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眩暈感并沒有持續(xù)多久，結(jié)束的時候哈利看到斯內(nèi)普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我教過不少人大腦封閉術(shù)，毫無疑問，你是最爛的那一個?！彼箖?nèi)普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既然你的新魔藥學課本已經(jīng)回來了，那么現(xiàn)在，立刻滾回去把從我的舊柜子里拿走的課本放回它應該在的地方。我教了這么多年的魔藥課，雖然可能記不清楚那些角落里的柜子里都有些什么，但是這也并不是你把它們據(jù)為己有的理由。不要讓我說第二次，滾出去。”

    從斯內(nèi)普辦公室出來后，哈利并沒有按照斯內(nèi)普所說的去把魔藥學課本還回去。事實上連斯內(nèi)普教授說了些什么他也只聽了一半。他完全被自己的腳帶著走，一直到停下里，他才弄明白他現(xiàn)在唯一的想法就只是想知道馬爾福到底怎么樣了。

    哈利站在醫(yī)療室的門口。這里已經(jīng)圍了不少的人。斯萊特林的一些人站在前面，看起來想要進去探望，其他學院的則是分散在四周，觀望討論著發(fā)生的事情。

    龐弗雷夫人端著一大盤帶血的紗布和繃帶走出來，揮揮手喝散圍著的學生們，她的神情看起來很疲憊，語氣也不和善：“不要圍在這里！他需要安靜！”

    “可是我們想要看他。”潘西尖聲說。“他還活著嗎？”

    “暫時死不了，小姐。”龐弗雷夫人一只手托著托盤，另一只手往外推著學生?！暗俏艺J為現(xiàn)在他需要休息，你們這么吵吵鬧鬧的對他的恢復并不利。好了，現(xiàn)在，回去禮堂去吃你們的晚飯，然后乖乖的回到你們的床上去睡覺，一切就都會好起來了，快走快走?！?/br>
    學生們被龐弗雷夫人推搡著，雖然不滿，但是也三三兩兩陸陸續(xù)續(xù)的離開了。哈利閃身躲進陰影里，看著這些人散去。龐弗雷夫人鎖上了病房門，回去自己的休息室了。哈利看著那把鎖，他知道只需要一個簡單的阿拉霍洞開就行了，可是他的腳卻動不了。他害怕驚動龐弗雷夫人，他相信斯內(nèi)普教授肯定告訴了她事情的經(jīng)過，作為馬爾福受傷的始作俑者，他沒有辦法對任何人解釋清楚他真的只是想要進去看一看而已。

    桃金娘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她扒著墻壁，膽怯地朝四周看，確定沒有人以后才很快的穿過門進入到病房里面去了。

    ——我竟然在羨慕一只幽靈。

    哈利無奈地想。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很快的轉(zhuǎn)身離開了。

    他沒有去禮堂吃晚餐，而是一路回到自己的寢室，從箱子底翻出隱身衣穿上，將魔杖拿在手里，一路又跑回了醫(yī)療室。

    對龐弗雷夫人用了一個閉耳塞聽咒之后，哈利站在了醫(yī)療室門前。他忽然開始猶豫了。他只是想要進去看看，但是他完全沒有想過進去以后會發(fā)生什么。如果馬爾福在睡覺，那再好不過了，只要看一眼，確定他還活著，就可以離開了；那么如果……如果馬爾福醒著，他應該說些什么？桃金娘對他又說了什么？桃金娘有沒有離開？

    或許可以不用脫掉隱形衣，就這樣進去，然后再這樣出來，一句話也不說，甚至假裝自己從來沒有來過，這樣會不會好一點？

    哈利深呼吸了一次，對著門鎖小聲念了一句“阿拉霍洞開”，門鎖“咔噠”一聲，打開了。

    第21章 探望

    桃金娘哭著說了很多，說那些魔咒打在水管上，打在墻壁上，從她的身體中間穿過去，把她嚇壞了。她從馬桶里逃出去，想要找人來幫忙，可是又不知道該找誰好——沒有人會相信永遠在哭泣的、膽小的桃金娘，他們都只會以為又是有淘氣的低年級學生向她身上丟東西，然后大聲嘲笑她——她順著水管游蕩，直到看到路過門口的斯內(nèi)普教授，她很怕斯內(nèi)普教授，但是她沒有辦法，只好鼓起勇氣去喊他。

