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掌握時間流轉(zhuǎn)的神靈冷眼看著凡塵人世, 看著無聲之中出現(xiàn)又歸于幻滅的無數(shù)愛恨情仇。

    年少時，顧立夏會和蘇遙一起坐在閣樓書架前，挨在一起看書。

    輕靈的陽光透過半開半掩的窗子照進，淡藍(lán)色的窗簾被風(fēng)輕輕吹起。

    光亮像是會跳舞的精靈，落在他們發(fā)梢，落在展開鋪陳的白色書頁上，給它們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

    顧立夏不喜歡一直待在，卻總能陪著蘇遙在室內(nèi)坐整整一個下午。

    那時候他們在一起看過那么多書，然而他最記得的始終只是一句而已。

    佛家有言,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熾盛、求不得。

    總說年少自輕狂。

    顧立夏手撐著臉頰，望著蘇遙, 悠悠開口說道，“蘇遙,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嗎？”

    他不想愛別離，不想求不得。

    父親辦好了轉(zhuǎn)學(xué)手續(xù), 他要轉(zhuǎn)學(xué)了。

    也要離開這座繁花似錦四季如春的城市，而這座城市這座學(xué)校里有他不想說再見的人。

    蘇遙輕輕嘆了口氣，他抬起頭，眉目如畫，瞳色淺淡如琉璃般, “你又在想什么，都讓你別陪著我了，你在我身邊我都沒心思看書……”

    然而他話音未落, 手里捧著的書嘩啦嘩啦地掉落在實木書桌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顧立夏傾身靠過來，一個溫暖的吻輕輕落在了蘇遙唇邊，像一片羽毛般。

    蘇遙幾乎反應(yīng)不過來，只是睜大了眼睛，愣愣望著立夏，瞳孔里都是顧立夏面容的倒影。

    傍晚的陽光在顧立夏身上留下一圈又一圈金黃色的光暈，也令他唇色泛著溫潤的光澤格外明顯。

    明明做足了心里準(zhǔn)備，還是免不了緊張。但顧立夏眼底里都是盈盈笑意，像是穿透漫天風(fēng)雪的艷陽。

    “蘇遙，我們在一起，好嗎?！?/br>
    即使是在對心上人告白這樣的時刻，顧立夏語氣還是十分霸道，勢在必得般望著立夏。

    因為他知道蘇遙喜歡是喜歡他的。

    那不是一廂情愿，而是兩情相悅。

    只要想起來就會覺得甜蜜，感受到開心降臨的兩情相悅。

    蘇遙眼睫低垂，他沒有說話，只是一直望著顧立夏，最后輕輕覆身過來。

    被蘇遙回吻的瞬間，像是被時間封藏了一般，釀成一杯酒，深深藏在記憶最深處。

    只是日后品嘗起來，太過于苦澀。

    喜悅往往是短暫的。

    最后留下的難過，失落與后悔，卻如同附骨之疽，變成持續(xù)一生的痛苦和遺憾。

    他最后甚至連和蘇遙說再見的機會都沒有。

    要離開的那個夜晚，他很執(zhí)著地在蘇遙樓下的大門前等了一夜。

    他無數(shù)次撥打蘇遙的電話，但和之前一樣，沒有回音。

    他坐在大門前的石板路上，手機的屏幕悠悠發(fā)光，上面停留的一條信息，很簡單，就像他們之后永不相交的人生一般。

    對不起。

    這三個字，幾乎讓顧立夏發(fā)瘋了。

    但是一點一點流逝的時間能磨平人所有的精力與執(zhí)念。

    他望著蘇遙家依舊亮著的燈，手指輕輕敲著。他敲了很長，但還是按下了刪除鍵，一個接著一個字慢慢消失。

    光標(biāo)一閃一閃，他最后只留下最前頭的幾個字。

    那是他一直沒有對蘇遙親口說出的告白。

    我喜歡你。

    在這座金屬玻璃混凝土構(gòu)建的無比繁華城市里，秋日的雨只是突如其來的點綴，這個城市依舊按照原有的規(guī)律輪轉(zhuǎn)著。

    但卻有步履匆匆舉著傘準(zhǔn)備趕往地鐵入口的行人忽然停下了腳步，他們認(rèn)出了舉著傘站在那里神色冷漠像是覆著九天冰雪的男生是蘇遙。

    他們竊竊私語，議論著蘇遙，然而沒有一個人敢靠近，蘇遙身上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顧立夏開口說出好久不見后，好像有什么東西從他心底里離開，可以就此放下，不再介意。

    他不知道蘇遙不和隊友一起坐車回sky基地，跑到這里在是做什么。

    但是他不會再自作多情。

    他只是將蘇遙當(dāng)成許久未見的故人，十分自然地打招呼。

    蘇遙緩緩走上前，他聲音很低，在車水馬龍的嘈雜聲音中，幾近不可聞。

    “我……”

    顧立夏聽不清蘇遙究竟說了什么，他只是望著蘇遙，睫毛上沾著細(xì)碎的雨珠令他有點不舒服，但他沒有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