夫人，夫人打算怎么辦呢？”

    胡鶯鶯托著下巴，沒說話。

    皇上這個(gè)人，真的不算是什么絕對的君子。

    若非胡鶯鶯是劉二成的妻子，他早就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