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有大疾_分節(jié)閱讀_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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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呢,她進(jìn)這山寨兩年半了,穆瑤丫頭可還好?她看了眼荀裕道:“賢妃娘娘怎么樣了?” 荀裕身子顫了顫,警惕地看著她,“你是誰?你怎么認(rèn)識賢妃娘娘?” “我自然認(rèn)識她,她的母親是我的同胎jiejie!瑤丫頭可還好?”婦人嗤道。 “她死了!”荀裕愣愣地望著遠(yuǎn)方,古井無波。 “死了?”婦人猛地坐在椅子上,“她怎么死的?” “皇帝說她是亂賊余黨,帶著禁衛(wèi)軍把她殺了?!避髟Q燮恿藙拥?。 “穆家如何?穆平川怎么樣了?”婦人急道。 “都死了!”荀裕面無表情。 “是他殺了她!是他殺了他們!荀治,我跟你不共戴天!朱家一百一十八口亡魂,現(xiàn)在又加上穆府上下一家,我以我項上人頭發(fā)誓,終有一天我會讓你血債血還!” 婦人咬牙道,忽地,惡狠狠地盯著荀裕,臉上慢慢浮現(xiàn)一個猙獰的笑,摸起一把剪刀朝他走去,“我先拿你開刀,姓荀的一個都跑不掉?!?/br> 荀裕捏緊了拐杖看著他,靠著墻壁一動不動道:“夫人知道荀治一直都想殺我的,只是礙于名聲沒有下手。你現(xiàn)在殺了我豈不是隨了他的愿,幫你的仇人忙活一場?” 婦人尖著嗓子道:“雖是隨了他的愿,但也是滅了他的種!誰叫你也姓荀?” ☆、第18章 異鄉(xiāng)客(三) “夫人既然要殺我,剛才又何必討我去?夫人討了我去又要殺我,就不怕你們的大當(dāng)家責(zé)罰于你?”荀裕一邊說話試圖轉(zhuǎn)移她的注意,一邊伺機(jī)劫持她逃跑。 “你不必拖延時間?!?nbsp;婦人了然道,停下腳步,看了看手里的剪刀,冷笑著撂到一旁,“你說的也對,殺你,我何必親自動手?來人!” “夫人有何吩咐?”一個大漢進(jìn)來。 婦人指著犄角的荀裕道:“押他去伙頭房!” 伙頭房?荀裕雙眼驟緊。這個字眼他已經(jīng)從婦人嘴里聽到兩次了,一次是當(dāng)她說那些跟他一起綁上山的侍衛(wèi)留著沒用的時候,另一次就是她說殺他不用親自動手的時候! 他猜那可能只是個關(guān)押犯人的牢房,進(jìn)去的人大概會被看守的強盜用各種殘忍的手段殺掉,類似于刑部的大牢??墒堑人嬲哌M(jìn)那間房子的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剛才想的有多天真! 大漢一手把他推進(jìn)一間足以容納百余人的房子。荀裕踉蹌進(jìn)門,抬頭一看頓時愣住,心也直墜到谷底。 原來這房子密密麻麻的全是鐵籠子,鐵籠子由拇指粗的鐵桿縱橫交錯而成,構(gòu)成一個個冰冷壓抑的井字方格。方格上偶有銹斑,卻結(jié)實得很,便是關(guān)兩頭兇殘的老虎,亦無逃脫的可能。最不可思議的是,籠子里居然一只野獸都沒有,全部是活生生的人!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惡臭。這股惡臭遠(yuǎn)比尸體的腐爛味更令人難以忍受,那是一種集人體糞便味、嘔吐物味和食物餿爛味于一體的怪味。怪味撲鼻而來,荀裕一聲作嘔,穢氣從胃里直沖喉嚨,想到食物的稀缺,他又咬牙咽了下去。 籠子里的活人聽到有人進(jìn)來,耷拉著的眼皮立馬睜開,本能地往籠子的最里面鉆去,驚慌地看著來人。待看到那個大漢只是把一個不聽話的瘸子踹進(jìn)鐵籠時,才稍微停止躁動,一動不動地盯著剛進(jìn)來的兩人,身松也放松好些,似乎危機(jī)暫時解除。 “進(jìn)去!”大漢抓住荀裕的頭發(fā),把他的頭按進(jìn)了籠子。 荀裕咬緊牙關(guān)想要站起來,一只腳踢來,后背一痛,整個人面朝下直直栽進(jìn)籠子。 大漢麻利地關(guān)上鐵籠門,搓了搓通紅的手,一臉鄙夷道:“呸,跟大爺我抬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幾斤幾兩!” 見那大漢摔門而去,荀裕猛地一拳砸到地上,意料之中的痛楚沒有出現(xiàn),只傳來一陣濕濕黏黏極其不舒服的觸感。皺著眉頭一看,一不小心沒忍住,肚子里消化得差不多的食物全吐在地上。 荀裕顫抖著閉上眼,臟兮兮的拳頭僵硬地定在半空。良久,睜開眼,深吸一口氣,將那只臭氣熏人的手用力地往地上干燥處磨去,直到拳頭周圍通紅才勉強罷休,單手撐在凸凹不平的籠子底面。