揀盡寒枝[古風]_分節(jié)閱讀_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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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甄賢站在一面墻的畫架前,才想上前追問他把他帶來此處是什么意思,忽然卻聽見院外又傳來木門“吱呀”之聲。 張思遠下意識循聲看去,一眼便望見浙直總督胡敬誠本人,穿一身煙色暗繡的直身常服,手里端著一只窄長的木匣子,神色肅穆地走進來,猛瞧見他和甄賢,明顯大吃了一驚。 張思遠也是大吃一驚。 方才聽甄賢說已另使人去請胡敬誠,他本以為當是靖王殿下身邊的親信衛(wèi)軍之類,萬萬沒有想到胡都堂竟會孤身一人到來。 這書齋所在極為偏僻,內(nèi)中更是清冷,若非張思遠信得過甄賢其人,只怕要覺得十分詭譎,疑心有詐,連門也不肯輕易進。 而胡敬誠的模樣瞧著分明是一無所知被“誘騙”來的。 以胡都堂謹小慎微,這位甄公子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請得他就這樣孤身前來赴約? 張思遠不由再次驚詫轉(zhuǎn)臉看向甄賢。 而這一刻胡敬誠心中的震驚比之張思遠只多不少。 靖王殿下離開南直隸前沒有召見他,取而代之的,是數(shù)日前送到他府邸的一卷畫。 畫卷是封在匣子里送來的,其上所描繪的,是他老家的鄉(xiāng)鄰宗親在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八年間與陸瀾——確切說,是當時陸瀾身后的織造局、司禮監(jiān)宦官們之間的每一筆“生意”往來。其中有一人,與他關系最為緊密,無論如何也摘不開洗不脫,是他的長子。 畫卷之長,掛起來足有一人之高。 胡敬誠當時便嚇出一身冷汗。 他隱約覺得這是“大限將至”。 三年前圣上用靖王殿下肅清東南,殺了盧世全、甘庭玉和杭寧遠三人后如驚雷乍收,人人都道皇帝陛下保的還是陳世欽,可胡都堂心里清清楚楚,圣上真正在保的,是他胡敬誠。 他在浙直這些年,縱然自己不貪,打著他的名目貪了的卻也絕不會少,他管著也沒有用,也根本管不了。 如若繼續(xù)追查下去,陳世欽定然頭一個將他徹底拉下水。這是皇帝陛下所不樂見的。圣上還要留他在浙直,當時為了與靖王殿下保駕護航。 可圣上三年前沒有治他的罪,不代表今時今日或有朝一日就永不會動他。 靖王殿下離開南直隸時,沒有與他有任何交代,仿佛刻意回避。 緊接著,這樣一卷畫卷便不請自來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送畫人指明要他今時今日獨自來這書齋一見。 是東廠以此相挾? 或是圣上另有旨意? 情勢太過吊詭,胡敬誠思前想后,還是獨自來了。 然而他卻看見張思遠和甄賢同在這書齋之中。 第一眼時,自然是震驚無比。 并不是因為張思遠,而是因為甄賢。 張思遠是圣上放在江南的一只手,打從一開始,就是張公公奉密旨南下來查織造局,才就此戳破了這隱痛多年的膿瘡。張思遠出現(xiàn)在此并沒有什么奇怪。 但甄賢只是一個小小的翰林學士,更是被圣上賜死的罪臣之后。 論及“派系”,胡敬誠是曹閣老的學生,與甄賢的祖父和父親雖曾有過公事往來,但并無深交,對甄家這個唯一尚存的幼子更是既無了解,也沒有太多印象,即便是東南戰(zhàn)后,也不曾多打過幾回照面。 甄賢之于胡都堂,只是一個傳言。 但甄賢是“靖王殿下的人”,這一點,胡敬誠還是知道的。 胡敬誠也曾有所揣測,猜想靖王殿下待這個幼時摯友著實不同,甚至,這位甄公子多半也是真有些能耐的,否則以靖王殿下之志向,斷不能將他留在身邊。 但甄賢既不是圣上的近臣閣員,也不是靖王的王府屬官,值此微妙時刻,出現(xiàn)在這書齋之中,還是與張思遠一道,就多少顯得突兀不合時宜了。 尤其視線相接一刻,張思遠眼中明顯現(xiàn)出了驚奇之色。 胡敬誠立刻判斷,張思遠對他的到來毫不知情。 所以,張思遠也與他一樣,是這棋局之上一枚尚未勘破迷霧的棋子。 而將他與張思遠同時約來此地的,多半是甄賢。 這又意味著什么呢? 甄公子既然現(xiàn)身,難道是靖王殿下的授意? 可那些陸氏的賬目,靖王殿下怎么會知曉? 那畫卷又從何處來? 這黑白縱橫之后的布局人,究竟是誰? 胡敬誠并不知道甄賢曾經(jīng)翻閱藏有陸氏賬冊的畫卷,也不像張思遠身在君王近側(cè)深諳許多隱秘,自然窺不破其中關鍵,只覺得此事奇怪無比。 但胡都堂畢竟是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封疆大吏,兩省總督的烏紗帽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戴。只見他盯住甄賢看了片刻,便從容開口問道:“找胡某來的可是甄公子?”不卑不亢姿態(tài),頗有既來之則安之的氣度。 甄賢微微一笑,應道:“是,也不是?!?/br> 他請胡張二人入座,親手奉上茶水。 但胡敬誠卻不肯受。 他只將那裝著畫卷的匣子往案上一放,沉聲又問一句:“公子是以什么身份送這畫卷給胡某?” 這一句追問所包含的威懾,比之前一句就嚴重得多了,壓力悄然彌漲。 “胡都堂——”張思遠下意識站起身,想要稍稍打個圓場。 他是萬萬沒想到甄賢竟然敢直接將胡敬誠“誆”過來。畢竟是在任的浙直總督,萬一沖撞起來,總是不好,對靖王殿下也不利。他也不知甄賢是什么打算,只是眼前情勢實在叫他難免心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