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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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mama見謝蘩這樣說話,就沒有再勸她。她自己回到偏殿,看著安睡的小娃娃,想努力把她的樣子記住,日后若是見到了,也能認出來。 小娃娃睡覺的時候,嘴巴抿得很緊,眉頭還時不時地皺一下。方氏很是心疼,把她抱在懷里,耐心地安撫。她抱了很久,小娃娃這才舒展開眉頭。 臘月初三子時,天又黑又冷。三位mama在安禮門看著并排放著的三個籃子,對視了一眼,走上前去一人拎了一個。 她們?nèi)齻€人在安禮門分開,黑夜中,帶著惶恐跟不安,奔向茫茫不可知的未來。她們誰也不知道,黑暗中,有一雙眼睛一直注視著她們。 出了月子,謝蘊就披發(fā)脫簪,赤足跪于甘露殿前。后宮皇后早逝,太子雖然自盡,但是謝蘊還是太子妃的身份,誰都沒有資格見她??党傻郦q豫了一下,走到了殿外。 “父皇。”謝蘊磕了一個頭,“太子自戕,本就不孝,還請父皇廢去他的身份,貶為庶人。臣媳自請出家,為太子贖罪。” 謝蘊足足想了一個月,才找到脫身的法子。 康平帝見她如此,也覺得也只有這個法子。就這樣,謝蘊帶著自己的侍女跟乳母,去了萬安寺,從此遠離皇家,不問世事。 這件事情,除了這幾個人之外,唯一知情的就是謝蘊的父親,當時的老太傅。雖然太子已逝,但是皇帝態(tài)度不明,謝家終歸是太子妃的娘家,又是經(jīng)營數(shù)百年的世家,余威尚在。這些事情辦起來,輕而易舉。若不是他動用手里的關(guān)系,三位mama的戶籍,怎么可以輕易地就改了呢。 過了幾年,謝太傅身故,整個汴梁城,知曉的人也就是謝蘊跟方氏了。 “她長得好看嗎?”謝蘊沉浸在回憶里許久,忽然抬頭問道。 方氏愣了一下,說:“好看。雖然才出生,但是已經(jīng)能看出是個美人坯子了?!?/br> “她長得像誰?”謝蘊又問道,“是我?還是太子?” “太子?!狈绞险f道,“小家伙雖然還沒睜眼,但是看出來眼線極長,睜開以后,也定是一雙桃花眼?!?/br> 謝蘊忽然就笑了。太子聞人珂,最好看的就是眼睛。他的一雙桃花眼,看誰一眼,仿佛要把魂魄勾了去才罷休。自己就是因為那一眼,這一輩子都陷了進去。 “鋪子還是沒有消息?”謝蘊又問道。 方氏搖搖頭,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急急地說道:“悟覺師太,我知道今日見的那個人是誰了,應(yīng)該就是新科狀元。您忘了,前些日子莊子上的劉mama過來,曾經(jīng)提起過。” “你這人怎么總是老想著不相干的人???”謝蘊說道,“不過就是長得像罷了。這世間,長得像的人太多了。若不是那柳貴妃像極了先皇后,她又怎么會受寵,她的兒子聞人瑾怎么敢出手暗害太子?!?/br> 方氏聽到這話,這才住了口??墒撬睦镞€默默地想著剛才遇見的那個年輕人,她怎么就覺得他這么眼熟呢! 徐玉郎跟季鳳青在寺外聊得開心,也不覺得等人煩悶。 季鳳青之前覺得身邊的人太多,揮揮手讓他們都去松散松散,自己身邊只留了兩個小廝。徐家人少,徐玉郎只帶了知春跟捧硯,知春跟著徐夫人進了萬安寺,就只剩捧硯留在身邊。 季鳳青今日帶的是自己新得的茶具,還有一只綠玉斗,前幾日才淘換來的,通體剔透,很是得他的喜愛。 