寒意橫沖直撞竄入心頭。 籠子頂多半人高,稍不留意,頭便撞上鐵桿??偹阏莆蘸昧怂苌煺沟淖畲蟾叨龋髟FD難地翻了個身,背微彎,雙腿曲折,在狹小的空間里找個略舒服的方式坐下。 熟悉的無力感再次襲展他的全身。 他現(xiàn)在明白這里為什么叫伙頭房了,因為籠子里關(guān)著的所有人最后都會被宰來吃掉!他不知道這所謂的伙頭房究竟存在了多久,他只知道眼下正鬧著饑荒,山寨里少說也有百來號人,這些人個個膘肥體壯,除了搶根本沒有別的食物來源,如果不是靠吃人度日,一百多張嘴絕對不可能挨到今天。 他越想越心驚,斗大的冷汗溢出來!是呵,他們是土匪,是一群吃人都不用吐骨頭的強盜!他們會把我切碎了炒著吃,會飲我的血啃我的骨頭,把我的一切都吃到骯臟的腸子里去,最后半點渣也不剩下!我會突然從這個世上消失,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娘的冤屈我不能給她洗刷,荀治也會高高興興坐在他的龍椅上! 他猛地回神,臉色瞬間煞白,拼命地?fù)u著籠子,一拳又一拳不知輕重地打到鐵門之上。鐵籠子發(fā)出尖銳刺耳的嘶鳴,卻仍好端端立著。他終于認(rèn)命地軟倒了,呆呆地望了望四周,周圍的人也目光空洞地回望他。他覺得如果逃不出去,早晚有一天,他會變得跟他們一樣,只剩下漫無邊際的死氣。 伙頭房的門突然開了。一個大胡子一手提著木桶,一手拿著燭燈進(jìn)來。 大胡子把燭燈安在燈臺上,看了看籠子里爭先恐后伸出來的手,一臉漠然道:“上次發(fā)的是左邊,這次該發(fā)右邊了?!闭f罷從桶里挖起一勺糊狀物,放在右側(cè)第一個人手里,見那人迫不及待往嘴里塞去,又冷笑著舀給下一個人。 荀裕無言地咽了咽口水,照這么說,今天就只有右邊的人有東西吃,左邊的人都要挨餓了? 他頓時明白強盜的意思了。僧多粥少,于是每次只給一半的人發(fā)食物,今天發(fā)這一半,明天發(fā)另一半,大伙輪流著吃,永遠(yuǎn)都有一半餓著肚子。他知道大胡子舀的那一點點顏色黑黃的東西根本不夠人塞牙縫,頂多只是吊著胃口不至活活餓死罷了!萬一餓死了,死rou很快就會腐爛,腐rou又哪里有新鮮rou好吃呢?那些吃人的人怎么可能想象得到,這種永遠(yuǎn)瀕臨餓死卻又永遠(yuǎn)餓不死的狀態(tài)讓人有多遭罪! 最殘忍的還不是這些。當(dāng)那幾匹死馬吃完,土匪開始過來挑選活人充饑的時候,他才知道原來關(guān)在籠子里也算一種幸福。 兩個強盜拿著粗繩進(jìn)門的一刻,人群先是一陣sao動,隨后又都死一般沉寂。原本睡眼朦朧的人瞬間睜開了眼,如同見到死神般驚恐地往后退去。 荀裕在鐵籠中呆了很多天,脖子早僵了,腿麻得失去了知覺,背也似乎再也不能挺直??蛇@一切他都無暇顧及了,周圍籠罩著的絕望和恐懼深深地感染了他。他看到籠子里的活人緊緊閉上了眼,雙手發(fā)抖地合在一起,嘴里還念念有詞。還有人干脆抱頭裝死人。誰都不想引起兩個強盜的注意。 “今天就挑這個胖子吧?”矮個子土匪指著一個胖子道。胖子聞言一陣抽搐,嘴里噴出白沫。 高個子嫌棄道:“這胖子看起來有癲癇,我看還是挑兩個瘦子好了,留著兩個瘦子是留兩張口,留著一個胖子只留一張口?!?/br> 矮個子點頭:“說得也對,這胖子一個頂兩,留兩個人就要喂兩口食,留一個人只要喂一口食!馬rou吃完了日子就緊巴了,能省一口是一口?!?nbsp;說著在過道里來來回回走起來,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像極了正在豬圈里挑選到底宰哪只豬的屠夫。 “你!”矮個子土匪一腳踢在一個瘦得眼睛都鼓出來的青年身上。 “還有你!”又一腳踢在荀裕的鐵籠之上,“你們兩出來?!?/br> 青年恐懼地?fù)u頭,身子往里縮去,只想永遠(yuǎn)藏在籠子里,永遠(yuǎn)不要出來! 高個子土匪齜牙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辟康匕杨^伸進(jìn)了籠子,抓住青年的兩只腳就往外拽。 青年嘴里發(fā)出嗚泣聲,胸膛急劇地起伏,使出全身的力抓住鐵籠的井字欄桿,絕望地蹬著被大手纏上的雙腳。 高個子土匪又蠻橫一拉,鐵籠頓時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響,拖出幾道尖銳的痕跡,又重重地撞上了另一個鐵籠,這才左右歪了歪,挨著鐵籠停在了過道。 高個子土匪見沒有逼出籠子里的青年,耐心似乎用光了,獰笑著指了指青年發(fā)抖的身子,轉(zhuǎn)身出去,不一會兒又進(jìn)來,手里多了一把長長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