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那畫面就有些慘兮兮的。

    “爹, 我們要是要一個跟你湊一對, 不是要一對, 多出你一個孤零零的，對不？”賈蓉靠近賈珍，聲若蚊蚋道, 眉眼間難掩憂愁之色。

    賈珍：“…………”

    賈珍順手從蒸籠里拿出一rou包子堵住賈蓉的嘴。他完全不想知曉賈蓉腦洞的過程, 光看著這張臉, 他就有種無法言說的抑郁感了。

    克制著自己乍然聽聞滾滾的喜愛之情, 賈珍緩緩又拿起一個rou包子, 捏了捏，克制著拎著賈蓉洗洗腦子的沖動。他完全不知為何賈蓉畫風(fēng)會朝著逗比方向發(fā)展，還專注插刀。

    嘆口氣，賈珍盡量語調(diào)平平淡淡，開口道：“多謝包大人轉(zhuǎn)告了。這給錢就不錯了，至于竹熊，養(yǎng)不起?！币运拇óa(chǎn)的竹葉，有專門仆從伺候的，對于他如今的處境來說，還是太金貴了。

    “爹，錢擠一擠就會有的。實在不行，蹭meimei那只養(yǎng)嘛?！辟Z蓉拿著rou包子，邊說，討好的對包勉笑笑。

    包勉維持著得體的微笑。有時候賈家人臉皮的厚度永遠(yuǎn)讓人猜不著。

    “還真聰明。”賈珍抬手揉揉賈蓉腦袋，神色帶著抹復(fù)雜看了眼賈蓉，語重心長道：“養(yǎng)寵物也是要有責(zé)任感的。決定要養(yǎng)，就要對它的一生負(fù)責(zé)?，F(xiàn)在我自己還處于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的狀態(tài)。豈能夠因此一時的喜愛就毀了它的一生。”再說了，還有你這人形寵物，還傻白甜一個呢！

    邊想，賈珍又揉揉賈蓉腦袋。雖說男子過了二十便會束發(fā)帶冠，但賈蓉除非赴宴會，其他時候還是一身武袍，簡單扎個高馬尾。頭發(fā)柔柔順順的，抹得也算舒服。當(dāng)然，前提賈蓉也是個愛干凈講衛(wèi)生的娃。若是學(xué)生團(tuán)那些，他這手還完全伸不出去。說了好幾遍了，有的到現(xiàn)在還改不了毛病，把頭發(fā)當(dāng)做虱子窩。

    “?。俊辟Z蓉倒是習(xí)慣了他爹時不時摸摸頭，他驚訝的是養(yǎng)個寵物還有這么多大道理，整張臉寫滿了不信：“養(yǎng)個竹熊而已，不就是閑來逗逗樂嗎？”

    “那不是直接養(yǎng)你更容易？不用專人伺候你一日三餐，你也不挑食，冷了自己添衣熱了會自行脫衣，頭疼腦熱的也會說出口?！辟Z珍收回手，抬眸上上下下打量眼賈蓉，倒是覺得賈蓉從某些方面來說，是成精的寵物。

    賈蓉：“…………”

    “一旦開始著手做事，就要有始有終，要負(fù)責(zé)，不能隨意。”賈珍掏出帕子擦過手后，又抬手拿起一個rou包子遞給賈蓉：“乖乖吃包子，吃飽了回家休憩去，看你一臉黑眼圈。不要仗著年輕就隨便熬夜，猝死了怎么辦？”

    賈蓉聞言，當(dāng)下乖乖點頭，認(rèn)認(rèn)真真吃包子。

    滿意的看著賈蓉再也不翹尾巴，乖乖埋頭吃飯，賈珍轉(zhuǎn)眸看向似乎有些懵逼的包勉，微笑：“包大人見諒了，我們武館宣傳單上也說了，若是國家需要，便會義無反顧的。我賈珍還不會干趁火打劫的事。即使我的確挺喜歡那竹熊的，但做人還是有些基本原則在。”

    雖說此刻身處一片氤氳霧氣之中，空氣中流動著讓人垂涎欲滴的rou香，賈珍亦是一手rou包，一手端著碗咸豆?jié){，一副居家日常模樣，但包勉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想的，只不過看著先前那旁若無人的教子畫面，心理倒是騰起一股對賈珍的敬佩之情。他除卻宋學(xué)慈口中聽聞過對寵物的鄭重，很猝不及防的從賈珍耳中也聽到了這話。

    包勉帶著份敬重，開口道：“賈先生赤子之心……”