    “還好他相信了我，還好你還活著。”為了不驚動龐弗雷夫人，桃金娘的聲音壓的很低，再加上她止不住哭泣，講的話很多，導致聽起來陰森的詭異?！半m然我并不介意你來跟我分享盥洗室……但是我直覺覺得你不會成為幽靈……”

    “謝謝你，桃金娘?！钡吕茝娙套∷?，盡量表現(xiàn)出有禮貌的樣子。但是天知道，他真的困極了。從看到斯內(nèi)普教授的時候起，他就忍不住想要睡覺。而當他被放在醫(yī)療室的病床上時，他真的忍不住要睡過去了。但是龐弗雷夫人制止了他。她一邊手腳麻利的處理他的傷口，一邊尖聲叫著讓他保持清醒。其實他真的很感謝龐弗雷夫人禁止別人來探望他。他現(xiàn)在就像吸血鬼害怕見到太陽那樣害怕見到其他人，害怕被問來問去，他并沒有時間去編撰出前因后果，這件事太復雜了，他一時半會真的沒辦法自圓其說。況且他真的很困。

    但是桃金娘是個幽靈，龐弗雷的夫人的門鎖擋不住她。而且不管愿不愿意，她都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德拉科不得不繼續(xù)打起精神聽她講話，不過還好，桃金娘只是自己在講，并沒有要詢問的意思。

    “我說的好像太多了?！碧医鹉锼坪蹩闯隽说吕蒲劬锩娴睦б?，有點不好意思?！罢鎸Σ蛔?，我似乎總是喋喋不休，一般總會有人打斷我——你知道，丟東西什么的……謝謝你還肯聽我一直說……我真是太煩人了?！?/br>
    “沒關(guān)系?！钡吕莆⑿χ鴵u搖頭?！拔也]有覺得你煩人?！?/br>
    “真的很抱歉?！阈菹桑乙院笤賮砜茨??！碧医鹉镉悬c害羞地捧著臉，很快的轉(zhuǎn)身離開了。

    德拉科長出了一口氣。輕輕閉上眼睛。

    可是并沒有像他想象的一樣很快就睡著。在倒下去的那一瞬間，他真的以為自己會就此喪命，現(xiàn)在被搶救回來了，他竟然覺得有一點……失落？

    “原來只是死亡真的并不能配上‘地獄’這個詞。”德拉科回想起布萊斯的那瓶小□□，輕聲自言自語。

    在預知到死亡會降臨的那一刻，他真的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像是在魔鬼草中極力掙扎幾乎被勒死的人忽然停止了動作，慢慢從魔鬼草中滑落下去一樣。

    劫后重生的德拉科并沒有劫后重生的愉悅感，他現(xiàn)在什么都不愿意想，他想要睡覺——可是該死的，當他終于能睡覺了，睡神卻仿佛又離他而去了。

    門鎖發(fā)出“咔噠”一聲輕響。很輕很輕，輕到幾乎沒有。但是在這樣寧靜的病房里，即使是一根羽毛落下的聲音也會被聽到。于是德拉科瞇著眼睛，就著從窗戶里面落進來的微弱的月光，看著門的方向。

    房門被打開了一條小縫，很快又關(guān)上了。屋子里還是安安靜靜的，一個人都沒有。就好像剛剛發(fā)生的事情只是門被夜風吹動了一下而已。

    德拉科收回目光，看著天花板。頓了一會兒，才輕聲說：“波特?！?/br>
    德拉科其實并不是很確定。他只是感覺。不過就算錯了也沒有關(guān)系不是嗎？如果他猜錯了，那么病房里也就反正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但是原本平靜的空氣出現(xiàn)了皺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之后，綠眼睛的救世主就出現(xiàn)在了他的床邊。