徐玉郎見了,眼前一亮,她抬頭看了季鳳青一眼,說:“這個我能看看嗎?” 季鳳青見徐玉郎喜歡,恨不得馬上就送給她,又怎么能不讓她看呢。 “給?!奔绝P青說著就把綠玉斗遞給了她,“我前幾日新得的,是一對兒,我今日只帶了一只過來?!?/br> 徐玉郎接過來,仔細地看了看。這綠玉斗晶瑩剔透,一看便價格不菲。 “都說一方頂十圓,這物件,怕是價格不菲吧?!毙煊窭烧f著把綠玉斗還給季鳳青。 “確實?!奔绝P青說完笑了起來,“這價錢,想想就rou痛。” 能讓季家小公子rou痛的銀錢,怕是能夠普通人家好幾年的嚼用吧,徐玉郎暗想。 “你既然喜歡,今日就用它飲茶了?!奔绝P青說著就把綠玉斗擺在徐玉郎跟前,自己則用了那個成窯五彩杯。 若不是怕自己過度熱情讓徐玉郎懷疑,他都想把這綠玉斗送給她了。正好一對,兩個人一人一只。 “這不好吧。”徐玉郎說道。 “無妨,本來就是擺在書房待客用的。” 季鳳青說著,便將茶水注入進去。 “那就多謝了?!毙煊窭山舆^來,輕啜一口。 “如何?”季鳳青問道。 徐玉郎笑了起來,說:“茶是好茶,水也是好水。煮茶人的技藝,也是高超,器具也是好物。只不過,這方方正正的綠玉斗拿來喝茶,一不小心,就容易灑出來?!?/br> 季鳳青正端起茶杯往嘴邊送,聽了她這話,笑得險些潑了茶。她怎么這么有意思。 “含章這話倒也沒錯,這方方正正的器具,確實只是看著好看罷了?!?/br> 徐玉郎說完這話就覺得自己不夠風雅,見季鳳青也很贊同自己,倒是高興。她的眼睛笑得彎了起來。 季鳳青見她這樣,越看越像霸王,一時間覺得手好癢,真想在她腦門敲上一下??上В约喝羰乔昧?,她怕是要惱的。 “霸王現(xiàn)在長這么大了?!奔绝P青說著比劃了一下,“天天可厲害了,沒事就在院子里跟鳥兒吵架。” “我早就跟你說過,它是三只里面最厲害的?!?/br> “它還特別聰明。我大哥的兒子天天給他喂小魚吃,現(xiàn)在除了我,也就只有那小子能抱它?!?/br> 徐玉郎想了想,天天喂小魚,這季家也真是富裕。 “也別喂太胖了?!毙煊窭烧f道,“這黃貓,小時候可愛,大了最容易長胖?!?/br> “胖就胖唄?!奔绝P青很是不在乎,“胖乎乎的才好玩?!?/br> 徐玉郎想了一下,也是有些道理。 “過些日子許家太傅壽辰,你去嗎?”季鳳青問道。 “自然要去。他老人家可是我?guī)煾怠!毙煊窭烧f完看著季鳳青,“你說到這里,我正好有事情要問你,這壽禮,該怎么選?你也知道我家是商人,講究銀錢,可是許家是世家,最講究風雅?!?/br> “你可知道許太傅最喜歡什么?”季鳳青問道。 徐玉郎抓抓頭,說:“喝酒!” 季鳳青忍不住扶額,這叫嗜好,不叫喜歡。她總不能送許太傅一壇酒吧,雖然這樣許太傅應(yīng)該挺高興的。 “再想想!” 徐玉郎琢磨了一下,說:“養(yǎng)花?!?/br> 季鳳青抓抓頭。 “你回去去徐老爺?shù)臅靠纯?,他老人家最喜歡什么你就照著送好了。” 徐玉郎想了想,眨巴著眼睛看向季鳳青。 她的眼睛怎么這么好看,季鳳青暗想,平日里她是描畫過了吧。她現(xiàn)在的眼睛,笑起來像月牙一樣,又甜又媚。 “我爹最喜歡金石古玩?!?/br> “那不就結(jié)了。這年歲大的人,喜歡的東西都差不多!” 季鳳青說完內(nèi)心暗笑,他早就知道許太傅最喜歡古玩,這么問,不過就是想跟徐玉郎套出話來,日后好來討好徐老爺罷了。 “多謝?!毙煊窭尚χe起茶杯,“今日真是交了好運,偏了你的好茶,還得了你的建議。 