    “包大人，咱也算熟悉了。反正我賈家的臉皮，你瞅過賈赦，再看過蓉兒，最后看看賈瑜，便也心中有數(shù)了?！辟Z珍捏了捏拿在手上的包子，克制著抬手塞入嘴的欲、望，直白無比道：“咱們略過那些沒用的寒暄，沒用的贊美，直接點，成嗎？吃飯的時間真得非常非常非常寶貴?！?/br>
    “那你吃，聽我說?！卑闱浦隧舛ǘǖ目粗?，活像餓狠了的災(zāi)民，十天半月沒見過糧食一般，渾身透著股幽幽的綠光與狠厲之色，忙不迭開口道：“除卻此事，還要恭喜賈先生一句。”

    將當(dāng)今封賞賈珍為四品九城兵馬司副指揮使一事轉(zhuǎn)述了一遍，包勉含笑：“恭喜賈大人了?！?/br>
    賈珍吃rou包子的速度緩了緩，神色莫名凝重了一分，完全不見任何喜色。

    “皇上有金銀賞賜?！卑銕е忠苫罂囱圪Z珍，將腦海里原先打過腹稿的語句又仔仔細(xì)細(xì)斟酌了一遍，即將說出口那些大義凜然話語時候，眼角余光望著賈珍忽然轉(zhuǎn)移視線，眸光若鷹隼般亮得刺人，還有賈蓉也抬起來亮晶晶的眸子，緊張的吞了吞口水。包勉將腹稿全部咽回去，緩緩吁出一口氣，也開門見三道：“賈先生也是遵紀(jì)愛法之人，那也該懂一事不二罰的道理。這道理也一通百通，就算你想收錢，皇上也厚賜了一筆與你，便莫要張口與羅剎使臣言談十萬兩買命錢一事。”

    一聽到包勉醞釀了如此久，就為了這事，賈珍腦海聯(lián)系當(dāng)今賜官賜銀以及樂賓館失火帶來的影響，也立馬毫不含糊應(yīng)下：“那是當(dāng)然，我賈珍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噬媳灸軌蛑苯酉铝畋憧?，他卻還念著找包大人你來給我賈珍說理一二，也足以見證是個講理的好皇帝了。他現(xiàn)在，說句大不敬的，恐怕正焦頭爛額的，我豈會如此不識相？食君之祿自當(dāng)替君分憂。更何況，國富民才能強?！?/br>
    說完，賈珍抬眸望眼包勉，鄭重道：“不過，還恕草民也有事托包大人一二?！?/br>
    “什么事？”包勉聞言，聽著賈珍自稱的—草民，眉頭不由蹙成川。雖說尚未明旨，但此刻賈珍也算封官了，稱呼上不說本官，也說我便可?？善c出“草民”一詞，讓他不得不心中有一分憂患。他先前稱呼是賈先生，那也是因為尚未圣旨下達(dá)，故而以先生為稱呼。至于稱賈珍為團(tuán)長，包勉倒是有些無法開口，因為多年所受的教育讓他無法喚出。賈珍雖自稱為團(tuán)長，但是在外人眼中，在世上大多主流觀念中，既開班收徒，那便是先生。而且據(jù)說團(tuán)長，是成精的青團(tuán)之意。哪怕知曉賈赦是胡謅的，可也說明這個詞沒被主流所接受。

    “現(xiàn)如今，于事業(yè)上，賈家武館才成立不到一年，一切都還處于摸索建設(shè)之中，我賈珍既然開團(tuán)了，就不會將學(xué)生半途扔下；于私人上，家庭內(nèi)部尚未穩(wěn)，兒子太小妹子太兇賈家后繼無人。若是治不好家，我于官途再順又有什么用？到頭來還不是重蹈從前的老路？”

    太小的兒子恍恍惚惚，整張臉都皺成了包子皮。難道不是他太兇嗎？

    望著賈珍滿臉肅穆的模樣，包勉渾身一僵，腦海中不其然浮現(xiàn)出了往事種種。他年少時候也曾恃才傲物，又專心公務(wù)，自覺是為民請命的好青天。可在私人家庭上，雖說在大眾眼中他包勉是個好男人，非但沒有拋棄糟糠之舉，更是不、嫖不納妾?？赏馊搜壑械脑u價又能如何，他現(xiàn)如今不過是孤家寡人。因為他之前，從來沒有好好重視過自己的家庭，非但自己的發(fā)妻抑郁而亡。等妻子一走，仆從也敢疏漏，最后導(dǎo)致他的女兒病亡。

    可恨等妻女亡故，他才懂這些道理，家庭也是需要去經(jīng)營的。一個家庭，不是男主外女主內(nèi)，當(dāng)丈夫的只要把每月俸祿上交那么簡單。

    現(xiàn)轉(zhuǎn)念想想，他包勉又有什么資格，帶著一份輕視去看賈珍。賈珍是犯過錯，可他悔改后，認(rèn)識卻是比他更清醒，比他也更懂責(zé)任一詞語。