    “隱身衣，這真是個好東西?！钡吕泣c點頭，像是想起了什么。“不過隱身衣并不能隱藏聲音。龐弗雷夫人會發(fā)現(xiàn)你的?！?/br>
    “閉耳塞聽咒。她聽不到?！惫f。但是還是將隱身衣拿在手里，以便于可以隨時披在身上。

    德拉科沉默了一下：“或許可以來點光?！?/br>
    哈利小聲念了一個“熒光閃爍”，魔杖頂端便出現(xiàn)了一點綠色的光，照亮了一個小小的范圍。于是他看到了半躺在病床上的德拉科，也正在看著他。

    “上次我們在這里見面的時候躺在床上的那個人還是你。真有趣，不是嗎?！钡吕乒室庥幂p快的語氣說?！斑€記得你當時怎么說的嗎？——你說，如果是我躺在這里的話，你是絕對不會來探望的?！仁乐魇逞粤恕！?/br>
    哈利沒有理會他語氣里面的揶揄：“你還好嗎？”

    “好的不能再好了。不用上課，不用做作業(yè)。還有特制的晚餐。”德拉科彈了一下床頭的一只小銀杯?！褒嫺ダ追蛉诉€給我吃了糖漿?！?/br>
    “我很抱歉，”哈利終于說。“我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后果，我只是……”

    “失手了?！钡吕拼驍嗔怂??！暗悄悴⒉挥帽?，我沒有怪你?！笨吹焦鄣椎睦Щ?，德拉科干笑了兩聲?！拔艺f過不介意你來阻止我，忘記了嗎？——雖然你阻止的手段是有點過于激烈了，不過沒關(guān)系。我甚至覺得你下次可以下手更重一點。”

    哈利不知道應該怎么回答。他甚至摸不準德拉科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氣話。

    “我說不用抱歉！該死的我沒騙你。我不需要一個格蘭芬多的道歉?！钡吕平K于用了他平時的、帶著掩蓋不住的嫌棄的語氣。“你不是一直在好奇我在做什么嗎？我可以告訴你，我在做一件很可怕很可怕的事，比起這件事，我寧愿去死！”

    “你怎么可以……”哈利吃了一驚，他沒有想到德拉科的情緒忽然這么激動了起來。但是他還是努力讓自己語氣平復下來。“我不確定你是不是真的見過……死亡。夜騏是很溫順的動物，但是人們不想看到它們是有道理的?！?/br>
    “看起來在這方面你很有經(jīng)驗?！钡吕铺鹧燮?，眼睛里面不加掩飾的輕蔑?！暗悄悴挥酶艺f，你的故事流傳的夠廣了——以至于我不得不聽著你的故事長大，但是恕我直言，我并不覺得你父母的死亡給你造成了多么大的心理陰影。就像我不相信你還能記得那個時候的事情一樣。”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你說的沒錯。我父母死去的時候發(fā)生的事情我確實不記得了。如果能記得，我也不用這么多年都生活的云里霧里?！惫詈粑艘淮?，試圖不去討論自己父母的事情。他實在不想在這個時候跟德拉科吵架?！笆聦嵣衔沂遣痪们安拍芸匆娨跪U的。我看著塞德里克死去，就在我面前?！?/br>
    德拉科頓了一下，他沒有想過這件事。但是被哈利一說，他也立刻想起了四年級火焰杯結(jié)束時候的那個場景。

    “好多人說是我殺了塞德里克，我沒有辦法反駁，畢竟我沒有證人，也沒有證據(jù)。就算我說我當時還沒有辦法用死咒，但是有用嗎？沒有人會在意?！惫行┬箽猓钦Z氣很快就轉(zhuǎn)變了。“但是我知道你會相信我的，畢竟你父親當時在現(xiàn)場?！?/br>
    哈利話音剛落，德拉科的手倏然抓緊，床單被他握出數(shù)不清的褶皺。德拉科垂下眼眸，聲音低了下去：“你想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