她的手指潔白細長,握著綠玉斗,更襯得皮膚白皙。 季鳳青看過去,一時間有些愣住了。 徐玉郎半天沒見他回話,抬頭望去發(fā)現(xiàn)他呆愣愣地望著自己,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想什么?” 季鳳青這才回過神來,尷尬地笑了笑。 “許太傅壽辰那日,你什么時候過去?” 徐玉郎想了想,說:“上午吧,怎么了?” “許家給你下了帖子,還是許太傅專門跟你說的?!奔绝P青問道。 “前幾日我去許家看望師傅,他老人家親自跟我說的。”徐玉郎說道,“帖子也得了,不過是昨日剛送來的?!?/br> “那你可要早去?!奔绝P青說道。果然跟他想的一樣,聽他父親說,許家老太傅很是喜歡這個新科狀元。 “為什么?”徐玉郎問道。 “若是許家先給你下了帖子,是許太傅邀你為他賀壽。若是許太傅親自跟你說的。就是他老人家有意帶你去見人。你是他的弟子,理應(yīng)代他見客?!奔绝P青說道。 “哦!”徐玉郎恍然大悟。 “多謝元吉兄指點。”徐玉郎說完,起身對他就是一禮,倒是弄得季鳳青有些不好意思。 這些日子,他見徐玉郎做官做得有趣,就覺得她自小被當做男孩子養(yǎng),肯定見識跟一般姑娘不一樣。在她沒有回歸身份嫁人的時候,能痛痛快快地施展拳腳,也是件讓她高興的事情。他喜歡她,自然希望她高興才是。 第38章 (捉蟲) 八月的汴梁, 正是好天氣。徐玉郎與季鳳青在樹下聊天,倒也不煩悶。 沒一會兒, 徐夫人從萬安寺扶著小丫鬟的手走了出來??匆娂绝P青跟徐玉郎在一起閑聊, 不禁覺得這兩個孩子真是有緣分,汴梁城這么大,居然在這里也能遇見。 “玉兒。”徐夫人喊道。 徐玉郎回頭,見是徐夫人, 笑著就站了起來。 “我娘親來了,我走了?!毙煊窭烧f道,“今日多謝你的茶,還有,代我跟季夫人道個別?!?/br> “好?!?/br> 季鳳青說完, 卻跟著徐玉郎一起走到徐夫人跟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好孩子,不必見外?!毙旆蛉诵χf道。這個季公子, 她越看越順眼。 徐玉郎攙著徐夫人緩緩下山。季鳳青望著她的背影,下意識地拿起綠玉斗, 里面還有一些殘茶, 他想都沒想就喝了下去。之后,他自己就愣住了。 這個綠玉斗是徐玉郎用過的, 自己再接著用, 豈不是間接吻了她的唇?季鳳青忽然間就笑了。 徐玉郎走著走著,不知怎地,回頭看過去, 正巧瞥見季鳳青在拿綠玉斗喝茶。她愣了一下,紅著臉轉(zhuǎn)了回來。他這個人,是怎么想的! 季鳳青又等了一會兒,才見他娘親出來。季夫人見徐玉郎已經(jīng)走了,面上綻出一絲笑意。 “徐夫人剛出來?那我剛才遇見的婦人,應(yīng)該就是她了?!?/br> “啊?”季鳳青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 原來,徐夫人比季夫人早一步。她拜了觀音剛出來的時候,季夫人正準備進去。這時,一個不過總角之年的小尼姑跑過來,不小心絆了一下,直接就撞到徐夫人的身上。她手里還捧著一把香,這下全都掉到地上,摔個粉碎。 “你這孩子,怎么走路不看著呢!”徐夫人身邊的侍女訓斥道。 “我……”小尼姑絆了一下,本來就有些發(fā)懵,見到侍女這么厲害,更加手足無措。 “她也不是故意的?!毙旆蛉苏f完看向小尼姑,“磕到哪兒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