    包勉帶著賈珍的拜托之事—幫忙先朝帝王陳情，面色肅穆告辭了。

    等人一走，賈蓉便小聲抗議抱不平了：“爹，我不小了，今年都二十有二了?！?/br>
    “別鬧了，還沒過生日，擱我們那里，都還沒到法定結(jié)婚年齡?，F(xiàn)在，嘖嘖，小寡夫。”賈珍端起豆?jié){，愜意的喝一口。

    “鰥夫。”賈蓉糾錯。

    “差不多意思?！?/br>
    賈蓉深呼吸一口氣，告誡自己不要再此此事上糾結(jié)了，轉(zhuǎn)眸腦袋左右轉(zhuǎn)了一圈，又靠近賈珍一分，小心翼翼：“爹，您為什么要拒官啊？”

    “你剛才沒長耳朵？愛豆面前，魂都沒了？”

    “哪有，我聽著呢?！辟Z蓉哼唧一句：“包大人待我們很好呢。而且，我更記得您說過的話?。∧f想要當(dāng)官，當(dāng)官有權(quán)，有權(quán)了才能實現(xiàn)您吹空調(diào)的夢想嗎？”邊說，賈蓉眼眸掃了掃賈珍及肩的短發(fā)，道：“您不是還把頭發(fā)都剪了？別以為我昨晚忙著抬水沒聽見呢？說那么好聽，其實就是為了剪個頭。咋不直接跟和尚一樣剃光呢？那么短的頭發(fā)，梳什么發(fā)型都不好看?！?/br>
    “放心，你爹這張臉還是帥的。帥的人，刨光頭都帥！”已經(jīng)吃飽喝足，賈珍抬手愜意的摸摸自己現(xiàn)如今的齊耳短發(fā)。他昨晚回南苑之后，洗過澡，就自己動手咔嚓剪掉了一大把。一減掉之后，洗頭吹頭時間立馬縮減了整整兩炷香時間。要知道，他洗頭后，吹頭發(fā)是用自己風(fēng)能吹的。

    要是沒個異能，他得跟賈蓉一眼，嘰嘰歪歪的絞頭發(fā)，然后用麻布擦，等自然干。洗個頭，得忙個一兩個時辰。簡直就是在浪費生命！

    他現(xiàn)如今就等回去有時間精剪一下，起碼不能頂個學(xué)生妹的西瓜頭。

    又一次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短發(fā)，賈珍一臉愉悅道：“立身根基要打穩(wěn)，懂不懂？就像人，若是只有半桶水的才干就去顯擺，遇到個真材實料的，就會暴露出自己的短處來。我既然要以武立身，賈家要從武道，那自然要先把武館打造成金字招牌。等武館起碼有兩三屆學(xué)生，有了口碑，我才會騰出心思去謀劃其他。當(dāng)然，維持好武館與官府的關(guān)系還是必要的。而且看起來甲方大佬也是個好大佬?！?/br>
    賈蓉懂甲方是誰，聞言，鄭重的點點頭，繼續(xù)聽他爹的分析。

    “所以，替人去顯擺武力，我們是義不容辭的。況且這回還有禮部戶部一同出面說情誼。這兩個部門，先前在賈家分宗一事上，也算幫過忙。哪怕他們內(nèi)部是有些不和諧，但部門大佬們對咱們還是有些舊情的?！辟Z珍鄭重道：“我不太喜歡欠人情誼。尤其是這些看在祖宗情面上的。現(xiàn)如今我們行有余力，能還自然要幫忙一二?！?/br>
    “是，父親，我懂了?！?/br>
    “好了，吃飽喝足，你回薔兒家里睡一覺，養(yǎng)精蓄銳，接下來還需要你忙碌?！辟Z珍拍拍賈蓉肩膀：“剛才那一句猝死也不是說笑的。你可不要仗著年輕，就肆意揮霍自己的身體，知道嗎？像昨晚那種突發(fā)情況就算了，其他時候作息要規(guī)律?！?/br>
    “爹，您放心，我很愛護(hù)自己的小命的?！辟Z蓉聞言，點頭如搗蒜，笑得一臉燦爛道。

    “那就繼續(xù)保持?！辟Z珍跟著笑了一聲：“我回武館安排一下，等會家里碰頭。到中午時你記得拉賈赦起來，我們下午去拿東西?！?/br>
    說完，賈珍便跟賈蓉分道揚鑣，回了武館，看著嘰嘰喳喳圍攻過來的金蛋蛋們，面容肅穆，吩咐了幾句讓人莫要偷懶，訓(xùn)練著。又跟余先生還有副對長吩咐幾句，盯緊學(xué)生訓(xùn)練，便也回房休憩去。

    等瞇眼睡了兩個多使臣，賈珍策馬趕回賈薔家中，用過膳，揪著還困得打哈欠的賈赦去山莊。

    賈赦撓撓耳，“你們怎么那么心急??？先休息，昨天熬了一宿??？再說了都過去十幾年，誰曉得還能不能用?。俊?/br>